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们有眼不识泰山,猪油蒙了心,冒犯了赵节帅,请赵节帅恕罪则个。”
庄园大堂之中,王郦领着众员外跪满了一地。
三彪、达旺率黑鹰司虎卫虎视眈眈的按刀而立,只等赵忠信一声令下,就将他们全部拿入黒狱,让他们受尽苦楚。
众员外借钱不难,还钱要命,骑虎难下,这是其一,其二就是赵忠信凶名在外,屠增城,全城被烧为灰烬,只余数百人存活。捉拿毕家庄满门,其后杀其数十口,其余人等流放的流放,为奴的为奴,全部家产查抄充公。
现在王郦等人终于知道厉害了,因而哀求赵忠信饶了他们。
赵忠信低头浅浅的喝了口香茶,转头对傅元稹笑道:“好茶,清新爽口,味道不错,此茶为何茶?”
“禀赵节帅,此茶名为龙园胜雪,乃是用银丝水芽精制而成的,银丝水芽又称银丝冰芽,嫩芽制成银丝冰芽之后,将已拣熟芽再剔去,只取其心一缕,用珍器贮清泉渍之,其光明莹洁,若银线然。其制方寸新銙,有小龙蜿蜒其上,号龙园胜雪也,且经数月方能制成。”傅元稹恭恭敬敬的答道。
“了不得啊,了不得。”赵忠信赞道:“此等茶叶非人间之物,唯天上有之。”
傅元稹忙笑道:“赵节帅所言甚是,此等天物亦天人方可尝之也。”
“哈哈,傅公谬也,本帅乃一凡夫俗子耳,怎敢妄称天人?不过本帅对茶道还是略知一二,俗人只知喝茶而不知品茶也。茶分四道,其为沏茶、赏茶、闻茶、饮茶,茶之四道,美心修德,博文约礼,不但如此,茶亦能静心、静神,去除杂念。”赵忠信笑道。
傅元稹闻言惊道:“节帅高见,傅某拜服。不但如此,茶道还分。。。”
两人旁若无人般的说起了茶道,大堂之中跪着的众人汗水涔涔而下,可又不敢乱动,堂中虎背熊腰的众黑鹰司正冷冷的盯着他们。
会不会当场就将他们全部斩杀?王郦等人均是忐忑不安的。
“茶有茶道,天亦有天道,人亦有人道,天、人若无道,天地毁灭之。”赵忠信最后冷冷的看着众员外说道。
王郦等人趴在地上不敢抬头,汗水已经侵透了身上的绸缎长衫。
“礼、义、廉、耻,乃国之四维,尔等可知罪?”赵忠信随后问道。
“小人们知罪,请大帅降罪。”王郦等人齐声说道。
赵忠信沉吟片刻接着说道:“我黑旗军自到广南路后,对尔等私财不取一文,不曾占据尔等一处私宅,不曾玷污你们一个家人,对尔等秋毫不犯,对归顺我黑旗军之人,我黑旗军从来都是以礼相待,此乃有礼有义也。不但如此,我黑旗军新制律典减赋税、减免徭役等等,一切以民为本,为了方便你们,方便百姓,为了不耽搁农时,我黑旗军施行兴民法,将银钱以低息借贷与尔等,甚至免息,此乃利国利民之举,可尔等做了什么?聚众挤兑,以势压人,强行借贷,万般阻挠我黑旗军新法的施行,尔等的义何在?耻又何在?”
“哼,不知礼义廉耻,此为世人所不齿。”薛舟怒道。
傅元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王郦等人无性命之忧了,若赵忠信想杀人的话,就不会对他们说那么多了,直接拿人押进黒狱即可。
“节帅大义之人,黑旗军乃是仁义之师。”众人齐声说道。
赵忠信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起来说话罢,来人,看座。”
王郦等人闻言均松了口气,抹了把冷汗,粘了点凳子边坐在凳子上,恭恭敬敬的看着赵忠信。
赵忠信接着缓缓的说道:“本帅明白你们是担心隐藏的田地被重新丈量出来后多交赋税,对此本帅也理解,不过你们想过没有?没有赋税,我黑旗军拿什么来抗敌?拿什么来剿灭海贼,你们的家园怎样才能保全?不但如此,隐藏的田地被丈量出来后,你们真的多交赋税了吗?黑旗军新法已经免除许多苛捐杂税,已经最大限度的降低了两税等等,如此一来,如此一进一出,你们反倒是身受新法之惠罢?若说你们为何有如此举动,无非是人心不足而已,本帅说的可对?”
赵忠信不想杀人,这些人又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只是为了心中那点小算盘而与黑旗军作对。
赵忠信打算给他们些许教训就行了,毕竟黑旗军是以两广之地为基业的,将人都杀光,将人都吓跑了,还拿什么发展、壮大黑旗军?
