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鸿的洞真灵感天赋可以观测一个人灵性状态观测之时,他会看到灵性入魔的外在表现,也就是人的脑门挂着两条线,分别是灵性水平线、入魔临界线。
飞云县文试考场的靠窗一侧。
方鸿看到那位学子脑门上两条线相互纠缠,逐渐消解,如堕烟海,时而收缩,时而扩张,变成一团若隐若现的波动源!
灵性聚合
恍如酝酿大恐怖
不知名波纹一点点向外蔓延!
方鸿眸光微微闪烁,观察这么诡异的现象,思绪电光般转动:“两线接近是脑门发热,沦为疯癫两线接触就属于危在旦夕,命若悬丝,指不定何时就会入魔暴毙两线重合,无可挽回,难逃一劫,扁鹊三连,彻彻底底没救了。”
“但”
“两线缠绕?收缩一团?几近于涨涨缩缩吞吞吐吐的毛线团。”
“灵性涟漪的源头。”
“彷如携带瘟疫的感染之源。”
“化身邪魔之时,不能杀,否则灵性涟漪会爆发,类似自爆的方式,足可扩散方圆数百丈。”
“等其出世之时,隔空镇压,便可了结。”
此前,方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状态。
这就是化身邪魔。
整个人散发毁灭性灵性涟漪:凡是接触到的人,全都会入魔。
除非
自身灵性高于他
这可是一位后天七层内息境!大部分考生,都是后天六层的境界,可谓是挨着就死,碰到就亡,扛不住邪魔的灵性波动。
咔嚓嚓!
耳边响起玻璃碎裂的声音,方鸿扭头瞥了眼:
有人破窗而出,亡命逃窜。
嘴里高喊邪魔,很是狼狈。
看那背影,有点熟悉,大约是朝阳武馆之主。
“莫要惊慌!”
“速速离场!”
陈立阳沉声喝道,大手一扬,真元涌动,如同火红烈焰般,笼罩住了那位正在化身邪魔的学子。
其周围的桌案,石凳,一扫而空。
包括吓得愣在原地的考生,统统被清扫出去,推到门外。
“所有人!”
“跟我走!”
裘县令面色难看,言简意赅,带着诸多学子们离开考场。
另一边。
大吏们哪里见过这场面。
一个个噤若寒蝉,瑟瑟发抖,拔腿就跑。
短短几秒,文试考场,只剩下陈立阳,方鸿,院长张博武,县尉施高虎与新官上任的县丞。
科举文试,被迫中断。
唿唿
冷冽的寒风涌入室内,刮动一张张宣纸、尚未上交的考卷四处纷飞。
空气静悄悄。
氛围很压抑。
“对了。”
方鸿一拍大腿,突然开口,吓得几个人浑身哆嗦了一下:“那位新县丞要不要先行离开,免得新官上任没几天又换了个。”
陈立阳:“”
张博武:“”
施高虎:“”
新来的县丞是一位中老年人,两鬓斑白,抬头纹重,饱经风霜,他在苍州府等待了二十多年,没有等到七品官位的空缺前些日子,飞云县县丞战死,府城派他来接任,只好不情不愿的出了府城,来到了郡县之地。
他以前瞧不上郡县做官,实在是贫瘠落后,资源匮乏。
但。
来都来了。
走马上任半个月,他就发现郡县做官的好处。
上面没人压着!
下有芝麻官、大吏小吏的孝敬!
高来高去的高人几乎没有经常有邪魔作乱,欲要推倒灵气长城的凶险事儿也没有安稳,平静,悠闲,无忧无虑,像是僻静的角落。
这日子,简直不要太舒服。
他甚至打算让居住在苍州府的妻儿全都搬过来。
而此时。
听到方鸿的建议,他脸色一僵,哭笑不得道:“方大人言重了我好歹是后天九层真气境,岂会怕一个后天七层的邪魔。”
“若邪魔出世,确实很难办。”
“不过。”
“此地有陈大人,方大人,您两位先天高人坐镇,便是寻常人,亦可高枕无忧也。”
新任县丞摇头晃脑,不留痕迹地恭维。
要知道。
寻常人入魔,只会暴毙。
后天七层以上的武人,却有着一定几率化为邪魔。
其征兆很好辨认:
灵性转化,须发晶莹,弥漫令人本能恐惧的气息。
灵性收缩,生机泯灭,发出不可名状的呢喃轻语。
灵性点燃,焚烧,爆发,至此才叫真正的邪魔出世,无弱点,无破绽,全身上下没有要害之处,并且不能单纯以武力杀之,那会引爆邪魔的灵性波动。
到时候。
恐怖的灵性波动席卷而出,如同飓风过境,酿成泼天大祸。
唯一办法,与其对峙,以自身灵性一点点消磨邪魔。
当然。
这是邪魔出世在人口密集区域的处理办法。
陈立阳皱眉,道:“等会我把此人带到县城之外的荒山高空,直接打杀,便不会造成伤亡。”
“为何现在不出手?”
