得了李长街的指教,我打开门把蓝从益喊了进来对他说道:“全市线上线下找找有没有那种有报复社会想法的,仇视懒人和仇视不劳而获的那种人。”
蓝从益倒是手脚利索,听我一说,他“蹭”的一下就窜出去了,召集起人手把一条条命令分发下去,他还在我说的基础上做了些补充,例如第一次出现的城东更要严加筛选。
我还正琢磨着这‘发魇’竟然是从人的内心应运而生,有点像电视里大魔王降世那意思的时候,器皿里突然响起“咔吱吱”的声音,就好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挠玻璃一样的刺耳。
我赶忙撩起一张符箓一看,傻眼了。
声音在响,手表不见了!整个器皿里连根毛都没有,就正面还有几条划痕交叉在一起,那挠玻璃的声音就是从这几条划痕处传出来的。
我原本以为是手表把器皿划开了,但摸了摸外面一点划手的感觉都没有。
我朝外大声喊道:“蓝从益,看看那小姑娘手上有表没!?”
没过多久,蓝从益跑进来说道:“没有,怎么了?出啥事了?”
我皱起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掀起符箓让他看这异变,蓝从益眯起眼走到器皿前半蹲着往里瞅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不还在里面呢么?我还以为出啥事了呢。”
听他这么一说,我又掀开一张符箓往里看去,但器皿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我只看到几条划痕,根本看不到表,等下你给我指个位置。”我的手心里全是汗,越来越感觉有点不对劲,到底是我的眼睛有问题还是他的有问题?
我从衣服抹了把手上的汗,催发出黄气覆盖与手和器皿之上,缓缓打开盖子将右手深了进去。
蓝从益看看器皿里手表的位置指挥道:“往左,好,停,再来一点,到了,直直往下。”
我按照他的指挥向下一抓,一抓之下我的心开始狂跳。手里还是什么感觉都没有。蓝从益也猛地抬头一脸震惊的表情看向我,和我说道:“我...我看到你的手从表上穿过去了!”
“穿过去了?”我问道:“从中间穿过去的?”
蓝从益摇摇头拿起根笔把手指头贴上面比划道:“比如这根笔是表,到这按理说你是碰到了对吧?”然后他把指头移向另一面贴住“你的手直接就穿过表了,明白了吗?”
我点点头道:“再来一次,这次我直接抓表带。”
我听着他的指挥,一点一点的移动着手。直到他确定可以抓到表带的位置时候,我才做了个捏的手势,但我的指头触感告诉我。这只是拇指、食指和中指的一次碰撞。
蓝从益揉了揉双眼,又低头看了几眼确认道:“卡扣在你手上,表带又被穿过去了。”
由于不确定性,我只得先抽回手想其他办法。手刚抬到一半,蓝从益突然睁大眼睛喊了句:“别动。”
我被他这一句吓的差点把手抽出来,忙问他:“怎么了?那表发生变化了?”
蓝从益表情僵硬,咽了口吐沫道:“它带在你手腕上了!”
