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最多我军只能等一天了,后日无论如何必须突围了。”申世袭道。
苗清率破虏军在黑风岭停留了整整两天了,仍未收到赵忠信等人的任何消息,派出去探马也没回来,时间不等人了,苗清所部已等不起了,必须要有所行动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苗清闻言点了点头后,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大帅?您这身子骨?”
苗清摆了摆手道:“我没事,你继续说。”
申世袭接着问道:“只是这诱敌统制仍未找到,这安排何人比较合适,请大帅示下。”
“不用找了,我亲自率军首先发起突击。”苗清平静的说道。
“甚么?大帅你。。。你是甚么意思?”申世袭大吃一惊道。
“世袭啊,有件事我瞒了你,瞒了众兄弟已经很久了,今日就将这事告诉你罢。”苗清说道。
申世袭惊疑着看着苗清,一时没有搭话。
苗清脱下长衫露出背部后说道:“我背疽又发作了,时日不多了,这次就让我为兄弟们做最后一件事罢,我死之后你率领众兄弟还有老营妇孺继续南下,一定要将他们带回南宋,带他们回到汉人的地方,带他们回到我汉人不用为奴为婢的地方。”
“大帅,您这是说甚么话?快。。。快找军中郎中看看,大帅,我这就去找。”申世袭急道。
苗清穿上衣服拦住申世袭说道:“不必了,已经找过了,没用的,世袭,记住我的话,无论如何,都要将他们带回南面。”
“大帅啊,您这是干甚么啊,不会的,总是治的好的,您万不可。。。怎能让你您以身犯险?这样好了,我率部诱敌,您率军南下。”申世袭说道。
苗清又咳嗽了片刻后说道:“我意已决,世袭你不必再劝了,况且这里面除了我,谁能吸引齐军主力?只有我才能将齐军主力死死吸引住,这样一来,你即可率领老营顺利突围南下了。”
“大帅,不可,万万不可。”申世袭又劝道。
苗清摆了摆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说道:“你先看看这封书信。”
申世袭接过书信,打开细细的看了一遍后,大吃一惊道:“甚么?宋廷反悔了?要将我等拒之关外?”
苗清点点头道:“这是临出发前收到的黄温的书信,宋金合议已成,于是宋廷已拒绝招抚我军了。”
“那您为何还执意率军南下?”申世袭问道。
“世袭,我破虏军的形势你比我清楚罢?留在此地就有活路了吗?只是早几天,晚几天而已,他们要的只是我苗清,针对的也是我苗清,既然他们要,我就送给他们,只要我死了,老营就安全了,况且老营都是些普通百姓,你率这些普通百姓回归宋地,谅他们不会不让你们回去的。”苗清接着说道。
“大帅,既然宋廷毁约,不如我等率部。。。回笔架山算了。”申世袭叹了口气。
回到笔架山就如苗清所说的,只是早几日,晚几日而已,先不说有没有粮食,就说目前形势,宋金已签订了“绍兴和议”,这样一来,金军必会腾出手来,全力围剿义军,那义军全军覆灭就是早晚的问题,不但破虏军会全军覆灭,就连老营那数万百姓也会落入金军之手,从此之后,不是死,就是为奴为婢,下场将是凄惨无比,这样的例子不是少数了。
如此一来,还真不如如苗清所说的这么做,最起码老营这数万百姓还有可能回到宋地,还有可能存活下来,落入宋廷手中总是比落入金军手中要好的多罢。
苗清就是这么考虑的。
苗清摇摇头道:“回不去了,世袭,有件事一直让我放心不下。”
“大帅您说。”申世袭哽咽着说道。
“就是月影,这可怜的孩子,一直让我放心不下,月影就托付给你了,望你好好照看她,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申世袭跪下哭道:“大帅。。。”
“世袭,快起来,还有件事,就是赵忠信之事,若忠信他能平安归来,尔等就以他为主,我破虏军就以他为帅,他就是你们的主公。”苗清说道。
“大帅,既然如此,您为何当时执意要派他出去?”申世袭问道。
苗清沉吟半响道:“小鹰在母鹰的羽翼之下,是永远长不大的,是永远飞不起来的,只有放他出去,他才能成长起来,才能飞起来,才能担负重任。”
“大帅,这。。。这也太过凶险了啊,这万一。。。万一忠信他回不来怎么办?”
