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递手帕的手一顿,她猛地抬首,望向了人群里那个女人。
白净无暇的脸庞,半挽着的发髻,分明就是方才在南天门前遇见的桡上神,只是她身上的那身白衣褪去,换成了一身鹅黄衣裙。
她倒是觉得这身衣裳看着顺眼很多。
一边的蓝衣少女颤抖着声音,“桡轻曼,你太过分了!”
白桃心里一紧。
记忆中的声音和身影和眼前的人逐渐重合,白桃眸色渐深。
那个打算把阿泽炖汤的女人,那个打了自己两鞭子的女人——桡轻曼。
桡轻曼被众人簇拥着走了过来,显然没把蓝衣少女的话放在心上,目光落在白桃身上时,眼中的不屑与嫌恶展露无遗。
她高昂着头,带着几分试探的意思:“阿桃,是你?”
“是我。”白桃将帕子放到蓝衣女子手里,走向桡轻曼,缓缓地说,“桡轻曼,桡上神?”
桡轻曼脸色一变,“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直呼我的名字?”
白桃笑着说:“你的名字是什么催命的符文吗?叫都不能叫?”
“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其实白桃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一千年来,无论是练功还是学习她都丝毫不敢懈怠,只是为了再见到桡轻曼时,她能够以一个强者之姿出现。
可她没想到,当初那个就连自己什么时候设下结界都看不出来的桡轻曼,居然就这么飞升成神了,而她就连飞行之术都不会!
难道飞升成神也能靠爹?
桡轻曼气愤,惦记着白桃和黎侑的关系,也不敢直接将怒火撒在她身上,于是转头对她身后的蓝衣女子吼道:“木灵儿,我在问你话,你是聋了还是哑巴了?”
木灵儿捏紧了手里的帕子,把侍女往身后藏了藏,“桡上神,春儿虽撞到了上神,却也是无心之过,若非上神与您的朋友忽然冲出来,此事也不会发生。”
桡轻曼黑着一张脸,“你什么意思?”
木灵儿缓缓抬眸,相较于桡轻曼的愤怒,她的眼里十分平静,“我已经代春儿向上神赔礼道歉,不过,上神您做了什么呢?”
桡轻曼心虚地不敢与她对视。
木灵儿说:“春儿不会水,灵力薄弱,若非我替她抗下上神的一掌,恐怕太湖的水就要变色了。”
“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错?”桡轻曼不可置信,拔高了声调,“木灵儿,从小你就爱与我争风头,如今我飞升成神,你又三番五次暗中找我麻烦,这些也就罢了,你今日竟然用一个侍女来羞辱我?你当我桡府好欺负吗!”
盛香园中本就聚集了许多人,因为方才的事情,眼下更是有不少仙者围了过来,顿时议论纷纷。
“一个侍女也敢冒犯上神,不杀了就算了,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了她?”
“我听说蝶族素来以守礼闻名,怎么这蝶族长公主却是这样一个人?”
桡轻曼身边的侍女卜楠说:“灵儿姑娘,你与我家主子出自同一亲族,若这事儿闹到族里长老们跟前,你说说他们是会责怪你,还是上神?”
桡府势力不容小觑,在场的众仙家都对桡轻曼有几分忌惮,几乎都在替她说话。
木灵儿身为蝶族族长的长女,今日是代表蝶族赴宴,遭众人非议,此时显然慌了神。
她一双眸子里噙着泪,满是无奈地问:“桡上神到底想怎样?”
“为了你而惊动各位长老,实在不值得。”桡轻曼高傲地走到木灵儿跟前,轻蔑地看着她,“不如……你在这儿给我磕个头,就算是道歉了。”
和一千年前一模一样的语调,如出一辙的高傲。
白桃忍不住地嘲讽道:“桡上神这么喜欢被人磕头,是想在天界当个菩萨?”
卜楠怒喝一声:“你是什么人?竟敢这样说话!”
白桃正准备开口,木灵儿连忙把她拉住,对着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姑娘,不必为了我招惹她。”
当初在昆仑山时,应喧也曾对她说过不要招惹桡轻曼。
白桃蹙眉,见木灵儿恳求地望着自己,咬紧了牙关,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
木灵儿转身,对桡轻曼说:“桡上神,今日是天后娘娘的生辰大典,此事若是传到了天后耳朵里,对你我都不好。既然你也承认我们二人是族亲,便理应以族群声望为重,不如各退一步,我向你道歉,你也不必再无理取闹。”
说着,木灵儿又向桡轻曼赔了一礼。
这番话众人听了都为之动容,就连对这些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的白桃也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可桡轻曼却更加气愤了,几乎要跳起来,“到底是谁无理取闹?撞了人的是谁?反而你们受了委屈了?卜楠,给我打她!”
“小姐。”卜楠弯腰劝道,“此处是天宫,今日又是天后的生辰,不宜大动干戈,不如等回了桡府,我们再去找大当家?”
一千年前的桡轻曼连天界太子都敢打,如今又怎么可能在乎这些?她伸手,变幻出一条黝黑的骨鞭出现,冷笑道:“我今天就是在这里把她打死了,那又有什么关系?”
望着这根骨鞭,白桃只觉得肩上那两道早已好全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木灵儿面色大变,“桡轻曼,你要做什么!”
卜楠也焦急地试图拉住她,“大小姐……”
“没用的东西。”桡轻曼一把甩开卜楠的手,冷冷地望着她跌坐在地上,“你不敢,就滚一边去!”
卜楠咬了咬牙,从地上站起来,望了眼对面的木灵儿和白桃,最终还是选择了协助桡轻曼,释放出灵压,想使她们难以动弹。
周围的人见此处生出事端,连忙退开,给她们腾出一片空地来。
卜楠虽然只是侍女,可身为桡轻曼的贴身侍女,武功和修为必须样样拔尖。
春儿修为很浅,直接被这道灵压逼到了地上,七窍流血,痛苦地打着滚。
木灵儿也没好到哪里去,硬撑着身子,对桡轻曼说:“春儿今年还未满两千岁,还是个孩子!你不能对她出手,这是规矩!”
桡轻曼充耳不闻,见白桃仍毫发无损地站着,下令道:“继续。”
卜楠立即增强了灵压,却立刻被一道更深厚的灵力狠狠地压了回去,逼得她吐出一口血来。
压在春儿和木灵儿身上的压力撤去,二人猛地松了口气,春儿呻吟着喘息,被木灵儿从地上扶起来。
桡轻曼十分不满,“我让你继续,没让你收手!”
“小姐,是有人将我的灵压逼回来。”卜楠用衣袖擦去唇边的血,挡在桡轻曼身前,一脸戒备地巡视着周围的人,“小姐当心,这人修为在我之上。”
桡轻曼双目一瞪,扫向众人,“是谁?给我出来!”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白桃身上。
少女一身红衣,黑发如绸,眼里的怒火似乎要将她吞灭,周身泛着的粉红色灵力张扬无比,眉眼间满是戾气。
卜楠连忙挡在白桃和桡轻曼之间,“你到底是谁?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
桡轻曼却推开了卜楠,蹙眉道:“我不喜欢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一千年前的两道鞭子还不够你长记性?”
白桃捏紧了拳头,十分郑重地说:“今日是天后的生辰宴,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你手下的那道灵力和你的两道鞭子,我一定会原数奉还。”
若非不愿在此处丢了黎侑的脸,白桃一定要冲上去手撕了这桡轻曼。
桡轻曼气极了,冷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原数奉还!”
说着,她手里的骨鞭立即向白桃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