我顿时就头皮发麻。心“嘭嘭”的狂跳起来,几乎全身都僵硬住了。催动体内所有黄气和红芒疯狂的向右手手腕汇聚,但丝毫没有接触到邪异的感觉。
蓝从益连忙说道:“那表随着你手来回变色,现在它自己解开掉下去了。”
他刚说到掉下,我就猛地把手抽了出来。同时往器皿里催发出黄气,几秒的时间便把器皿里注满了。
弄完这些,身上连吓带累的一下就出了不少的汗。我用左手摸了一圈右手腕,朝着蓝从益晃晃。他说我手上没有了,手表还在器皿里。
这东西的诡异程度超出了我的预料,我还没等有什么针对它的动作,它那倒是先有了反应。要是真给它带上了,那我可有的玩了。虽然黄气和红芒能暂时驱散它,但它真要上了我的身,我也说不准我的头发会不会出现在我的脑子里。
蓝从益又招呼进来一些人,让他们看看器皿里有没有手表。结果还真让他找到了点规律,从生肖到血型,再到年龄和性别。终于发现女性全都看不见手表,男性却都可以看到。
他把这一发现和我说了以后。我“哦”了一声,顿时有了点眉目,这应该是那“发魇”的自保办法了。因为我是天生阴人,伤它的手段又是属于黄皮子和汉剑。所以它认为蒙蔽了阴性的五识就自保无忧了。
我不禁就感慨,这玩意儿不亏是从人心里生出来的,这种有些似人的思维,简直有点匪夷所思。
晚上点二十三,蓝从益的手下将全市曾在网上留言对懒人或者有些反社会的言论筛选了一遍,暂定的目标有十二个,线下的仍在逐步排查。
对付了口盒饭,蓝从益我俩带着器皿里的‘发魇’开始对这些人进行观察,如果真是从这些人中某一个心里走出来的,那‘发魇’一旦离他或者她近了,必定会有所反应。
从第一个中学生开始,一直到最后一个餐馆老板,一路这‘发魇’乖的就和死了一样,逛了半天它连个声都不出。
直到我们返回的途中路过一个桥,我抱在怀里的器皿突然响起了撞击玻璃的声音,蓝从益说那手表正在不停的乱撞。
他让司机停车后瞅了瞅四周道:“这里根本就没人啊?”
我向下努了努嘴道:“下面还有桥洞。”
蓝从益帮我开了车门,我俩一前一后迅速的从侧面台阶往桥下跑去。
桥下躺着几个流浪汉,蓝从益打开手机照明灯后拍了拍手,大喊了声把这几人叫醒指着我道:“都排队来这小哥面前,谁要能让他手里那东西活蹦乱跳的,我给谁一万现金。”
几个流浪汉互相看了看,一个个挠挠这搔搔那的才起身来到我面前。‘发魇’这下撞的更加欢了。
“一个一个来,你们先在这排着,我喊一个来一个。”说完我向后又跑了二十多米和他们拉开距离。
“第一个。”蓬头垢面一身烂洞衣服的流浪汉走了过来,但‘发魇’的反应并不如刚才激烈。
“下一个。”第二位晃荡了一圈,也不是。
第三个相比那几位就整洁很多,衣服也不是很脏。他刚走到离我差不多还有三、四米的时候,‘发魇’的反应也渐渐的激烈起来。
我朝蓝从益大喊一声:“就是他。”
那流浪汉他一见我们朝他包围过来,马上向我跑来,但我手里抱着器皿根本腾不开手拉他。反被他推了一下,由于我怕把器皿摔坏把这‘发魇’放跑,只能把器皿抱在怀里,自己则比较瓷实的摔在地上。
蓝从益跑来拉了一把,我俩又向那流浪汉追去,流浪汉看我俩向他冲去,马上加快了速度。很快就追了他一百多米,但始终和他差了一、两米远。
突然,我们看到那流浪汉打一个趔趄,原来他踩在淤泥里,脚被吸住了。
蓝从益一跃而起,猛虎扑食一样扑了过去,一下子抓住流浪汉的衣服,趁流浪汉站立不稳,把他放倒对着他的大腿上的筋连点了几下,我把器皿轻轻的放在地上,也去帮手,我俩一人抓住一条胳膊很快就把流浪汉扯了出来。
流浪汉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揉着腿,蓝从益喘着粗气道:“还特么挺能跑,你在跑啊。”
我把器皿拿起来,掀起一张符箓让蓝从益照着开口问向流浪汉:“认的么?”
