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临近。
方鸿出了养生斋。
他望着远处街上的那辆马车,里面坐着孙恩瑞、周呈玉:“洛河村家喻户晓的周家姑爷看着约有五十岁,能当周家小姐的爹了。”
有时候,古代也挺好。
方鸿捏了捏下巴,走向朝阳武馆。
须知。
武馆学子,多为后天前三层郡县之地的武馆约有三十家。
书院学子,多为后天中三层郡县就一处书院,命名:飞云。
前几日,那童颜老翁,就是飞云书院的教习黄鸠。
被人打伤,卧床不起,至少得静养半月才能够康复。
此事惊动了县衙。
七品官身、县尉施高虎亲自去慰问。
书院教习黄鸠重伤的事儿,也成为县里人饭后茶余的谈资。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按理说黄鸠应该感谢我才对劲。
方鸿自忖做好事,不留名,嘴角微微上扬。
忽然!
前方响起马儿的嘶鸣声!
一声闷响,一记怒喝,吕安乔瞪着面前的青年:“施少,你差点撞死这个孩子。”
“姓吕的,你别多管闲事!”红脸青年大叫道。
众人围观,离得很远,生怕武人之间的争斗殃及无辜。
方鸿路过,看了一眼。
施府少爷纵马过街,险些撞死低头吃糖的男童。
他摔下马背,擦伤,大怒,要一脚踹死男童,被吕安乔拦住。
吕安乔面带正气:“施少爷,你青云榜上第几?前十都没进,跟我动手就不怕伤筋动骨,影响了明年开春的科考院试!”
“再有。”
“尊祖父县尉大人是什么性子,你比我清楚。”
吕安乔这么一说,红脸青年顿时缩起脖子,又觉面上挂不住,踢翻一旁正在油炸食物的大铁锅,溅起高温的烫油,引来围观群众的惊叫。
没再看热闹。
方鸿继续往前走。
接两个双生子妹妹放学。
这世道,当兄长,确实得费心一些。
上学不送,放学不接,早晚出事的节奏。
路过一处胡同,几人斗殴,鼻青脸肿。
路过一间客栈,围着人群,县衙之人正在调查武人遇害的案子。
盏茶时间。
方鸿走到了朝阳武馆。
气派的武馆正门,矗立石柱,挂着牌匾,镶嵌银边,书写字迹。
门外的街道,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有的蹲在路边,有的抱臂站着,也有骑大马,坐马车的人,这些都是武馆学子的家里长辈。
方鸿站在街角,眯起眼睛:“郡县武馆像是前世学校,家长们接孩子,也分步行、电动车、小汽车骑马,坐车,相当于保时捷奔驰宝马。”
这时候。
街对面。
牙人程立明走过来,搭话道:“朝阳武馆有几位女教习,负责女学子,价格也更贵一些。”
“所以,才选了这家武馆。”方鸿微微一笑。
程立明摊手,道:“我堂姐也把侄女送到这儿,县衙繁忙,叫我来接。”
牙人程立明的堂姐是武人,在县衙当个大吏。
他扯了下方鸿衣袖,指着不远处的几辆马车:“那些都是贵人,要么家里有后天六层坐镇,要么与郡县之官,沾亲带故,家产不菲。”
“骑马的都是武人。”
“还有”
“你看那边”
“那几个身穿青色衣服,胸口画着狼头的人,县城西边青狼帮,三个帮主都是后天五层,颇有几分威名。”
帮派收取小商小贩的保护费。
但也知道分寸,每年都给县衙奉上孝敬。
“听说,县尉施高虎嫉恶如仇。”方鸿随口道。
“确实,只可惜吕县丞不准,说是县城西边乱一点好”
过了一会儿。
朝阳武馆的大门缓缓推开,走出几个教习,眼神锐利,来回扫视,偶尔拦下几个人,护着学子,询问接送人是不是家里亲属。
看上去,颇为认真难怪朝阳武馆生意这么好。
方鸿盯着门口,看到两个丫头,脸上露出笑意,连忙迎了上去,就有些唠唠叨叨:“今天上学怎么样,老师严不严,同学友好不友好?累不累,学到什么了,认识新朋友了吗。”
“武馆挺好。”
方夭扑进兄长怀里,蹭了蹭,如同乳燕投林。
方蓁蓁挺了挺小胸脯:“我们教习人不赖,长得年轻,腿修长呢,传授一门灵鹤步的武道秘籍,修习到高深之处”
“哦?会如何。”方鸿饶有兴致的问道。
“腿变长,越来越轻盈,身姿如灵鹤一般。”方蓁蓁小脸傲娇,好像在邀功一般。
须知,武馆传授的武学,通常是教习的拿手本事,分阶段,分进境,一部分一部分的交给学子。
三四年之后,把整本灵鹤步全部学完。
期间,还得给好处否则,教习拖进度,只讲一些基本功。
方鸿一边牵一个,往家走去,路上问道:“你们的老师,开不开辅导补习班?”
