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蕾很无奈,同时也感到很伤心。
怜蕾凤冠霞帔坐在梳妆铜镜之前,看着镜中自己的倩影,眼泪如凤冠之上的珍珠似的掉了下来。
怜蕾也理解父母年龄大了,不适合长途跋涉,就算富直柔夫妇想来,怜蕾还不一定让他们来呢。
可是他们不来,怜蕾又是很伤心,哪个女子在出嫁之时不希望自己的家人陪伴在身边?怜蕾心中有很多悄悄话想对父母说,马上就要成亲了,在此之前,怜蕾希望再在娘亲的怀里再多靠一会,再跟娘亲说些悄悄话。
怜蕾已经数年没见到自己的父母了,怜蕾很想自己的父母,怜蕾很想自己的姐姐怜梦,不知道她过的好吗?不知道那个姓万俟的还在欺负姐姐没有?
怜蕾想到伤心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的掉了下来。
怜蕾趴着梳妆镜前低声啜泣,眼泪侵湿了朱红色绣着各种图案的衣袖。
“哎,蕾姐儿,大喜的日子别哭了,哭的姐姐都想哭了。”张倩同样凤冠霞帔、一身喜色来到怜蕾身边劝道。
“倩姐姐。。。”怜蕾含泪抬头看着张倩,梨花带雨的,眼泪已经冲花了脸上的淡妆。
“蕾姐儿,倩儿说的是,大喜的日子别哭了,你毕竟还是有父母的,可我。。。”张翎说着说着也流下了眼泪。
张翎的父母早已不在人世了,家人早已失散,张翎的身世更加令人怜惜。
眼泪是能传染的,于是三个身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抱在一起哭的泣不成声的。
“你们这是干什么啊?”林二娘抹着眼泪说道:“倩儿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快都别哭了,接亲的马上就来了,你们这个样子会让人笑话的。”
“来了,来了,来了。”张虎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喜袍从外面急火火的跑进来喊道,燕颔虎须豹头环眼再配一身暗红色的长袍,活脱脱的一判官。。。
“你们这是干什么?”张虎奔进来后见林二娘等四人都在哭泣,于是有些诧异的问道。
“结亲的来了?这么快?”林二娘瞪了张虎一眼问道。
“是啊。。。不是。。。是蕾姐儿的爹娘进府了。”张虎连忙说道。
“啊?”三个新娘子吃惊的均站了起来。
。。。。。
“蕾儿,蕾儿,娘来晚了,你别怪我啊。”吕夫人进府后不顾一切的将怜蕾搂进怀里哭道。
“张夫人。”富直柔倒没忘了礼节,向林二娘施礼道:“多谢张夫人对小女照看有加,下官感激不尽。”
富直柔夫妇听闻赵忠信将要在广州迎娶富怜蕾的消息后,刚开始吕夫人想来,可富直柔却有些不太愿意,怜蕾去当人家小妾,而且还是自作主张,简直丢尽了富家的脸面,富直柔老脸怎么也搁不下来。
可其后又听说赵忠信将要明媒正娶怜蕾之后,富直柔立刻改变了主意,也不管宋刑统允不允许了就与吕夫人坐船来到了广州,毕竟赵忠信是七镇节度使、冠军大将军,割据一方的军阀大鳄,并且怜蕾将是赵忠信的妻而不是妾,富直柔立刻就感到有了面子,在富家族人面前也挺直了腰杆。
正三品的朝廷大官啊,还这么年轻,前途不可限量,有本事你们去找一个去?富直柔越想越乐。
就是这散官阶怎用从前废弃的?富直柔此时心中感到有些不快,不过其实赵忠信根本不必理会临安朝廷,富直柔心中暗想。
“富提举客气了,今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见外了。”林二娘笑道。
啥时候是一家。。。也对,他们的女儿同为赵忠信之妻,可不就是一家人了?富直柔暗道。
“爹爹,娘亲,女儿不孝。”怜蕾哭道。
“无碍,呵呵,无碍。”富直柔笑道:“接亲的马上来了,你们娘俩去说说悄悄话罢,我先喘口气歇息歇息。”
富直柔见到自己的小女儿后早就将一些牢骚、埋怨丢到一边去了。
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又不是捡的。。。
。。。。。
节帅府邸位于广州子城吉祥路,而林二娘、施迦罗、阿谢的住宅分别位于行春路与冲霄路,路倒不远,也就两三里的样子,但其一是沿路看热闹的百姓太多了,几乎挤满了两侧街道,其二是照风俗赵忠信必须带着迎亲的队伍顺着子城城墙绕一个半圆之后才能到林二娘等人府前接新娘子,其后回去还得饶半圈,才能回到节帅府邸,因而还是历时较久。