世上有许多事,不是全凭武力就能解决的,要文武并进,刚柔并进,是为上上之策。
“节帅句句乃是肺腑之言,老朽惭愧之至。”王郦羞愧的说道。
黑旗军新律典确实免除了许许多多的苛捐杂税,兴民法确实是利国利民之举,丈量出大量隐藏的土地,虽说想比目前要多缴纳些税赋,不过相比从前宋朝廷肯定是能少缴纳大量税赋。
当时王郦等人一门心思与黑旗军对着干,其一就像赵忠信所说的那样,人心不足蛇吞象,其二就算排外心里在做怪,见不得外乡人而已。
王郦等员外均是暗暗惭愧不已。
赵忠信点头道:“王公请坐,今日本帅就跟你们说些由衷之言罢,本帅打算是不但借贷与你们,而且本帅将打造最新农具,如大型水车等等,许多最新农具你们也许听都未听说过,本帅还打算令人传授与你们最新耕种方法,有了这些农具与最新耕种方法,你们的粮产将翻一倍都不止,本帅还支持开荒,开荒之地三年内免除一切赋税,总而言之,本帅支持你们充盈你们自己的家产,不过手段不能违背新法。”
“节帅。。。小人们该死啊。。。”王郦等人感动的说道。
赵忠信接着说道:“七日,本帅只给你们七日,七日之内若你们将多余的借款归还钱庄,本帅不收一文息钱,当然,真正的为了开垦荒地、购买农具等所借之钱,就不在此例了,息钱照旧,本帅不加一分息钱并且因天灾等等不可拒的原因造成的无法归还,本帅绝不会强逼你们还钱。”
“节帅啊。。。节帅。。。小人们多谢节帅大恩,节帅真乃宽宏大量之人啊。”众员外大喜过望,纷纷道谢,有些人已经哭了起来。
众员外同时也终于放心了,当初他们担心就算性命无忧,可家产肯定要被黑旗军夺去不少,甚至倾家荡产,可这么一来,几乎就没什么影响了,七日之内归还,人家不收一文息钱,简直是做的仁至义尽了。
如果说刚才众员外是因恐惧而赞同赵忠信,此时却是由衷的欢呼了。
赵忠信摆摆手,随后对傅元稹笑道:“傅公今年茶叶收成如何?”
说的好好的,怎样又谈茶叶,难道赵忠信真的喜欢茶吗?傅元稹心中暗暗嘀咕。
“禀节帅,今年风调雨顺,今年茶叶收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傅元稹答道。
不过收成好有何用,傅元稹心中暗道,再多的收成对傅元稹等人影响不大,因大多数种茶所得均被朝廷拿去了,目前是会被黑旗军拿去的。
“嗯”赵忠信点头道:“本帅就直说了,本帅打算在福建路施行茶引制,废除榷茶制,不知傅公觉得如何?”
福建路盛产茶叶,同时也是整个宋最大的产茶之地,朝廷为此在仅在福建路永久施行榷茶制。
赵忠信真不明白朝廷是怎么想的?增加榷茶收入这是没有错的,可榷茶制真的能够增加榷茶收入吗?赵忠信觉得不见得,榷茶制表面上确实增加了朝廷收入,可同时也打击了茶农种茶的积极性,打击了商人贩茶的积极性,这么一进一出,算起来没准还减少了朝廷榷茶收入呢。
傅元稹闻言大喜,心中如小鹿般的狂跳。
“此事当真如此?”傅元稹真怀疑自己听错了。
赵忠信笑道:“本帅决无戏言。”
“吾等多谢大帅,多谢了。。。”傅元稹领着众茶商、茶园主起身向赵忠信跪下,哽咽的说道。
此时前来庄园的也有许多茶商、茶园主。
此事若成,将会给傅元稹等人带来巨大的收益,以往茶叶均被朝廷收走,其后再转卖给茶商,因而收益几乎都被朝廷拿走了,剩下的还要交茶税,这么一来,剩下的就没多少了。
此时若成,不但茶商、茶园主能提高收益,就连普通的茶农均能增加种茶所得,此消息传出去,必将引起轰动,众茶农必将欢呼雀跃。
至于黑旗军更不会减少榷茶收入了,反倒因茶农种茶积极性提高,每年产茶数将会得到大幅度的提升,因而所得也将会得到提高。
“诸位不必如此”赵忠信接着对傅元稹笑道:“傅公,本帅茶还未喝够呢,再来一些如何?”
“啊,来人,来人,上茶,将今年新产嫩茶呈上来,请节帅品尝。”傅元稹连连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