方鸿翻阅千卷书,博闻广识,所知甚多,然而有关于邪魔的信息,书上的记载不多。
毕竟。
价值含量较高的书籍,轻易不流传。
“且不急,时机未到。”陈立阳见方鸿不太了解,开口解释:“武人转化邪魔的过程,通常很短暂,期间最好别乱动,免得激起邪魔的本能反抗,致使其自毁自亡就麻烦了。”
“附近的平民百姓实在太多。”
“邪魔爆发出的灵性波动,又唤为灭绝之灾。”
“等邪魔出世”
“会有片刻的宁静”
“趁此机会,带其离去,灾祸全消。”
语毕。
陈立阳又提醒道:“方鸿,你看他头发。”
“咦?这挺好看。”
方鸿凝视靠窗座位的学子,其头发变成雪白,晶莹剔透,透明状态,好似一丛丛海草随风飘荡。
不止是毛发。
皮肤,经脉,骨骼,血肉,全都呈现透明色。
怪哉。
怎么变化的。
方鸿再一次催动洞真灵感。
只见:
那学子瞳孔泛白,缓缓扭过头,面无表情,纹丝不动,似乎在审视众人,嘴里发出无可言喻的低语,像是凄厉难言的绝望惨叫。
“商商”
“嶪嶪”
他脑门上面的灵性状态,已经从毛线团变成一个点,像圆球,像丹型,滴溜溜打着转儿。
下一刻。
圆型丹球表面开始扭曲,统统挤压在一起,变形,变态,变样子。
嗡!
灵性焚烧!
无形的波动扩散!
“这是”
方鸿连续催动洞真灵感,倒也不觉得疲惫,正待再观察,就看到陈立阳大手一抓,将其擒拿,掀翻屋顶,要带着已经出世的邪魔离开县城。
轰隆一声,真元烈焰,陈立阳破开考场。
嘀
一滴血珠儿落下。
嘀嗒嘀嗒通体透明的邪魔没有反抗,眼角却流出一滴滴晶莹血泪,当空坠落,砸在地上,四分五裂,溅起透明的色泽。
轰隆!
陈立阳催动真元,破空而去,留下一条长长的余波痕迹。
书院之内。
考场之外。
裘县令脸色难看,一巴掌抽飞朝阳武馆之主:“叫什么叫,就你能叫,生怕外面的百姓不知道飞云县文试考场出了邪魔?”
“闭上嘴!”
“此事禁止外传!”
说完,裘县令眸光如炬,冷冷扫了眼在场的诸多学子。
这可是三年一届的大乾科举。
文试卷子导致武人化为邪魔。
此事传开,惊世骇俗,主考官副考官会被追责!
当然。
瞒是瞒不住。
裘县令力求把邪魔出世的恶劣影响控制在小范围内县城百姓不需要了解实情,只会徒增慌乱。
“是。”
“县令有令我们一定不外传。”
学子们纷纷低头回道。
以后还想继续住在飞云县,不能得罪裘县令。
邪魔之说,只存在传闻之中,居然发生在身边、眼前,有一种梦幻沉重的难言滋味。
不过。
文试考场有两位先天高人坐镇,必然是安然无事,有惊无险。
“呼!”
众学子之中,吕安乔吸气,心脏噗通噗通跳:“那就是邪魔,我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人我认识。”
“正是书院的某位大龄学子,已经五十多岁了。”
“上有八十老母。”
“下有儿女。”
“考个试,答个卷,人没了。”
吕安乔眼底闪过哀伤之色,完全说不出话来。
世道凶险。
生死无常。
他今日才算明白。
周围的学子考生也都沉默。
“冯老哥,参加了三次科考,每次都差一点点,武力不达标,听说这次他有了十成把握。”
“他为人宽善,从来不发火,总是一脸笑呵呵。”
“去年,冯老哥在县城南边开了两家商铺。”
“他说过”
“考取了功名,再没有遗憾,便要经商赚大钱”
“可惜,可叹,人死灯灭一场空。”
轰隆一声,考场的屋顶破开,众人看到先天高人陈立阳手里拎着一个好似透明的人儿,倏然间划破高空,前往县城之外的荒山。
一个个松了口气。
但也是相顾无言。
同一时刻。
考场之内。
方鸿走向靠窗的座位,捡起已经散落在地上,冯氏学子执笔写得满登登的文试卷子。
“不可!”
院长张博武连忙叫道:“那人试卷得封存,送往苍州府方鸿,我知你灵性甚高,但谨慎为上,不得不防啊,尚且不知那人为何入魔。”
县尉施高虎也出言劝阻:“那试卷能令后天七层的考生入魔,恐怕蕴藏莫大的凶险。”
方鸿回头一笑:“无妨。”
到如今。
方鸿都不知自身灵性能够媲美哪一个境界。
搁在苍州府,怕也是数一数二。
而且那冯氏学子化身邪魔,留下的透明血泪,令方鸿心生触动。
那么简单的题目?
为何答卷会入魔?
“依我看。”
“会不会有人包藏祸心,故意谋害那学子,临场替换了原本的文试题目?其上内容,引起入魔。”新任县丞给出了这个推论。
他自诩擅长推理,抽丝剥茧地还原凶案真相。
此言一出。
院长张博武又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他一眼:“这些试卷皆由我亲自出题,盯着大吏们发卷。”
换卷子?
谋杀案?
亏你想得出来。
张博武,施高虎全都摇头他们更倾向于那个学子在卷子上书写了什么禁忌之事。
这时。
靠窗一侧的过道。
方鸿蹲下去,拨开几张空无字迹的白色宣纸,捡起冯氏学子的试卷。
“唔。”
方鸿打量一眼。
生僻词,写释义正常。
选择题,填空题也都无异常。
这些都是照本宣科的题目,固定的答案,没有自由发挥的余地。
问题,可能出在后面的论述题。
“”
方鸿继续看下去。
题目三,大意是论述你考取功名之后有什么志向?
方鸿答的是:斩妖。
冯氏学子答的是:经商之道,经世致用,重在契约,根基在于生产力,我大乾疆域辽阔,万万人口,本应创造出更高更多的财富,为何依旧局限于耕种为主,商贸为辅的贫瘠状态?
经我多年的观察
窃以为弊端在于
大乾内侍司与皇室垄断了太多的财富资源,重农抑商,以武为重。
然。
武人们,至少数千斤之力,若用以耕地、生产、建工、从事各业,我大乾盛世岂非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