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抹曙光刺破了黑暗,金色的阳光照在帅府之中,使整个帅府都笼罩在一片金色之中,显得有些神秘与庄严。
赵忠信天未亮就起床了,此时坐在书房之中看着广南路、福建路各州府的公文。
一夜的放纵并未消去赵忠信对黑旗军目前局势的担忧,欢娱只是暂时的,欢娱过后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黑旗军目前看起来似乎已经在广南路、福建路站稳了脚跟,其实不然,光鲜之下隐藏的危急随时可能爆发。
宋朝廷的算计与阴谋、海贼袭扰、借贷危急、仓促制定的黑旗军律典等等这些一系列的问题就一颗颗点燃的雷珠般的,随时可能爆炸。
稍有不慎,黑旗军必将会前功尽弃,而赵忠信也会身败名裂。
目前最关键的,也是急需平息的就是借贷危急,虽说目前赵忠信手上还有六百多万贯,而厉擎庆也令其子历萧去变卖赵忠信在各地的产业去了,其后就算能变卖三百万贯,加起来也就一千万贯不到,距离要平息此次借贷危急所需还相差甚远。
不但如此,因海贼袭扰,黑旗军需要安抚百姓的开销也是个不小的数目,加上黑旗军的日常开销,如官吏俸禄、士卒军饷、打造军械、战船等等哪样不是个巨大的开销?
自赵忠信来到这个世上以来还从未这么为金钱担忧过,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赵忠信心中暗叹。
赵忠信相信不久的将来,黑旗军将会是财源滚滚而来,但不是现在。
吱呀一声,书房木窗被人推开发出的声响惊醒了沉思之中的赵忠信。
“官人,这早就起床了?”张倩推开木窗后一缕金色的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同时屋外的新鲜空气也是扑面而来。
赵忠信顿时就感到神清气爽,于是轻轻的吹灭油灯笑道:“睡不着啊,不过你应该多睡会啊,为了孩子你也应该多歇息。”
张倩暗叹了口气轻轻将香茶放在了赵忠信面前。
赵忠信身上的重担张倩岂能不知道?赵忠信还未到三十,可鬓角已经有了几根白发了,张倩看着心痛不已,有时候张倩真想好好劝劝赵忠信,劝劝赵忠信不必如此操劳,
可张倩这些话根本说不出口,况且说了也没用,广南路、福建路大小事务,帅府的上上下下哪一样不要赵忠信操心?
同时赵忠信的性格张倩是非常了解的,赵忠信是永不服输的性格,并且非常好强,同时胸有大志,这么一来,怎么可能不操心?
不呕心沥血,怎能成就大事?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是古人的臆想或者说是未看到成功背后的艰辛与泪水。
周瑜难道不是积劳成疾吗?不是为了东吴呕心沥血,而年纪轻轻不到四十就命归黄泉了吗?
“官人,这是娘亲给我们的。”张倩随后取出一张银票说道。
赵忠信看着银票疑惑的问道:“岳母大人给的?这是何意?”
“官人,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不用再隐瞒了。”张倩平心静气的说道。
赵忠信从来没有将外面遇到的不顺心之事带回家中,或者是拿自己的女人、下人出气。
张倩对此感到欣慰不已,同时对赵忠信心中的爱意也是愈加浓厚。
外面遇到不顺心之事,回家之后就拿老婆孩子出气的男人,还是男人吗?
赵忠信用自己坚强的臂膀为自己的家人支撑起了一片天地,其难免会有汗水、泪水、血水,可赵忠信一声不吭,默默的自己承受着。
借贷危机很多人都知道了,甚至许多普通百姓都知道了,包括帅府之人。
“哎,岳母大人她这又是何必啊?倩儿,我欠你们张家太多了。”赵忠信叹道。
这些钱赵忠信何尝不知道是什么钱?这些钱是林二娘多年攒下的一些血汗钱,一个妇人在自己丈夫死后,还带着四个失去父亲的孩子生活是多么的艰难,攒下这些钱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张倩爱怜的轻轻的捋了捋赵忠信鬓角有些杂乱的头发,轻声说道:“官人,都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的,娘说一家人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娘还说他这辈子从来未这样开心过。”
“倩儿”赵忠信轻轻的握着张倩的小手说道:“这种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相信我。”
张倩重重的点了点头:“官人,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的。”
此时张翎自外走了进来,张倩连忙将一本书压在了银票之上。
赵忠信诧异的看了张倩一眼问道:“翎儿,正好你来了,这段时间因海贼袭扰,百姓们受了不少苦楚,因而此时你们的风雪报上要多刊登安抚百姓的文章,让他们明白这些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过去的,让他们相信我黑旗军。”
“官人,你放心,奴家已经吩咐胡青这么做了。”张翎答道。
“嗯,翎儿,你这是?”赵忠信忽然发现张翎手中拎了个包裹,于是问道。
“官人”张翎看了张倩一眼说道:“这是奴家们的首饰,你。。。你。。。拿去应急罢。”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难道我赵忠信真的穷困潦倒到了如此地步了吗?哼!”赵忠信已经有些生气了。
赵忠信再穷、再困难也还未达到需要自己女人典卖首饰的地步罢?这种事情传出去会很丢人的,赵忠信今后的脸还往哪搁?
