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被首先打开,闯军迅速涌入成中,四处烧杀抢掠。
眼下大明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而流贼就像急剧扩散的癌细胞,他们不仅自身有害,而且还杀害那些原本健康的细胞,引起更大范围的病变。
河南许多地区的社会结构,本来还比较稳定,能够渡过灾慌,但是因为汇集到开封附近的一百多万流寇,不停的吸食河南的养份,破坏周围健康的结构,终于使得整个中州的局势崩坏。
高义欢站在城墙上,看见城中滚滚浓烟,入城的流寇四处施暴,神情有些不自然。
滥杀无辜,不太符合他的价值观,他渴望的是秩序,不是这样的混乱,不过眼下他却无力改变,甚至成了魔鬼的帮凶。
“大宪,你在城上多抓俘虏,其他人跟我走。”高二哥失神片刻,忽然大喝一声,招呼着属下进城。
高二哥看了一眼,寻这旗幡最多的街道奔去,他带着众人穿行在街道上,两边都是被暴力踹开的院门和店铺。
从倒在地上的大门往里面看去,可以看见扑死在院内的尸体,不过他并未停留,而是继续向前疾走。
沿街的商铺,都有闯军在洗劫,高二哥看见远处一面旗幡,径直奔过去,一脚踹开木板,众人一拥而入,便见里面一个老汉拿着一把刀,护着一个小女孩在身后,正瑟瑟发抖。
高义欢回头瞪了一眼,跟着进来的几名属下,“你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都进来做什么?吓坏老乡了怎么办?”
方才不是你一脚狠狠的踢开,我们才进来的么,几人愣了下,又悻悻的退了出去。
高二哥扭头回来,对着角落里紧张的老汉,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老乡别怕”他话没说完,老头后面小女孩便“哇”的一下哭出来。
高二哥浑身是血,脸上也溅了许多血污,笑起来别提多恐怖,但他却不自知,没想到笑一下,居然给人吓哭了。
二哥微微一愣,内心受到打击,脸上有些尴尬,于是索性板起脸来,“老头,我和你开门见山,我看上了你的手艺,你跟着我,我保你一家安全。”
二哥要是说别的,老头或许不太相信,不过说看上他手艺,他却信了,贼兵也要打铁造兵器不是,况且他们一群人,老头也别无选择。
“大王,只要不伤害我和孙女,老朽愿意跟着大王。”老汉将刀放下,跪在了地上。
高二哥点点头,忽然又问道,“老头,你有徒弟没有。”
“有两个徒儿。”
高二哥回头吩咐道:“兴豪,这里交给你,你带着他们,再去把那两个徒弟也找出来,尽快送到城外去。”
高二哥吩咐一句,并不久留,便急匆匆的出门,挥手道:“柱子随我去文庙。”
当下高义欢同十多个人,转入另外一道街道,一路上遇见不少青壮跪在道路旁,磕头求饶,二哥直接从他们旁边走过,不多时便到了文庙。
这里是供奉孔圣人的地方,占地不在城墙上都能看见,不过却是个没什么油水的地方,流寇并不敢兴趣。
二哥带人推开门,直奔明伦堂,一进来便微微一愣,看见两个书生站在小凳上,准备上吊。
“不至于啊!”高二哥一声惊呼,古人的思维,他有时候真想不通。
那两个书生见他们进来,本来还在犹豫,这下脚直接一蹬,将小凳子踢翻,整个人便双眼吐出,痛苦的挣扎起来。
二哥神情一变,急忙冲上前,抱住一人,将他取了下来,另一人则被赵柱子,放了下来。
高二哥看两人剧烈的喘息,捂着喉咙咳嗽,便出言劝解,“上吊的滋味不好受吧,死是懦夫”
“呸,流贼,要杀要剐随你便”高义欢正说着,不想那书生,咳出一口痰,直接就喷在他的脸上,对他大骂不止。
二哥话还没说完,就被唾沫糊了一脸,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都惊呆了。旁边赵柱子见此,顿时大怒,“好你个龟孙,不识好歹!”
说完,他便要撸起袖子打人,那书生也到硬气,并不躲闪。二哥用袖子把脸擦了擦,却挥手制止赵柱子,宋仁宗能容忍大臣往他脸上吐唾沫,二哥是要干大事的人,一口痰算个锤子。
不过他被打断的话,二哥却必须要说完,他看着两个书生,语重心长道:“死容易,那只是一种逃避,说白了就是懦夫,难的是活着,而且是在这个乱世活着。你们都是人,活着对天下,对百姓更有意义。”
那书生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些诧异,他看了高二哥一眼后,不再骂他,但也不说话。
“二哥,陈宝平带人来了!”这时,外面的高义成,却忽然跑进明伦堂。
二哥眉头一皱,对高义成道:“你看着他们两,别让他们寻死。”
说完他带着柱子等人出去,便见吴世昭身后躲着一个背着富家小孩的老汉,正同陈宝平一行人对峙。
陈宝平没抢到登城的功劳,也没打开城门,他心里有些不甘心,不过功劳已经被夺,那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去城内捞一笔,或者抓两个大官挣点功绩。
他领着心腹进城后,先占了家绸缎庄,不过还没捂热乎,老营的精兵就跑过来,把他的斩获给抢了,于是他又杀向府衙,同样被老营的人占据。
这完全就如二哥预料的一样,老营兵打过多少城池,入城抢劫早就炉火纯青,他们这些外围人马,能喝口汤就不错了,哪里能和老营抢肉吃。
陈宝平一肚子火气,正好这时看见一老汉,背着一穿锦缎的小孩,见了他们就跑,结果便追到了文庙。
陈宝平一看这么大块地,还没人来,心里不禁一喜,却没想高义欢已经在里面了。
看见高义欢,陈宝平心里不禁来气,这小子抢了首功还不算,难道还要同他抢这座宅子。
这时陈宝平看见高义欢出来,便直指吴世昭后面的老汉和小孩道:“高掌旅,这两个人是老子先发现的,你的人什么意思。”
陈宝平特意强调掌旅两个字,明显是告诉高义欢,他现在比他高一级。
“什么是你先发现的?商丘还是我先看见的,算我的么?”高义欢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他却不能让陈宝平欺负自己人,所以并不给这厮面子。
“好!”陈宝平听他这么说,脸上抽搐了几下,眯着眼睛对手下吩咐道“这么说,这里也不算你的,兄弟们给我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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