这叫满月,又叫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赵忠信此时骑在闪电之上,身穿一件朱红色的直裰婚服,斜披着一个绸缎扎成的花带,腰间扎了条朱红色的金丝蛛纹带,衬托出赵忠信笔挺的身材,头戴黑翅帽,帽子两侧有两根长长的帽翅,斜插着一朵朱红色的簪花,腰系玉佩,黑色长发慵懒散落在肩后。
赵忠信周围是由数百黑鹰卫将士与一些广州妓女组成的接亲队伍。
这里所谓妓女可不是做皮肉生意的,而是根据风俗从广州城内雇来的专门用于接亲之人,这些女子几乎都有一技之长,或吹奏、或歌舞,用以婚典助兴,这些妓女又称喜娘。
数百黑鹰卫甘愿做自家节帅的轿夫,抬着六乘八抬花轿,喜气洋洋的向林二娘等人的住宅走去,队伍之中还有许多吹着各种鼓乐的乐师。
还有一些帅府家丁向四周洒着铜钱、稻米、点心等物,许多看热闹的孩子们笑嘻嘻的跟着队伍边抢边大声说些祝福的话。
刘开山、许超、萧达成、司马霸等身形较为威猛的壮汉穿着喜庆的长袍笑嘻嘻的走在队伍最前面开道。
赵忠信要大婚了,黑旗军无数将士都赶着来送礼,均被赵忠信赶了回去,这些都是将士们的血汗钱,赵忠信拿之有愧,不过黑旗军将士仍是源源不断的前来,最后逼得赵忠信没办法了,于是就下了军令,令每位将士最多只能送两枚铜钱,意思意思就行了,至于刘开山、张敌万、王刚等较为亲密的将领每人只收取了一件小礼品,但赵忠信规定了礼品价格不能超过二十贯。
两文钱赵忠信还管吃喝,岂不是亏大了?众将士均为自家节帅叫屈。
不过赵忠信并不亏,赵忠信只是不收黑旗军将士的礼金,但那些各地、各国的海商送来的重礼,赵忠信却是还不客气的照单全收,再加上广南路的豪绅富户送的重礼,这场婚典赵忠信基本不会亏本。
“快开门啊,老子们接亲来了。”迎亲队伍到了林二娘住宅后,刘开山大着嗓门吼道。
“哈哈哈哈,张虎你个直娘贼,再不开门放夫人们出来,小心哥几个放把火将你家房子点了。”许超大叫道。
“哈哈哈哈”迎亲众将笑的前仰后合的。
刘开山、许超、许见秀等人与张家三兄弟简直太熟悉了,平日里打打闹闹的早已习惯了。
这他娘的哪里是来接亲的?明明是来叫阵的,张虎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大声吼道:“大憨你个夯货,老子就是不开门,要开门可以,拿银子来。”
“老子银子只给大哥、三哥就是不给你,你要咋的?”大憨笑道。
“哈哈哈哈”众将士又是一阵大笑,引起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是嬉笑不已,现场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
“我说二舅哥啊,再不开门,耽误了良辰美景,你家姑爷可饶不了你。”索满仓大笑道。
“哥几个”司马霸挥手大声说道:“跟我一起喊,开门,开门,开门。”
“开门,开门,开门。”众黑旗军将士一起大声喊道。
数百个大嗓门壮士一起呐喊,差点将张虎家的房顶给掀了。
张豹见势不妙,连忙指挥着府中下人跟着自己一起喊:“银子,银子,银子。”
张府之人笑哈哈的跟着一起呐喊,声音也不小。
双方势均力敌,各不相让,闹到最后,双方以彩带为武器,向对方砸去。
众人笑哈哈吵闹了一阵后,数十名喜娘端着花瓶、花烛、香球、沙罗洗漱、妆合、照台、裙箱、衣匣、百结、青凉伞、交椅等喜庆之物走到了张府门前。
此时张府府门大开,张龙、张虎、张豹带着一些端着散花红、银碟、利市钱、美酒吃食的喜娘也迎了出来。
这些是用来款待接亲队伍的,待接亲队伍吃饱喝足后,新娘子就可以出门上轿了。
此时爆竹声、鼓乐声同时响起,震耳欲聋的。
“新娘子上轿。”司仪高声喊道。
此时新娘子并不是说就马上出门上轿了,而是赵忠信在俟相的陪同下先走进了府门,接受张家七大姑、八大姨的询问。
询问无非是按照习俗故意刁难赵忠信,在赵忠信不断交出封口银子后,七大姑、八大姨终于放过了赵忠信。
此时鼓乐声、爆竹时又响了起来,三个新娘子在喜娘的搀扶之下终于从门中走了出来,踏上早已铺好的红锦地毯,被扶上了花轿。
在这明媚清光的日子,赵忠信骑马在前,迎亲的队伍吹着各种乐器在后,中间夹杂着六乘醒目的花桥,队伍浩浩荡荡的走向施迦罗等人的住宅。
鲜衣怒马、翩翩公子、十里红妆,满城皆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