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王朝,五月十七,南方某县城。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关着一些面如菜色的壮年,他们普遍穿着破旧的囚服,见到几个踱步走入的官老爷,却连一句辩解的话语都说不出口。
大郑律法森严,皇室各种神奇法宝数不甚数,即便他们有心狡辩,也难逃审判。
“咔!”
随着一声脆响过后,锁住牢房的铜锁应声而落。
“高良,出来吧。”
在官爷的目光下,看守的小卒对躺在地上无动于衷的男人说。
高良翻了个身,并未理睬。
“你TM起不……”
官爷打断了震怒的小卒,对着高良开口了。
“高良,因结拜兄弟之女被土财主掠走强暴,乃至不堪折辱而自杀,你便冲进他家将其斩杀。被判死刑,秋后问斩,可对?”
高良这才翻回来,打量了官爷两眼。
他穿着大郑标准的官服,上面会有他看不懂的花纹,年纪看着也就比他大点,但为官日久,看着很是威严。
他嗤笑一声:“怎么,这是要提前斩首了?那成,先给顿饱饭吃,总不至于还让我做饿死鬼吧?”
官爷没理会他的讥讽,只是转过身去,看向偷偷摸摸看过来的牢房众人。
“你们,也都听好了!”
“昨日,新皇登基,下令除某些罪不可恕的人之外,大赦天下!”
“他,高良,为兄弟之女冤死报仇,被赦无罪!”
“本官很清楚,在皇上的指示中,你们绝大部分人都属于被赦免的一类。”
“但是,赦免归赦免,有句话本官得告诉你们。”
“遇到问题,气得想杀人,先找官府求助,不然杀了律法中本就该死的人,却要把自己的命搭上。”
“你们想想,这得多亏啊,他们的命也配和你们自己的命比吗?”
说完,官爷对身侧的牢房管事说道:
“小李,将名单上的人都放出来吧。”
“喏!”
高良听闻此事,却是一个起跳,想要冲到官爷面前抓着衣领质问,却被小卒拦下。
“莫大人,高某入狱前,先皇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才不到一个月,就有新皇登基,新皇又是谁?”
莫大人回首看了眼高良,虽然对他的态度很不满,但新皇威势比之先皇更甚,圣旨之下,他不敢不从。
“先皇突破化神境,入烈火宗去当长老了。”
“新皇乃是皇嫡长子,约十天前被封太子,于昨日登基。”
“高良,你可还有话说。”
高良闻言,顿时平静下来,拱手道:“多谢莫大人,是高某孟浪了。”
换了身粗布衣裳,高良踏足了牢房外的土石地面。
骄阳玄于高空,却有年沧桑汉子见到他便疯狂招手。
“良兄弟,这儿!”
“大哥,让你担心了。”
那汉子却狠狠抱住高良,声泪俱下。
“是当哥哥的害了良兄弟才是,幸亏遇上新皇登基的大喜事,不然哥哥是没脸活了,到时必定要陪良兄弟一同往地府走一遭!”
高良叹息一声,“大哥言重了,如今嫂子可还好?”
“虽然失去了囡囡让她整日以泪洗面,但良兄弟你那一晚之后,却不再哭了,精神气好了很多。”
高良拉着他向家走去,一边听大哥说说话,心里感觉很安定。
只是,先皇走了,新皇应该不会认那张铁券了吧。
回了他大哥的家,与大哥三口之家吃了顿饭。
为了庆祝高良被赦免释放,他大哥整了一桌子好菜,酒肉齐备。
高良对他侄子笑了笑,“狗蛋,见了高叔叔,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他大哥名叫陈泉,侄子还没取名,只有个贱名叫狗蛋。
小家伙没有回话,甚至连一年都吃不到一次的肉食也不下口,只挑着没味道的粟米狼吞虎咽,实在有些噎着了,便吃口清蒸的素菜,算是尝个味。
高良见之不喜,夹了块肉给狗蛋,却被他又挑了回去。
放下大碗,扑鼻的酒液翻动,差点洒在桌上。
紧盯着陈泉夫妇,高良没了笑容。
“大哥,大嫂,你们要还当我高良是兄弟,就跟兄弟说,发生什么事了?”
高良可还记得,入狱之前,这个侄子是有多活泼的。
大嫂听着,忍不住想说,却又被陈泉拦下。
高良见了直接起身欲走,嘴里还嚷嚷着:“大哥你若不当高某是兄弟,那高某何必厚着脸在这吃白食,以后还是再不相见吧!”
“良兄弟,良兄弟!”陈泉见状,顿时长叹,“不是当哥哥的不愿说,实在是说了也不管用。之前囡囡的事已经让哥哥很对不起你了,狗蛋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你若不说,凭什么就觉得良帮不上忙!”
高良非常生气,比听到那个已经下了地狱的土财主强暴了自己侄女的时候还要生气。
视为大哥的不信任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强大的折辱。
弟弟都能为了侄女去杀人,就这你都不肯信任弟弟。
陈泉再三叹息,这才支支吾吾着,说出了实情。
原来高良只杀了土财主一人之后,他的家眷便花了大价钱买通官老爷,寻了罪名要夺去他家的田。
除非,他愿意将狗蛋送去宫里当太监,不然这事就没商量。
陈泉自然不愿,但狗蛋却自己跳出来替陈泉答应了。
等到了六月,狗蛋就该跟着官府的人走了。
现在是狗蛋还能在家陪伴父母的最后时光。
“欺人太甚!”
高良狠狠一拍桌子,但若非收敛了力气,恐怕一桌子好菜都要随着木桌的断裂洒在地上。
侄女死后,身上满是伤口,说这是自杀也就罢了。
他高良只寻了首恶,没有祸罪其家人,没想到自己家人反被对方再三欺压。
这叫向来脾气火爆的高良如何能忍。
“高某今天就是豁出这条贱命,也要让那群狗东西陪高某一起下地狱去!”
说完,高良起身便走。
“良兄弟你等等!”
高良当然不听,怒火中烧之下,哪还有理智可言。
“你若是死了,你叫哥哥如何能独活!”
高良闻言,这才止步,但还是没有回首。
“大哥不用愧疚,就当高某还了你的救命之恩!”
“高良!你若是去了,那哥哥便一头撞死在这,也不白让你舍了这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