“万一他回不来,这就是他的命。”苗清说道。
。。。。。
“你,你走开,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张翎用力推着赵忠信说道。
赵忠信故作惊讶起身说道:“啊?你是小娘子?”
张翎瞪了赵忠信一眼道:“少来啦,你们早就知道了,只是不说而已,你们私下里都议论了多少次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赵忠信哈哈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有话说了,我来问你,你为何总是女扮男装,你一身的武艺哪里来的?特别是箭术为何如此出众?你到底是甚么人?张翎肯定不是你的本姓,你到底姓甚么?”
张翎又瞪了赵忠信一眼道:“这么多问题。。。还有吗?”
“没了。”赵忠信说完后忽然又想起一事,于是赵忠信接着问道:“哦,还有就是刚才你胸部明明有货,为何平时看起来都是平。。。哎呦,你掐我做甚?”
“你说呐,我掐死你这个登徒子。”张翎羞红了脸说道。
张翎此时露出了少有的女儿态,平时在手下面前都是板起一张脸,不苟言笑的。
张翎平时基本跟些大老爷们混在一起,语言、神态与男人无异了,张翎也快忘了自己是个姑娘家了。
“你真想知道?”张翎问道。
赵忠信点了点头。
隔了良久良久,张翎轻轻说道:“我是不姓张,我姓赵。”
张翎欲待再说,耳边忽然传来轻微的鼾声,张翎转头看去,赵忠信已经睡着了。
张翎轻轻的叹了口气,将长衫给赵忠信盖好后,坐在地上望着空中的繁星,眼前仿佛浮现了十五年前的那个晚上。。。
“张大哥,今后就拜托你了,望你看我平时待你不薄的份上,将仁福养大成人,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吾也不会辜负王姐姐生前所托了。”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急迫的说道。
“皇后娘娘快上马,待末将杀出一条血路,护送娘娘出城。”张大哥牵了一匹马过来后说道。
正在此时,宫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顿时宫殿内外喊杀声、宫女的尖叫声、临死之前的惨叫声、呻吟声响做一片。
“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张大哥求求你了,快走,难道让吾死在你面前你才肯走吗?”这个雍容华贵的贵妇人惊慌失措着道。
“母后,母后,我不走。”一个七岁的小女孩死死拉着这个贵妇人哭道。
张大哥闻言咬牙强行将这个小女孩从贵妇人身边抱进怀里,随后用铠甲将自己与这个小女孩裹在了一起。
张大哥跪下向这个贵妇人重重的磕了个响头,翻身上马,抽出腰刀,纵马疾驰而去。
。。。。。
“爹,我要习武,你教我嘛。”
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向一个四十余岁满脸络腮胡子的汉子求道。
这个汉子笑道:“翎儿,你还小,又是个小娘子,你习武有何用啊?”
“爹,我想练身好武艺,我要去救母后和蝶儿姐姐。”这个八岁的小女孩坚定的说道。
这个叫蝶儿的人是个小宫女,因这个八岁女孩逃走,而被用于顶替这个八岁小女孩的身份。
“哎,好罢,习武可以,但你要准备吃苦啊。”这个四十岁汉子无可奈何的说道。
“爹,我不怕吃苦,为了救母后和蝶儿姐姐,我甚么苦都不怕。”这个八岁小女孩倔强的说道。
。。。。。
“咳。。。。咳。。。翎儿,我就要走了,今后就剩你一个人了,哎,你该怎么办?哎,可怜的孩子。”一个五十多岁的满脸病容的汉子躺在床上说道。
“爹,爹,你不能走,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一个十七八岁的英姿飒爽的姑娘哭道。
这个五十多岁的汉子慈爱的看着这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说道:“傻孩子,没用的,翎儿,这些年兵荒马乱的,爹爹又没甚么本事,没甚么钱,没给你找个好婆家,你不会怪我罢?哎,我只是。。。只是辜负了皇后娘娘所托,未将你照顾好,实在。。。实在是心中有愧啊。”
这五十余岁的汉子接着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死之后,你不可。。。不可再在这河北战乱之地了,找机会回到临安罢,翎儿,你。。。毕竟是有皇家血统的,你毕竟是。。。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啊,去。。。去临安找你皇。。。兄去。”
“爹,您别说了,您休息一会,女儿不去,女儿不会去找他们,他们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