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制大人,小的还有一事相求?”
卞始兴说道。
赵忠信笑道:“兴哥儿,别那么见外,有甚么事说罢。”
卞始兴喝了口茶说道:“大人,是这么回事,我想加入黑旗军,不仅是我,我的那些同乡兄弟们都想加入,不知大人是否能收留小的们?”
早料到了,做出这么大的事,日后金军来个秋后算账,这些人一个都活不了。
“你们有多少人?”赵忠信问道。
卞始兴想了想后说道:“约有两千余人左右,而且几乎都是些青壮。”
“甚么?这么多人?”赵忠信吃了一惊道。
赵忠信估计最多有个几十百把人了不起了,没曾想这么多人,好事啊,这下黑旗军可以补充补充士卒了,赵忠信目前不缺钱、不缺粮、不缺物资,就缺人。
。。。。。
赵忠信站在高台上,身后三彪等亲卫按刀而立。
台下是卞始兴带来的脸上均有刺青的人,他们都是奴隶,是金人的奴隶,刺青就是奴隶的标记。
金奴隶的来源主要有战俘奴隶、罪犯奴隶、债务奴隶等等,金国建立初期几乎是应有尽有。贪婪的金国女真贵族通过军事、政治、经济等手段,部分地破坏了中原农业社会固有的土地租佃关系,而扩大其奴隶制经济。
其中战俘是其主要来源,这其中北宋灭亡,中原沦陷,原住地汉民很多人也成为了奴隶。
奴隶的生活是凄惨的,吃仅能糊口,穿只够蔽体,干的却是最苦最累的活,没有任何尊严,没有任何自由,被人当做牲口卖来卖去。
不仅如此,按金律法,奴隶的子女均为奴隶,也就是说只要你沦为奴隶,那么你世世代代都是奴隶,永世不得翻身。
要想不成为奴隶,除非你死。
赵忠信看着一张张热切的看着自己的脸大声说道:“你们是甚么?”
台下众人均茫然的看着赵忠信。
“你们到底是甚么?”赵忠信又大声问了一遍。
台下的卞始兴小声的说道:“我们是平阳府的人啊?赵统制你的意思是?”
赵忠信点点头大声道:“对,你们是人,你们是有血有肉的人,你们不是猪,不是狗,不是畜生,你们也不应该是畜生,父母将你们带到这个世上,不是让你们做畜生的,是让你们做人的。
可是,甚么是人?怎么样才算是个人?
人是有尊严的,人是有自由的,人不是猪狗,任人宰割,任人驱使,任人奴役。
可是,你们有吗?你们活着还像是个人吗?”
台下顿时传来一阵低泣声:“我不是人,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赵忠信接着问道:“是谁让你们不能做人的?”
“是金狗,金狗”
众人一起回答道。
“对,是那些金人,是那些喝血吸髓的贵族老爷们。你们说,我们应该怎么办?”赵忠信说道。
“妈的,跟他们拼了。”
“对,跟他们拼了,老子烂命一条,拼一个够本,拼两个赚一个。”
“赵大人,您就收留我们罢,我们跟你干,就是死也愿意。”
台下众人纷纷喊道。
赵忠信望着台下纷纷叫嚷的众人,挥手示意。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赵忠信接着大声说道:“谁让我们不能做人,我们就和谁死战到底,绝不退缩。”
“死战到底,绝不退缩。”
众人一起呐喊。
“你们都愿意加入我黑旗军?”赵忠信问道。
“赵大人,我们愿意。”
“好,有个事我先给诸位说一下,就是加入我黑旗军,你们将面临一场又一场的血战,将面临一个又一个的险境,也许你们其中有人会受伤,甚至可能会死。”
赵忠信顿了一顿接着说道:“但是我保证,从现在起你们就不是奴隶了,从此以后你们就是个人了,是个有尊严的人了,将士们,拿起你们的武器,为了尊严,为了成为一个人而战罢。”
“为尊严而战!”
“为了成为人而战!”
