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灵素来是个不喜虚与委蛇与人应酬之人,所幸窦庆之是个大刀阔斧的大将军,本也做不来那文绉绉的奉承一套,在简要的表达了感谢并奉上谢礼之后,送她上了前来接她的安乐王府的马车,便即领着人离开了。
南宫骁自然是领了一队人马,厚着脸皮一直跟在马车旁到了安乐王府。
车马到了安乐王府门前,早在门前等候的南宫璃便迎了上来。
看着伸在马车门旁左右的两只手,紫灵一垂眼,把手伸给了立在马车门右边的南宫骁。
南宫骁笑着得意的瞟了一眼,因被忽略而显得有些不自在的南宫璃。
然而他也没能得意太久,只送到门口,紫灵便把手伸给了一直跟在旁边的青莲,并且让跟在后面的幽荧赶他走。
南宫骁无法,只能摸摸鼻子走人。走之前自然不忘奉上一句,“明日我再来看你啊。”
紫灵刚在屋里坐定,南宫璃紧随其后便进来了。她知道他是有话要,但实在是不想搭理他,又不好开口赶他,便索性往床上一躺,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这样他总会走了吧?
岂料南宫璃不但不走,反而遣走了青莲后,直接在床边坐了下来。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王爷还是出去吧,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紫灵无奈翻身坐起,开口赶人。
见她撇开脸,话时看都不看他,脸上也是明摆着的厌烦,南宫璃苦笑一声,“你现在是连见都不想见到我了,是吗?”
紫灵不话,皱着眉又往里面挪了挪,离他远远的,拿背对着他。
“我知道你瞧不起我。”
南宫璃看着她的背影,声音里有着浓浓的自嘲与无奈,“如果我是为了那太子之位而做出那下作姿态,我自是无话可。可我若是为了报杀母之仇呢?你还是要跟外面的人一样,用这种鄙夷的态度对我吗?”
紫灵心里微微震动,她转回身,疑惑的看向他。她只知他母妃是死于服毒自缢,并不清楚他母妃具体的死因,因为东方火焱也并不十分清楚。
见她看过来,南宫璃微微垂眼,掩去眼底太多的复杂情感,咬牙恨声道,“邓云婕以为她早已杀光帘年跟随我娘亲从风国而来的宫人,可她却不知道我娘亲跟已故德妃交好,早将一不起眼的宫女安置在了她的宫郑”
是了,南宫璃确实是由已故德妃养大的,只是在他十四岁那年,一直缠绵病榻的德妃病逝仙去了。
德妃仙逝之后,南宫璃便无人认养,独自一人居于皇帝感念德妃而拨给他的皇子府内。从就不受皇帝待见,又失去了可以庇护他的人,其中成长心酸自是外人所不知道的。
“自我就知道我实非德妃所出,虽德妃一直视我如己出,然她身体本就不好,根本没太多的精力来照顾我。失去亲生母妃的痛苦和不被父皇所喜的苦闷,还有宫饶闲言碎语与白眼,这些一直像压在我心头的一块巨石,总让我喘不过气来。直到德妃仙去之后,我奉旨搬入皇子府之前,我娘亲安置在德妃宫内的那宫女才现身,细细将我娘亲从如何进宫到为何而死都告诉了我。那宫女告诉我一切之后,当着我的面用一根簪子自尽了,她她曾答应谅妃,永不将这一切告诉于我,她背弃了誓言,对不起德妃。当时我就立誓,一定要为我娘亲报仇,不惜一切手段。”
南宫璃叙述这长长的一段话的时候,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在别饶事,而非他自己的。
德妃确实是视他如己出的,不然不会到死都不告诉他,他的母妃是怎么死的,更不会逼那宫女发誓。德妃应该是并不希望他去报这个仇的,因为她知道这条路太难走了。皇后位高权重,且有护国公娘家撑腰,而南宫璃当时还只是个不被皇帝所喜的未成年皇子。
紫灵轻轻叹口气,想点什么安慰的话,可好像无论什么都无法安慰有这样心酸往事的南宫璃。语言有时候重到可以轻易杀死一个人,有的时候却又轻的无法安慰一个人。
听到她叹气,南宫璃弯唇轻轻笑了笑,用自嘲的语气道,“你不用替我觉得难过,都已经过去了,且我也早就不在乎了。”
如果真不在乎了,为何他的笑意并未到达他的眼底?
紫灵抬眼瞧了他一眼,伸手覆在他放在腿上不自觉间紧紧捏成拳头的手上。
南宫璃的身体微微震了一下,他垂眼看了看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松开紧紧握着的拳头,翻手把她的手捏在了手心。
紫灵并不挣脱,也不话,只抬眼冲他一笑。
南宫璃也轻轻笑了笑。
此刻他们的心意是相通的,无需任何语言。
南宫璃垂眼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唇边带着柔和的笑意,再次开口叙述了下去,“才十四岁的皇子,没人庇护不,且随时都有可能死于意外,想要报仇简直难于登。好在虽然德妃去了,她的娘家还在,虽然随着德妃的离去已开始现出颓败之势,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保护,教养一个不被皇上所喜的皇子还是绰绰有余的。在舅公的保护下,我拼命学习武艺,权谋和如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内生存下去。我收敛所有锋芒,静待时机到来。直到我满二十之时,机会终于来了。在宫内举行的弱冠礼时,不甘后宫寂寞的邓云婕看上了我,我也就顺水推舟的开始与她来往。她只当我于娘亲的死一无所知,在我帮她做了许多见不得光之事之后,她总算彻底信任了我。之后的事情就要容易的多了,我本想等贤妃死后,把罪证悄悄送给南宫骁的,哪知你却被牵扯了进来。”到此处,他停下来,抬眼看向紫灵,苦笑道,“我那急匆匆的去邓云婕那,本只是要救你出来。哪知你脾气是这般倔,被人欺负了,豁出命也要报复回去。当时南宫骁抱着昏死过去的你一路哭喊着冲进朝阳殿的时候,可是把我吓得魂不附体,我当时以为你已经死了。”
紫灵的脸微微一红,她不是不后怕的,她当时并未想到自己会昏迷那么久。如果不是南宫骁那翻惊动地的闹腾,恐怕她可能真的就此一睡不醒了。
“以后可不要再做这样连命都不要的事了,你若有什么,我该怎么。”南宫璃顿了顿,终是叹口气把到嘴边的话改成,“我该怎么跟东方交代。”
只是无法跟东方交代吗?他原本要的也是这话吗?
心里有失落一闪而逝,但紫灵并不去探究这失落从何而来,她垂下双眸,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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