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当当当!”
短暂而又急促的鸣金之声从城外传来,城墙上刚才还挽弓搭箭的晋军士卒早已汗流浃背。
他们也是知道自家情况的,刚才的几轮射击,已经把青泥城内存储的箭矢射去了一半。
要是夏军再坚持半刻,青泥的守军绝对会露馅。
傅弘之叹服道:“我算是明白公子为何专门用你来施行这个政策了,除了你这个疯子,怕是没人会在夏军攻城的时候还下令进攻。”
沈田子倒是一脸轻松:“能骂一国之主的机会可不多。哪怕是夷狄之君,也感觉颇为痛快!就算赌输了大不了碗口大的疤!”
接着,沈田子看了看天色:“今天算是拖过去了,不知公子那边准备好了没。”
第二天。
胡夏大军还是没有轻举妄动,但却在外面开始当着青泥城内晋军的面打造攻城武器。
“胡夏骑兵速度飞快,哪怕是到洛阳一个往返也不会超过三天,一旦赫连勃勃知道中原大军未至,那便是青泥失守的时候了。”
傅弘之十分乐观,但今天的沈田子面色却格外难看。
“不对!我们今晚就要撤离!”
今晚?
傅弘之有些疑惑。
而沈田子则指着下方的胡夏军营:
“匈奴人不似我等汉人,随军出征时都要带着粮草,他们一般都是随军带着羊群,直接牧羊吃羊肉。”
“而我今早看夏国军营,发现对方的羊一夜之间少了将近一半!”
傅弘之也不是傻子,很快明白了沈田子想说什么。
“赫连勃勃应该打算分兵了。”
沈田子点头:
“虽然赫连勃勃为人不怎么样,可是他能在混乱的北方打下一片基业,本事也是不小。”
“不出意外今晚会有一支军队趁着夜色从旁边的小路绕过去,到时候我军后院起火,那就真的完了。”
沈田子说着还不忘称赞两声:“我朝将领作战,大都过于死板,很难见到像赫连勃勃这样天马行空之人家,倒是可惜。”
傅弘之轻轻撇嘴,懒得和沈田子争辩。
那叫死板吗?
那叫稳健!
不是谁都和沈田子一样把脑袋别在腰带上去争军功。
“不过你这家伙居然能从羊群数目推断出敌军动向,倒也算有点智慧。”
沈田子又伸着脖子看了看城外的夏军,再三确定羊群数目确实少了便开始让人搬运杂草。
“青泥乃是关中要冲,我们可不能便宜了匈奴人,直接毁了这里算了。”
当即,他们开始指挥士卒搬运枯枝败叶,平铺在城内所有角落。
当夜。
一支约摸万人的骑兵从胡夏大营中出来,每个人嘴里都含着一根木棒,而马匹的脚上、嘴上都缠着厚厚的粗布,这样便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绕过青泥。
赫连勃勃身在大营中,看着隐没在黑夜里的青泥,有些得意。
“晋军刚刚占据关中,自然不可能清壁野坚,只要搅乱他们身后的关中,任你青泥城内有再多的守军也是徒劳。”
这么做很恶毒,但必然会很有效。
“到时候等青泥城内晋军弹尽粮绝的时候,我要亲手把昨日辱我的晋将首级斩下!”
就在赫连勃勃幻想着青泥城破的时候,夜色中一道冲天的火光自青泥城内燃起。
这让原本打算绕开青泥的那支部队都身影瞬间无所遁形,停在原地不知所措。
所有夏军都歪着脑袋看着燃烧起来的青泥城,陷入了自我怀疑状态。
赫连勃勃也有些无语:“这是内讧了?”
可没人回答他,只是看着那烈火将青泥城一点点吞噬。
可烧着烧着,赫连勃勃敏锐的察觉到了不对劲。
“为何只有风声而无人声?”
当即,赫连勃勃让士卒爬上城墙,去查看城内的情况。
相比于昨天的“箭雨”,今天想要攀上城墙的胡夏士卒没有受到半点阻拦,最先爬上去的人看着空荡荡的四周,神志恍惚的打开城门。
等赫连勃勃入城,才发现白天还在的晋军早已人去城空。
“不可能!对方少说也有万人,怎么可能会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
跟在赫连勃勃身边一直恍恍惚惚的王买德似乎突然想通了什么。
他小声的说了一句:“如果对方只有几百,甚至几十人呢?”
赫连勃勃捂住胸口,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王买德。
“不,不可能”
如果真的只有几十人、几百人,却把他赫连勃勃吓的不敢进军,这将是他化成灰也洗刷不掉的奇耻大辱!
可是结果往往事与愿违。
胡夏的士卒检查了城内残余的晋军炉灶、武库,证明了之前青泥城内的守军确实少的可怜,反正不会超过一千人。
赫连勃勃脸色一会土黄,一会潮红,原本英俊的面庞扭曲的犹如修罗。
“贼将安敢辱我!”
他望着阴沉的夜色:“对方最快也是今夜出发的!离现在最多不过两个时辰!所有人给我追!”
王买德再次劝阻:“天王,夜间行军乃大忌”
“闭嘴!”
赫连勃勃此时的状态十分吓人,对王买德也失去了往日的耐心。
他的头上青筋直爆,双目充血:“今日不戮此贼,吾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