那流浪汉只看了一眼,就脸色大变道:“不关我的事,我不认识。”
“又没说什么事就开始不关你的事了?它这么亲近你,你能不认识?”我撇了器皿一眼,那‘发魇’已经现形化作跟海胆一样的东西攀附在器皿上,只不过海胆的是刺,它的是和头发一眼的黑丝。
蓝从益指了指后面,我扭头一看,另外几名流浪汉可能以为我俩在欺负他们的人,一人手里提溜块板砖向我俩靠拢着。
“你来?”我颠了颠手里的器皿,意思很明确,就是告诉蓝从益我腾不出手。
他咳了一声,身体缓缓下压,右腿用力蹬了下地就窜了过去。我听着后面的叫声还搂了一眼,他正一拳打在最后那个流浪汉的肚子上,其余的几个早就窝在地上趴着了。
等他回来,我“啧啧”两声道:“下手太重了你,一会儿送救护院给人家看看。”
蓝从益点点头:“刚我已经打过电话了,人应该快到了。”
河水夹杂着一丝潮湿的味道被风吹了过来,丝丝凉意钻入衣服。谁能想到‘发魇’真正的主人会是住在这的一位流浪汉?
蓝从益的手下来的时候流浪汉们也被他们带走送救护院了,而‘发魇’的主人则被我们带回蓝从益的大本营。
“姓名?”
“魏环宇。”
“年龄?”
“不记得了。”
我打断他们正常的问话,敲了敲器皿道:“这东西你怎么捣鼓出来的?”
流浪汉魏环宇看了看‘发魇’,轻笑了声:“梦里。”
“倒是没撒谎,但你为什么要害人?”我盯着他的双眼问道。
魏环宇失笑道:“是它害人又不是我害人,我只是想这个社会少些好吃懒做的人有什么不对?是他们贪小便宜而不是我吧?如果他们不捡回去这不劳而获的东西会死么?而且我只是让它自己自由行动,可没让它杀人,所以你不能把这些强加在我的头上。”
我马上叫道:“你这都是歪理,就算是一张卫生纸都有它的用处,更何况是人?贪谁都会有,你也不会例外。如果你不懒,你完全可以凭借自己健全的身体去干一些正正当当的工作,而不是往桥底下一躺天天混日子!”
一直听着的蓝从益说道:“它是从你那出去的,它所犯的罪也会算在你的头上,不是你在这瞎说一通就可以甩脱的掉的。”
魏环宇顿了一下,道:“无所谓。反正人人都有嘴,随便你们怎么说。但这个世界在我眼中就是这样,如果我的事传了出去,没准儿还会有人为我歌功颂德也说不定呢。”
这人的脑子现在已经严重的以自我为全世界了,我在继续跟他争辩也属于是鸡同鸭讲。我让蓝从益继续问他,我出去打电话问下解决方法。
我出了房间关上门,掏出手机给李长街打了过去,我以为他要很久才会接,毕竟都已经十二点多了,但才“嘟”了一声就通了。
“李哥,那‘发魇’和弄出它的主人都逮着了,咋处理这玩意儿啊?”我轻声问道。
李长街声音懒懒的“刚迷糊着就让你丫给吵醒了,让那人从心里把他那念头断了就行。”
我不禁一叹,道:“恐怕断不了了,刚和他聊了聊,那货现在的想法就是完完全全的反社会,自己是个流浪汉却让别人不能有一点的懒。”
李长街意味深长的来了句:“那该怎么做还用我教你么?”
我呆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问道:“人死如灯灭,万念断云间?”
李长街没继续说话,挂断了电话。
我阴着脸推门进去,蓝从益他们几人都是一脸疑惑看着我。
我坐下后,心里其实还存着一丝希望:“魏环宇,你把你那些念头断了,让这‘发魇’彻底消失在这天地间,我们就当没发生过这事。”
但魏环宇却冷冷的看了我们一眼,摆手道:“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我的念头是让这个世界变的更加美好,你的意思是要让我把这念头断了?那我可以满足你。”
我看着魏环宇的神态和语气,和之前无异,他还是一丝悔改的想法都没有。
我把蓝从益叫出去和他商量了一下,把李长街告诉我的两种办法统统告诉了他。他一听,也楞了一下,但看我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
他皱眉苦思了许久,对我说了两个字:“谢谢。”
之后,蓝从益让人把魏环宇带走了,带到哪里去了他没和我说,但我知道他死了。
因为器皿里的‘发魇’就像是被烧过的纸一样,化为一撮灰散落在了那透明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