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先生,俺回家了,明日再见”
放学时间到了,学生们围在君尽欢的身边,争着抢着向君尽欢道别。
君尽欢长衫飘飘、风度翩翩的站在学堂门口,笑吟吟的送别他的学生们:“你们回去后要记得练字,向爹娘报告你们今日都学了些什么,老师明日要提问,答不出来的老师要打手心哦。”
“嘻嘻,我想被老师打手心,老师打得一点都不疼,老师的手也干干净净的好好看,打起来好舒服呢……”
“我想被老师单独留下来授课,这样老师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羞羞脸,老师不偏心,才不会给任何人单独授课呢……”
学生们嘻嘻哈哈的说着,一个个磨磨蹭蹭的不想那么早离开。
等他们好不容易都走完后,太阳也日落西山了,君尽欢背负双手,从容优雅的走回去,进入课堂,对正在练字的风随意道:“随意,饿了么,饿了老师请你吃油炸春卷、油炸饭团、油炸鸡腿和油炸肉丸子。”
风随意最喜欢吃油炸的东西,但风家认为油炸之食对身体无益,不许他多吃,他对油炸之食可是馋得很,眼下,他并不知道君尽欢是坏人,只当自己被最喜欢的教书先生给收留了,又有喜欢的东西吃,乐得眉开眼笑,拍着手道:“好哦好哦,君先生最好了,待爹爹找到我,我一定要爹爹给君先生加工钱。”
他一个好玩好动的小男孩儿,一路奔波,不断换着地方住,又被关在家里那么长时间,一旦获得自由,又有熟悉的人在身边,完全不觉得害怕,只希望父亲莫要那么快找到他。
“那就多谢少爷了。”君尽欢笑如春风,标准的谦谦君子配备,“我这就让人送好吃的进来,少爷尽管吃。”
很快,一盘盘油炸的美食送到风随意的面前,都是风随意喜欢吃的,君尽欢也吃,但只喝粥。
“君先生,你给我讲山海经的故事吧,”风随意边吃边道,“你走了以后大姐也给我讲故事,但她没有你讲得好……”
“那么,我今日就给少爷讲巨人国的故事……”君尽欢确实很会讲故事,他的声音柔和好听,很会抓重点,用词也极其简单好懂,小孩子们只要听到他讲故事,没有不爱听的。
风随意吃得津津有味,听得津津有味,听完一个故事又要求讲一个,没完没了的,换了一般人早就不耐烦了,但君尽欢始终很有耐心,没有半点不悦,甚至还时不时拿起毛巾,给风随意擦拭油腻的脸蛋和双手,不知情的人大概会以为他是孩子的父亲。
“哥哥,”他的妹妹又端着一碟油炸地瓜进来,对他低声道,“这破小孩啥都不懂,要求又多,你这样待他也太委屈你了,依我看,你完全没有必要这样顺着他……”
“有什么关系呢,”君尽欢微笑,“这也许是他的最后一顿晚餐了,我委屈一点,让他吃饱吃好,又有何妨?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他的妹妹摇了摇头,放下托盘出去。
她哥哥到底在想什么?他是心狠呢,还是带有几分心软呢?她直到今日也看不明白。
天色暗下来时,风随意的身心都得到了满足,他拍着圆滚滚的肚皮,动弹不得的躺在大大的椅子里,叫道:“不行了不行了,随意的肚皮要炸了,随意要睡在这里,谁都不可以动随意一下,也不可以吵醒随意。”
“好的。”君尽欢微笑,拿起一张薄被盖在他的身上,“少爷你好好睡,有什么事就叫人。”
风随意闭上眼睛,“呼呼呼”的睡着了。
君尽欢走出去,关上门,站在屋檐下,背负着双手,看着院子里刚刚挂起来的灯笼,喃喃:“今夜子时,三日的期限就要到了,风鸣安果然没来,那么,这个孩子的人头就由我摘了,送给他当礼物。”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
夜越来越深。
他一直站在屋檐下,迎着夜风,看着星空,身形动都没有动一下,唯有衣袂飘飘。
“哥哥,”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妹妹走过来,“还有一刻钟就到子时了,风鸣安肯定不会再来了。”
“那么,”君尽欢淡淡的,“你可以磨刀了。”
“是。”他妹妹恭敬的应着,又道,“风大了,估计今夜会下大雨,您还是进屋歇息吧。”
“不用。”君尽欢淡笑,“我喜欢这样站着。”
他妹妹不敢再劝,无声退下。
而后一阵大风吹来,几点雨滴落在他的脸上,他“哧”的一声笑了,自言自语:“深夜,大雨,正是摘取人头的好时间。”
他简直要等不及去杀风家的人了。
就在这时,一名护卫匆匆跑过来:“君先生,有一人自称是你的故人,要求见你。”
君尽欢收回目光:“他可说是什么故人?”
护卫道:“那人让小的传一句诗给您,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说您听了便知。”
君尽欢微讶,而后带着几分欢愉的笑了:“居然是她,她确实是我的故人,带她到我的书罢。”
“风鸣安没来,风衔珠却来了。”他边走边轻轻的笑,“有意思,看来我今夜可以摘取风鸣安一儿一女的人头了,要不,我到时就把这两颗人头毁了面容,挂在城门上如何?”
他进了书房,点燃台烛,泡了一壶清茶。
清茶刚刚泡好,房门就推开了,女扮男装的风衔珠走进来,开口就道:“我弟弟是不是在你这里?”
就在今晚半个时辰之前,她终于想明白了沈大厨所说“城西一隅,孩子很多,极有名气”的地方是哪里,就是君尽欢开设的“君子学堂”!
于是她火速赶过来,终于抢在“期限”之前见到了君尽欢。
她相信她的判断没错。
“真聪明!”君尽欢优雅的转过身来,抚掌,笑得星目闪烁,好不温雅,“我们相识两年,我却直到两个月前才知道你原来是这般的聪明。”
“咱们都闹成这样了,你还演这种戏,有意思么?”风衔珠面无表情,“我要见随意,如果他好好的,我们再谈判。”
“你我相爱一场,连叙旧几句都不愿么?”君尽欢轻叹,“时间未到,随意当然还活得好好的,你左侧的墙壁上有个墙洞,墙洞那边,随意睡得正好。”
风衔珠冲到墙边,透过墙洞往那端看,果真看到她弟弟睡得好好的,肚皮还一鼓一鼓的,小脚丫子时不时的动一下,看来没吃什么苦头。
她松了一口气,走到君尽欢面前,隔着桌子道:“我要我弟弟安然无恙的回家,说吧,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