“武馆明令禁止呢。”方夭掩嘴轻笑道。
方鸿又问道:“如此,其他同学们是怎么给好处的。”
方夭没吭声,不想让兄长破费。
“方鸿哥。”方蓁蓁踮脚,露出一口小虎牙,悄悄道:“我们不该花钱练武的呀又是淬体丹,又是上武馆,千两银子,花销太大,把我卖了都不够。”
她们从小养成的固有观念:
男童花钱练武,传宗接代,是天经地义的事。
女童练武,糟蹋银钱,毫无意义。
更何况,这两天,方鸿又是给她们买新衣,又是买胭脂粉黛,就差把她们打扮成陶瓷娃娃,穿戴锦衣玉器了。
她们受宠若惊。
县城里,别人家的兄长,不打骂就很好了,基本都是抱着家里姐妹出嫁的时候,多要点彩礼,能够有个好价钱的念想。
兄长方鸿,呵护备至,居然拿她们当宝?
她们感觉日子过得飘飘然,像是置身于梦幻的云雾之中“我们不能再浪费银钱了。”
方鸿笑了笑:“银子都是我合法争取来的,凭本事,缺不了至于女孩子练武也很正常,那个施倚霄,不也是女子?”
两个丫头的眼神稍显黯然,苦涩。
童年贫寒,食不饱腹,连个新衣都没有
到了施府,还算幸运,至少能填饱肚子
如今要出府,做回自由人,思维惯性依旧在怎么可能有能耐、有本事、有资格、有胆量、有心气与施小姐相提并论?
说起来。
大兄为何不跟我们一起上武馆呢。
方夭想不通,抬起小脑瓜,瞄了眼方鸿侧脸。
她有心劝说,又唯唯诺诺,不敢做兄长的主至于方蓁蓁,比起胞姐方夭更没有主见。
“你俩怎么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好上学,不用担忧别的事。”方鸿暂时没有出售金子的打算,银子花光,再想办法,反正以他后天六层的境界,总有刹那间,气血翻涌,筋骨舒展,体表肌肤泛红,方鸿步伐略微停顿了一下。
武道境界的突破,近在眼前!
体内一点点衍生无形之气息!
“大兄?”
方夭怯生生问道。
“哎呀!”
另一边,方蓁蓁触电一般的缩回了小手。
她感到兄长胳膊忽地发热,有些烫手的错觉,试着伸出小拇指,点了两下,并无高温,反而戳到了方鸿左臂上的饱满肌肉。
又结实,又坚韧,还有着手感极好的弹性。
咦哟摸起来好舒服。
她轻轻戳了两下,又捏了捏,一把搂住,眸子微醺,露出不知联想到什么事情的窃笑。
“走了。”
“回家。”
方鸿一边搂一个,加快了脚步。
片刻之后。
回到院落。
方鸿进了主厢房,松开压制,身躯释放出无比灼热的气焰!
气血异象,恍如周身缠烈焰。
体表高温,恍如千锤百炼烧红了的铁块。
武道境界,开始晋升,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
呼哧,呼哧。
方鸿吐息,酝酿劲力,冲击更高的层次。
人体之内,宛若蒸笼,蒸炉,吐息就是大风扇,令空气流动起来,循环、搬运、疏通、汇聚了无与伦比的热量!
