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孝国挡住了陈百经,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但仍出乎了陈百经的意料。
他原准备暴露在阎孝国面前,引他来找自己,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出现。
“这里太黑,我想找个有光的地方。”陈百经指着头顶的路灯,眼睛却盯着阎孝国。
阎孝国朝着北方拱手:“此地乱党颇多,确非良木。北方有真龙真凤,光芒万顷,阁下何不往北方去,阎某不才,愿为阁下引荐。”
陈百经笑了,说:“我一个普通人,哪里当得起阎孝国的引荐!”
阎孝国眼睛一眯:“你认得我?”
“认得。”
“既然认得我,为何要坏我的事?”
“不得不做罢了。”
阎孝国目光闪烁:“我看你是有智慧的人,为何要跟乱党?”
原来他将“不得不做”理解成了革命党分派的任务,以为陈百经是革命党人。
陈百经笑着说:“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这本是说不清对错的事,所以,你也不用多说,咱们爽快点,打个赌怎么样?”
阎孝国有些诧异:“赌什么?”
“赌一个人头,和你前程似锦。”陈百经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咱们打一架,你赢了,人头你拿走,我再告诉你如何成为人上人你输了,人头我保管,五年后的十月,你再来香港,我送你一个你最想要的人头!”
这番话信息颇多,阎孝国一时难以理解,未到1906年的十月,他亦无法理解。
他此时出现,本就是想要解决陈百经,陈百经既然邀战,他怎么会拒绝。
腰刀顷刻拔出,寒光闪过,他已经冲到了陈百经近前。
快!
陈百经堪堪在腰刀劈头前反应过来,他手中没有兵器,又不愿用金刚不坏神功去硬抗,只能竭力闪避。
刀锋过处,白色恤白划出一条长口子。
左肩被阎孝国刀锋划过,鲜血渗出。
陈百经心头一跳:这一刀,似乎有另一种力量附着刀上,便是用金刚不坏神功去挡,只怕也挡不住!
阎孝国一刀扑空,自觉陈百经动作迅速,再提刀横劈已是太慢,便使了个近身打法,右手倒持刀柄,朝着陈百经砸去。
势大力沉,竟带着呼啸之声!
陈百经还没有站稳,眼角闪过一道残影,下意识抬左手护头,右手则出拳打向阎孝国。
这一招,近日里他一直苦练,为的就是多少增加些格斗技巧。
刀柄砸在他手上。
“中了!”
刀柄乃是熟铁打造,分外沉重,这一下力道很大。阎孝国只以为即便陈百经受得住这一下,也得失去重心,正欲再进步撩刀,却没想到陈百经只是稍微偏了偏身子,旋即一拳打在了自己身上。
砰的一下,两人分开。
阎孝国胸口被打了一拳,几乎呼吸困难,面对陈百经,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高手!”
那一招格挡反击,虽然传统武术里也有,但陈百经使出来怪模怪样,更像是西洋武术。
今日里陈百经救下杨衢云时,他就有所观察,只觉陈百经不过是力气大了些,没想到还会这种西洋散打之术。
他略略提气,陈百经亦在权衡利弊。
刚刚左手挡下阎孝国的刀柄,陈百经大约知道自己与对方的差距了。
技巧!
自己是普通人,没怎么打过架,而对方是武人,杀人如麻。
若是自己有阎孝国的功夫,以自己的力气,只怕一招,阎孝国就得倒下!
见到阎孝国之后,他突然有了主意,要留着阎孝国,让他在五年后前来刺杀孙文!
当然,现在的问题不是谁留下谁,而是在阎孝国手里活命。
对方的武艺,比电影里要高强许多,更有一股神秘力量,似乎是内力之类的东西,残缺的金刚不坏神功恐怕也很难挡住他的刀。
更何况,金刚不坏神功现在还不能暴露,一旦暴露,就只有杀掉阎孝国才行。所以,自己能仰仗的,不过是力气大这一条。
“好气力!”
阎孝国赞叹一声,再次扑上来,这一次,他打定主意,要用腰刀解决陈百经。
刀光引而不发,待奔到陈百经身前两米,他仍是一刀劈下,却没有将力量用死,而是观察着陈百经的步伐。
陈百经这次有了准备,连忙后退。
阎孝国见他后退,刀劈到一半,手腕抬起,变成两手横刀,用力向前大踏步,追着陈百经而去,要砍他腰腹。
陈百经有了力士血统后,敏捷虽然提升的不多,却令他在这样快速的刀法里仍能把握对方的行动。
一刀裂帛,带出鲜血。
再一刀斜劈,刀尖过胸口,几乎抵到了胸骨。
一刀又一刀,一个刀如疾风骤雨,一个连连退步,却血洒一地。
陈百经强忍着恐惧,收起了金刚不坏神功,连连后退,眼看着避无可避,右手却抓住了旁边的路灯。
这是他早就规划好的躲避路线。
陈百经右手使劲一拉,将自己身体往后带,堪堪躲过了当头一刀。
“铛!”
泛着寒光的腰刀斩在了路灯灯柱上,崩出一道火花。
阎孝国虎口震动,却毫不在意,反手撩刀,由下至上,砍向陈百经抓着灯柱的手。
陈百经撒手,拔腿就跑。
他有力士血统,力量和体质远超常人,即便身中多刀,也都是皮肉伤。
但空手对付一个持刀的高手,实在是难。稍有不慎,对方的刀就砍在身上了。被动挨刀,早晚一死!
一个急急地跑,一个急急地追。
夜晚的香港,即便是中环,也很是冷清,偶有行人经过,见到这持刀追砍的情景,都是忙忙躲开。
陈百经不熟悉路,又不想被警察发现,破坏了他和阎孝国的赌约,因此认准了一个方向,专门往海边去。
两人跑了一会儿,到了海崖边,陈百经这才站住,回头看向阎孝国,发现阎孝国脸上怒气十足。
“好了,咱们在这里打吧!”
陈百经扶着路边的灯柱,身上的白恤已经被鲜血染红,有浓稠的血液滴落在地,散发出血腥味。
“你既然有兵器,我也得找件兵器才行!”
他两手搭在铁质路灯上,微微用力,将这两米高的路灯拔起,两只手抱着灯柱。
“再来?”他抱着灯柱,宛如手里提着根树枝一般。
阎孝国见他这种神力,震惊无比,但他多骄傲,哪里会因为对方力大就畏惧不前。
交手之后,他发现陈百经不过是力气大一些,根本就是个普通人。
“再来!”
阎孝国爆吼一声,提刀就上。
陈百经等他靠近,挥舞着两米长的路灯,横着砸向阎孝国。
路灯沉重,在他手里挥舞,发出呼啸之声。
阎孝国武功高强,早有应对这种长兵器的方法,他急急停住,只待陈百经路灯挥舞过去,他再扑身上前。
可是,他一停身,陈百经的路灯也就停止,灯柱顶端对着他一动不动,显得极为轻松自如。
这一下,阎孝国变了脸色。
陈百经向前一步,将路灯一顶。
阎孝国躲闪不及,连忙提刀去挡,可陈百经力大,加上灯柱沉重,哪里挡得住!
“铛!”
灯柱顶在刀背,将阎孝国顶得后退两步,而陈百经继续向前,用灯柱横扫,砸在阎孝国左臂,将之打翻。
阎孝国挣扎,还没起身,铁质的路灯已经放在了面前。
“好力气!”
阎孝国再次赞叹,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不过如此。
“过奖,现在,我们可以谈一谈吗?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陈百经收手,将灯柱往地上一顿,灯柱砸在海边的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交易?”
阎孝国眯起眼睛:“但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