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浩渺,万顷一碧。
湖水周围林木繁茂,峰峦叠嶂,山环抱着绿水,山脚下湖岸边停靠这一艘巨大的画舫,如山水墨画般的清幽恬静。
不用想,今日游玩必定是游湖。
“怎么样,这地方景色美吧?”
头顶烈阳照的人睁不开眼睛,容黎眯着眼睛,手指着画舫方向,笑的有些得意:“此行游玩,哥哥可是花了心思才拿到三个位置的票,厉害吧?”
这画舫属于私人打造,供贵人游湖所用。
上船者,必须持有画舫的票,若无票,管你是皇亲国戚,一步都不许踏入,更没有先上船后补票的说法。
即使珠儿打了伞,还是感受得到头顶被烈阳爆晒的灼热感,容飒无语片刻,才点头应和:“是,三哥真厉害。”
来之前若是知晓是游湖,她必定窝在梨花院,说什么也不会外出。
七月酷暑,来游湖?简直不敢想象。
容黎立马喜滋滋的握住她的手腕,往画舫前去。
他们来的早,画舫此刻人并不多,出示了三张船票,容飒才带着珠儿上船,容黎落后两步。
像燕国这样的盛世大国,民风开放,没那么多拘束。一艘画舫,也没分男女区域,容黎干脆跟容飒坐在一处。桌上有精致的小点心,也有丫鬟上来奉茶,花了钱,服务自然周到。
比他们先落座的三男两女见他们进来后就禁了声,视线齐齐落在容飒的身上。
京中谁人不识将军府的幺女,认识所以他们才惊讶——病秧子居然能来游湖,万一晕倒了赖上他们可咋办!
几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迟迟不肯收回,容飒抬起眼皮子看去,露出一抹浅笑,说道:“你们好呀。”
“......”
唰。
那些视线顿时收了个干净。
容黎不爽的撇嘴,小声嘀咕:“妹妹,别理他们。”
这些人都是带着好奇的目光,并没有恶意,容飒心中清楚,遂笑笑没应。
茶过半盏,画舫又陆陆续续上了一群人,有打扮的花枝招展、各有千秋的世家小姐,也有穿着斯文的公子哥;随着他们的道来,画舫渐渐有了谈论声音。
互相问候道好,互相探讨首饰衣裳。
这样一比较,容飒他们这一桌无人问津,就显得有些孤僻。
好在容黎是个大性子不屑跟这群人交谈,容飒对交友说谈的事也不热衷,兄妹二人心有灵犀的品茶吃糕点,竟一点也不在乎。
他们越淡定,想看他们出丑的人就越恼火。
不知怎的,那些世家小姐从首饰衣裳、妆容水粉聊到了容飒身上。起先小声议论,见他们没动静,说话就越发肆无忌惮。声音大到似乎特意引起话题主人注意一般,如他们所愿,容飒偏头抬眼。
说话最大声的那人长得五官端正清秀,小家碧玉的她偏偏身着红裙,显得怪异且格格不入。她见容飒朝她看来,像个开屏的孔雀,漫步朝容飒走来。
“......这事说不定是陷害静和,容妹妹,你说是吧?”
付婉姝,静和郡主的闺中好友,京中第三世家的付府的嫡出三小姐。
还真是静和身边的一条忠犬,如今主人不在,狗也要替主人发难。容飒漆黑的瞳仁就这样看着她,保持着淡笑,不言不语。
少女的眼睛又明又亮,看的付婉姝心中一阵发慌,她笑的有些牵强,道:“容妹妹,可是我脸上有什么?”
她居高临下的俯身,这种感觉让容飒有压迫感。容飒慢慢在珠儿帮助下站了起来,发现对方比自己高个头后又默默的坐了回去,才细声道:“付小姐脸上并无不妥。我只是在想,将军府三子一女,我竟不知你是从哪个肚子里爬出来,样貌委实差些。”
这话一落,全场静音。
好家伙,骂人不揭短,这病秧子原来说话这么犀利。
他人复杂的目光落在容飒身上,容飒视而不见。她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心中幽幽叹气:这幅小身板,见谁都要仰头,架未吵气势就输了一半。
她还在内心吐槽自己身高,付婉姝却因她的话躁的满脸通红;自古女子皆爱美,她样貌不出众,遂想从妆容打扮处入手,今日谁见了她不得夸一句她好看,这病秧子居然直戳她痛处说她样貌!
付婉姝恼羞成怒,手一拍案桌:“你个臭病秧子,你敢侮辱我!”
容黎凉凉的看她一眼,要不是容飒抓着他的手,此刻茶水应当已经招呼到她脸上了。
容飒淡定不已,轻笑:“付小姐慎言,我何时侮辱你了?”
她说的只不过是句实话。
付婉姝狠狠的剐她一眼,咬牙道:“我哪句话说错了你直接说便是,何必说这种话打击人。我也是看你们无人搭理遂想让你们融入其中主动搭话,这也有错?”
瞧瞧,跟在静和身边嘴皮子倒学的利索,这么一说,反而真是容飒的错。
不紧不慢塞了颗糖进嘴,甜腻的味道让她眯了眯眼,容飒说道:“敢问付小姐可是先问我静和郡主被人诬陷在先,唤我为妹妹在后?”
她说话时并没有压低声音,全场的人几乎都能听见,无从狡辩。
“是又怎样?”她梗着脖子道。
容飒轻笑,慢慢站了起来,抬头看她:“静和郡主一事圣上已经做出了相对惩罚,罪有应得,静和郡主认罚,何来陷害?付小姐说的陷害是指圣上不公正还是将军府卑鄙呢?”
众人吸了一口凉气。
参与讨论的世家贵女霎时白了脸,付婉姝有些怔然,没缓过神,又听她道:
“你身为静和闺中密友,为何故事重提,可是家中长辈议论对此事的不满以及其他......”
这就不单单是闺阁话题,而是把阵地转移到国家大事上。
背地质疑圣上处事以及揣测一国大将军,这不论是哪一桩,都吃不到好果子!
付婉姝毫无血色,急忙打断她:“你住嘴,你别胡说八道冤枉人。”
容飒顿了顿,好笑的看向她,露出假笑:“哦,那为何付小姐会说静和郡主是被陷害的呢?”
原先跟她一块议论的贵女早一抱团转身,深怕牵扯自身,付婉姝看了一圈,竟无一人愿意出来替她说句话。对上那双好似看透一切的目光时,她心慌不已。
“是、是我言语过错,跟他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