熔了气血
化了劲力
顷刻间一声轰鸣,日月革新,提炼出一缕真实不虚的内息!方鸿心头一震,迈上更高台阶,方知武道之浩渺,人体之玄奇,生命进化之感动:“这就是内息。”
炽热的气血与气息相合,夹杂着磅礴大力,达到临界点,就突然一变,转化为一种有形有质的力量。
其鼓动,膨胀,又收缩,平息,流转于周身经脉。
一瞬间,方鸿突破到后天七层!
“内息是人体之气。”
“把劲力融入,把气血熔炼,统统结合在一起。”
大乾疆域,几万万人口,踏入这个境界的寥寥无几。
力量从此超凡!
武道从此超凡!
方鸿闭眼,深深吸气。
这一口气,彷如燃烧了起来,引动人体的无形无状之气息。
“原来如此。”
“武道后天后三层,就是炼化气息为己用。”方鸿弹指,有劲风激射而出:“那位来自苍州府的武道秀才刘显归就是凭这个手段,荡起内息,暴射劲道,隔空击杀了几个狐妖幼崽,如今我也能做到。”
嘭!嘭!
方鸿弹了弹指尖,力量转化为有形有质的内息,射到地上,炸出小坑,几近于穿金裂石。
“可惜。”
“内息离体,无法控制,只能依赖于惯性。”
“后天八层,炼化阳性之气,寰绕周身,包裹体表,形成防御气墙,才是不可思议的武道手段前世导弹狙击炮都难以打破。”
方鸿背负双手,闲庭信步,在院里来回逛了两圈。
每分每秒,衍生出一缕内息,存在于肌肤之间、筋骨之内、血肉之内,统统化为潜在的力量底蕴。
但
路漫漫其修远兮
炼化内息,没办法一蹴而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过程方鸿根骨上上等,有先天元气辅助,炼化起来,徐徐而生,也只能一点一滴的积累内息:“按照这个进展,内息充盈全身,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罢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终日忙忙只为饥。”
方鸿推门而出。
夕阳西下,天边红霞。
院内,树上,枝叶飘落,有鸟儿振翅盘旋方蓁蓁拍拍小手,身子轻盈爬上树,追着四处乱飞的鸟雀方夭穿着厨房烧菜的围裙,围裙如同穿在正面的披风,把她整个人裹住,尺码太大了,只好小心翼翼地端着饭菜,搁在桌上,手捏耳垂:“开饭啦,开饭啦。”
接着又跑到外院,搭竹竿,晾衣服。
方蓁蓁扔了掌心的小鸟儿,蹦蹦跳跳的盛饭。
院门口,张菱角扭扭捏捏,找蓁蓁说悄悄话,想蹭饭,一起玩耍她自从来到郡县,就没了同龄同性的朋友。
时间飞逝。
眨眼间过去五日。
养生斋之内,没什么变化。
抄书人少了几个熟悉的面孔。
方鸿对于抄书饱含热情,主动提出拿钱多,干活少,得加倍,不然就辞职。
掌柜目瞪口呆:“加倍?工作量加倍?”
他当掌柜,好几十年,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要求涨工资,很正常,但是增加工作量?
活腻了!
生无可恋了!
看着方鸿一脸严肃的表情,掌柜咽了口唾沫,喉咙有点干:“那,那,那就依你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
又是半个月。
两个丫头已踏入后天二层,力达八百斤。
令方鸿欣慰的是:
她们以前当丫鬟的唯唯诺诺,胆怯怕事的习惯,改正了很多。
“武馆教习人不错。”
“看来我得找机会家访一下反向家访,表达感谢。”方鸿沉吟一下,继续拿起墨笔,抄写今日份的三份书册。
正此时。
外面传来老者的朗声大笑。
“抄书人方鸿可在?”
“在的,在的,您请进。”
只见掌柜弓着腰,满脸讨好,亦步亦趋,毕恭毕敬,跟在一位童颜老翁的身侧。
进了后堂。
众人侧目。
掌柜沉声喝道:“这是飞云书院的教习黄鸠,你们不可失礼。”
武道强者!
书肆丫鬟们纷纷动容,莺莺燕燕地叫道:“见过黄大人。”
飞云书院教习!
抄书人放下墨笔,站起身,有些拘谨。
这老翁。
独自上门寻仇吗。方鸿有些错愕地看着黄鸠。
下一刻。
童颜老翁黄鸠看向方鸿,面色有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