台下众人热泪盈眶,纵声高呼。
“卞始兴。”赵忠信喊道。
“小的。。小的在。”卞始兴楞了一下答道。
赵忠信看了卞始兴一眼说道:“从此之后,尔等就是我黑旗军第六营,青营,卞始兴你任正将,统领青营。”
“小的。。。末将遵令。”卞始兴激动的话几乎都说不出来了。
“孙静远。”赵忠信接着喊道。
“末将在。”孙静远应道。
“令你为青营副将,协助卞始兴操练青营。”赵忠信说道。
“末将遵令。”
长枪营准备将王六阵亡后,孙静远是最近提拨的长枪营准备将,孙静远河南府人氏,胆大心细,历次战斗都是冲锋在前,屡立战功,因此被赵忠信提拨成了长枪营的准备将,现提拨成了青营副将。
“都下去到府仓领兵器去罢。”赵忠信随后吩咐道。
赚了,赚了,赵忠信暗道,这里面有很多都是从前被金军俘虏的南宋战俘,很多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老兵油子,老兵油是油,可真正鼓起勇气上阵厮杀,那可比没上过阵的新兵强多了,至少一个顶三个,从前也许被金军吓破过胆,因而这关键是看这些老兵有没有勇气了,谁能给他们勇气?赵忠信有这个自信给他们勇气。
“哎,赵统制这张嘴啊,能把死的都说成活的,一群平时唯唯诺诺的奴隶,楞是被他这张嘴说成了一群嗷嗷叫的野狼。”
一旁的高虎叹道。
张敌万不置可否说道:“士为知己者死。”
。。。。。
“爹?娘?”
“大山?”
这日车大山率自己的小队正在街上巡视,忽然发现路边偎依在一起正偷偷看着黑旗军的两人老人不就是自己爹娘吗?
“爹,娘!”
车大山将手中兵器交给自己部下,奔过去抱着那对老乞丐哭着喊道。
“大山啊,大山。”
车大山的爹娘也认出了车大山,也抱着车大山哭喊着道,两老激动的老泪纵横。
车大山的爹名叫车晋,车大山的娘姓周,因从前在家中排行老五,因而被称为周五娘。
周五娘佝偻着紧紧扯着车大山的袖子,泣不成声的哭道:“我的大山啊,我的大山啊,就算娘马上死了,娘也知足了。”
一家三口搂在一起哭了一阵,车大山抹了抹眼泪问道:“爹,娘,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被那金人掳到平阳府后被卖给一家富户为奴,爹是马夫,你娘帮着做些杂事,昨日大军打进城后,那富户就跑了,家里也散了,我和你娘无处可去,正想找些事做,就遇到了你。”车晋说道。
车晋随即看看车大山的黑色铠甲问道:“大山,你这是?你这是怎么回事?”
车大山穿着一身新发放的黑色铠甲,身披一件黑色披风,背着一副弓弩,显得特别英气勃勃。
车大山笑道:“爹,儿子是黑旗军一员队将,这不,正带人巡视呢。”
车大山在与奚人的战斗立下了战功,其后也是屡立战功,被提拨成了一员队将。
“甚么黑旗军?是甚么军队啊?”车晋问道。
“我们是大宋河北义军,我们是赵忠信赵统制的军队,爹,你们有住的地方没?我们找地方慢慢聊。”车大山说道。
“有,有,我和你爹有间小屋,大山,好久没吃到娘做的菜了罢?走,大山,娘给你弄吃的去,你们爷俩边吃边聊。”周五娘说道。
。。。。。
“统制,抓到了些大鱼。”高中瑞兴冲冲的跑进来说道。
“哦,是些甚么人?”赵忠信问道。
“据说是平阳府金上将军?三个小妾。”高中瑞答道。
赵忠信闻言说道:“这算甚么大鱼?不过好好看住她们罢,不许骚扰他们,留着我自有用处。”
上将军?不就是从平阳府带兵南下的那个将军吗?这个赵忠信早已打听清楚了。
不但如此,赵忠信早已估计此人会率先带兵杀回来,那么留下这些人应该有些用处,至于怎么用,赵忠信还没想好。
赵忠信看着地图,考虑着黑旗军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长期占据平阳府是不可能的,金军早晚会调兵遣将,会四面合围向赵忠信扑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更何况现在不是卧榻之侧了,而是赵忠信一头扑进了金朝的腹地,一头趴在金朝的床上呼呼大睡,这金朝岂能容忍?岂能善罢甘休?
等到了金军合围过来,黑旗军才行动,那就一切都晚了,因此必须提前行动,况且自己对苗清所交代的任务已经完成,这样一来,赵忠信必须得考虑黑旗军的出路了。
问题是黑旗军现在该去哪里?
打到西面去要相对安全的多,毕竟那里都是些山脉,山高林密的,便于黑旗军隐藏行踪,可西面条件艰苦,并且又要走回破虏军的老路了,占山为王。
继续朝北面进军或向南进军,那基本上就算是一头钻进了金军的包围圈,自投罗网了。
东面?赵忠信看着地图上东面的大海,苦苦思索着,从海上回到南宋,这绝对是条安全的路,可问题是这里离海边太远,能不能打过去还两说,就算打过去了,有没有船?船在哪里?会操船使舵的船夫又在哪里?
真是头疼啊,赵忠信如一座雕塑似的站前地图之前,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