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李氏女在长安各个坊市买好了从军的行头,便悄悄来到一处无人的小屋。
褪去衣物。
李氏女将自己胸前裹上了厚厚的麻布,再把一件件宽大的甲胄费力的穿在身上。
收拢了秀发,扎成男子的模样。
不一会,一个瘦小的甲士新鲜出炉。
可李氏女还是不满意。
她那张脸未免有些太过清秀,很难不让人发现端倪。
她又弄了些炉灰,抹在脸颊两侧。
“嗯!可以了!”
李氏女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了长安县衙。
长安县衙已经挤满了很多人。
“一个一个来!”
“不要挤!”
“排队!排队懂吗?就你他娘的特殊?”
长安县衙里的人并不多,且大都是杜氏的一些文弱子弟。
而他们面对的却是无数整个长安的壮年男子。
这让本来就人手不足的县衙完全处于一个超负荷的状态,显得异常混乱。
“当!当!”
直到驻守县衙的晋军士卒不满的敲击手中的铜锣,这才让人群稍微恢复秩序。
李氏女瘦小,刚才挤不进去,所以只能老老实实排在最后一个。
从朝阳排到夕阳,李氏女饿得都有些头晕眼花时,总算是轮到她。
“姓名?年龄?籍贯?”
已经忙了一天的杜氏族人也有些不耐烦,雷厉风行的就要让李氏女上报。
“李娇...”
李氏女被对方一吓,不小心稀里糊涂的说出了真名。
“什么?”
负责登记的杜氏族人不满的抬头看了李氏女一眼。
“是蛟,蛟龙的蛟!”
李氏女连忙为自己辩解,边说手上还边比划。
殊不知这让杜氏族人眼前一亮:“你识字?”
李氏女轻轻点头,她父亲在的时候教过她一些,只是不全罢了。
“甚好!”
殊不知这让那杜氏族人开心不已。
“总算遇见一个识字的了!李蛟是吧,你明日来和我一起登记府兵籍贯,有什么异议吗?”
李氏女张着嘴巴,有些不明白杜氏族人的意思。
“啊什么啊?你看你这小身板,怕是风一吹就没了,做个军中文书不香吗?废话少说,你就说愿不愿意。”
李氏女连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虽然不明白杜氏族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只要识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杜氏族人看“李蛟”答应,心中也松了口气。
这年头在世家之外找到一个识字的庶民,不比找到一只三条腿的蛤蟆几率大。
“这几日真是累死我了!明天就让这个李蛟来帮忙,等他熟练的了我就去偷两天懒。大不了以后请他去勾栏听曲。”
那杜氏族人也没功夫细核李蛟的身份,直接把她的名字写到了名册上。
“不要问什么时候分田,我知道你们都是冲这个来的。但那都是上头大人物决定的,你莫要问我。”
将一块竹片丢给李氏女。
“到了分田的时候出示这个就行!莫要丢了!记得明日来找我!”
李氏女就这么成为了一个登记在册的府兵,正式有了编制。
她有些窃喜,一路蹦蹦跳跳的回到家中,却发现母亲正坐在床榻边,眼睛通红。
等她看到女儿的模样时,一时有些恍然。
但是聪慧的她很快就明白了女儿是去干什么。
“你个造孽的种!你是多不不想让我省心啊!”
李氏女也硬气了起来,摸出怀中的竹片:“母亲!看!这是什么?”
谁料这下让母亲更急了:“你一个女儿家!谁让你去从军的!娘这么些年是差你一口吃的了还是缺你一件衣裳了?你怎么就这么缺心眼呢!”
说着,母亲还走上前来,高高的举起右手。
李氏女也不闪躲,就是坚毅的看着母亲。
“在母亲心中,女儿就是个只会捣蛋的顽童吗?”
“父亲之故难道还不能让母亲明白吗?”
“如今这个世道,女儿就算是想相夫教子,也要想想家中会不会突然进来一群匪盗,出手伤人,闹个家破人亡。”
李氏女跪在母亲面前。
“母亲,女儿这辈子没顶撞过您,但这次不同。如今女儿入了军籍,又分了田地,眼看日子便要好起来,还请母亲成全。”
见女儿如此,母亲已是哭成了泪人。
“娘又何尝不知如此,但当兵便是要受苦的,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女儿家,娘如何舍得啊?”
“更惶说你一个女儿家入了军营,迟早便会被拆穿的,到时候可是大罪啊!”
“不会的!”
李氏女站起来跳了跳:“凭什么母亲认为男子能做的我却做不了?他们男人是比我多条胳膊还是多条腿?”
“至于拆穿,母亲尽管放心!我肯定会小心的!”
说着,李氏女解开了自己的甲胄,露出缠在胸上的麻布。
“面容的话,男子长相清秀的亦不再少数!我就不信有人会盯着我不放。”
母亲看着女儿身上缠着的麻布,又心疼又好笑。
“可男女终究不同,别的不说,每月的葵水汝怎么办?”
“啊?”
这下轮到李氏女傻眼了。
“难道男子没有葵水?”
母亲叹了口气。
“你这傻孩子...罢了,你过来吾与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