张翎闻言柳眉一竖就要与赵忠信顶回去,可最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悻悻的拿着包裹看着赵忠信,眼泪以及在眼眶里打转了。
“官人”张倩见气氛有些尴尬,于是劝道:“二娘她们不是这个意思,她们是在担心你。”
张倩此时其实心中有些不快,张翎她们凑首饰为何不对自己说?难道自己会不拿出来吗?张倩心中暗道。
张翎闻言感激的看了张倩一眼。
赵忠信叹了口气,赵忠信也明白张翎、妙音等女的心意。
哪个女人不爱漂亮的首饰?张翎、妙音没有娘家人,攒下这些首饰也很不容易,此时能拿出来确实是担心赵忠信,担心赵忠信为此而烦恼。
自己这么说确实有些伤了她们的心了。
于是赵忠信轻轻的搂过张翎说道:“翎儿、倩儿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不过事情确实还未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了,这些首饰你们拿回去罢,别哭了,翎儿,是我误会你们了。”
张翎此时眼泪已经流了下来。
“呵呵”赵忠信见状连忙在张翎的耳边轻声说道:“其实有很多办法的,真的担心我,不如今天晚上。。。”
“官人。。。你。。。”张翎推了赵忠信一下嗔道。
“官人,信哥哥。。。”此时施小雪急火火的跑进来说道:“阿婆叫你去她那里一趟。”
“知道了。”赵忠信应道。
。。。。。
“信哥哥,呐,给你。。。”走到半路上,施小雪跟做贼似的将一张银票塞进赵忠信的怀里说道,说完还左右看看。
赵忠信从怀里掏出银票诧异的问道:“小雪,你这是。。。?”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施小雪此举赵忠信怎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而起赵忠信肯定银票是目前在广州施迦罗夫妇给的。
而令赵忠信感到诧异的是为何施小雪做的如此神神秘秘的?好像是见不得人似的。
“哎呀,你快放起来,让二娘、三娘她们看到就麻烦啦。”
“她们看到,有何。。。”赵忠信随后就明白了。
张翎、妙音没有娘家,她们拿不出钱来,而施小雪、张倩要好些,多少能拿出些钱来,施小雪此举是害怕使张翎、妙音难堪。
怜蕾那里也够呛,富家虽是世家,平日里吃的、用的也是上品之物,不过要拿出大量的金钱也不容易,毕竟富家不是富直柔说了算,况且临安离广州距离遥远,富直柔夫妇也许还不知道这回事呢。
张翎、怜蕾虽说委托胡青开办风雪报,不过刚刚开办,肯定也拿不出钱来。
“呵呵”赵忠信明白过来后笑道:“没想到啊,我们的小雪是心细如发啊,还会为他人考虑啊。”
“信哥哥,你太小看人家了。。。”施小雪有些得意的说道。
“哈哈,我们的小雪长大了,嗯,过段日子,肚子也会长大的。”赵忠信看着施小雪的肚子笑道。
“啊?”施小雪捂着肚子发愁道:“信哥哥,肚子大了会不会很麻烦啊?”
。。。。。
“娘,你这是干什么?孩儿怎能行如此不孝之事。”赵忠信急道。
李清照唤赵忠信过来是让赵忠信将自己多年珍藏的两箱古玩、字画拿去变卖,这是李清照与赵明诚收集的最后两箱古玩、字画了,此前李清照让胡管家拿去变卖,可胡管家害怕赵忠信发怒,根本不敢答应,李清照无奈只好将赵忠信唤来了。
赵忠信怎能不明白这两箱古玩、字画是李清照最后的念想?因而赵忠信万死不敢答应。
“哎,傻孩子,此等身外之物有何用处?娘老了得一佳儿,这就足够了,听话,拿去变卖了罢,”李清照叹道。
“娘。。。”赵忠信泪如泉涌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