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这是要收徒

可苏瑶并不是个真正的小孩子，老药子的意思她一听就明白了。

救不救人是苏瑶自己的问题，不是老药子不肯救，是人家确实没有这个能力。答不答应她又是另一个问题了。人家老药子不是不答应你上山去采药，可就凭一个七岁孩子去采药，不说采来的药材能不能吃，就是能吃，你一个小孩子上山去，万一出了什么问题，怪谁？

还有个最重要的关键，这小女娃你认字吗？还是这种隶书体的字。

想要学认药草等等，苏瑶突然意识到了一点。老药子刚才说，要是她认对了那三种药，就教她辩药识药泡制药材，这自己刚才无意间说的话，是不是带了要学人手艺的意思了？

苏瑶难得的老脸一红，她真的没这个意思好吧。不过，人家没有明打明拒绝，那就是，可以考虑？亦或是试探，考验？

苏瑶努力地回忆着，老药子只有一个女儿，何明珠也没听说会看病，看来是没有继承下他的衣钵了。前世那么多年，她也没听说老药子收过谁当徒弟。

可万一呢？苏瑶越想越激动。也许，人家就是设置一道坎让你过一过试试看呢？也许过去了，这老药子还真能动了收徒的心呢？

苏瑶的心跳的像在打小鼓一样，这一世回来好些事情都不一样了。前世的她跟老药子没有任何交集，前世的她也没跟苏青山那么亲密，想到马上能搬到苏爷爷那里去住，苏瑶莫名有些兴奋。哪怕只有几天也好，在桃山村，至少现在有了肯帮着自己姐弟说话的人了。再等她学会了认识草药，哪怕是以后当个赤脚医生呢，也能养活自己和弟弟了吧？

想到这里，苏瑶将高高翘起来的嘴角费力的收了收。低头揉了揉一直攥着她衣角，盯着她不眨眼的苏楠，趁着没人啪叽亲了口在弟弟可爱的小脸儿上，惹来苏楠羞涩的笑。

苏瑶稳了稳自己的心神，虔诚地端起了那本很有分量的书册，摸了摸那很有质感的书皮，感觉到好似有一股十分威严和高贵的气息正从那书里散发出来。于是，更加小心翼翼翻开了书，一页一页认认真真地翻看起来。室内安静如斯，窗外阳光和煦而温暖

苏瑶坐在炕上安安静静看书，老药子进屋看得稀奇，也没打扰她，径自端了一笸箩晒干的药材，就坐在一边踩着药捻子磨药。偶尔抬眼看下那个女娃子，脸上不显，心里却是泛起了嘀咕。

苏楠是个安安静静的娃，从前在家里也是不吵不闹乖巧的让人心疼。

此刻他拽着姐姐的衣角，一会儿看看姐姐，一会儿又看看老药子，乖乖不出声，偶尔伸脖子看看姐姐手上画着图样子的东西，有些奇怪姐姐看那些草怎么看得那么认真的？

不过他知道姐姐在做正经事，便也学着姐姐端正坐着，只是坐久了犯困，没一会儿，小家伙就蜷在苏瑶的身边睡着了。即便是睡了，小手也攥着苏瑶的一把衣服角不肯撒手。

苏瑶也没浪费多少时间，不过是一个多小时她就恭恭敬敬将书还给了老药子。冲着老爷子郑重道了谢，也没提看书的情况，只约定了每天给弟弟吃药的时辰，这才牵了被叫醒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弟弟出了老药子家的门。

初春的天气，靠着大山的桃山村还是有些冷的。

苏瑶捏了捏弟弟热乎乎的小手，怕他刚睡醒吹风会着凉，给他抹了两把脸。这才回头开始打量起这个隔了一世再来看，觉得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了天上，村子里很安静，只有不时传来的几声鸡鸣狗吠让这个偏安一隅的村庄显得生机勃勃。

这个时间，大队里早就开始上工了，农村人都要靠着工分吃饭，家里能动的劳动力肯定早都在地里忙活去了。不过苏家今天闹了这么一场，估计也没什么脸去上工给人盘问，所以，这会儿一家子估计都在家里，怕是还在为今天的事儿闹腾呢。

正如苏瑶所想，苏家现在果然不平静，不过不是为了今天的事情，而是为了苏瑶不在的时候谁来干活闹腾着。

“凭啥让我干活，苏强还比我大呢，他咋就不能干了，再不济还有苏勇，我小姑不也整天歪在床上啥也不干，我还要上学，累着呢，一个星期就能回来休息这一天，还要做作业，我才不干！”

说话的是四房的大女儿苏敏，她比苏强小一岁，被家里养的很好，白白嫩嫩的一张小脸，细眉长眼形，眼梢上翘，自带着一股媚态，如今还却也看得出长大了是个美人胚子。

此刻苏敏却嘟着嘴拧着眉，不满的瞪着灶房门口的两个泔水桶，嫌弃得直皱鼻子。

王英听见孙女顶嘴，提着破菜刀出了屋。一见苏敏站老远，一副嫌弃模样，气道：“咋就不能你干活了？你比谁金贵咋的！强子是男娃，以后是要顶门立户的，再说今个还受了伤，你咋那狠的心还想要使唤他。勇子还能干这活儿？你姑身子不好，你也不是不知道，让你干你就干，哪儿那么多话头子。”

说完，狠狠瞪了眼苏敏就又回去剁她的红薯藤了。

苏敏不满地哼一声，就是不想挪窝去拎那两桶脏兮兮臭烘烘的猪食桶。

她才上身的小斜纹蓝布罩衫，挺刮的连一丝折皱都没有，新买的拉带条绒布鞋，干净敞亮，还有头上两根稀罕人的红色金线玻璃丝的蝴蝶结，这可都是她舅才给她置办下的新行头。本来她是想着去找苏桃花好好显摆显摆的，却没想到被她奶眼尖瞅到了。

反正她是不打算干活的，她穿得这么好看可不是回来伺候猪的。想着，苏敏就悄悄向着大门外溜去。

“臭丫头，你干啥去？”墙头上突然传来一声怪叫，吓了苏敏一跳。抬头就见苏强从墙头跳了下来。那脑袋上还包着块碍眼的纱布，竟是和苏瑶苏楠一个造型。也亏得他皮实，都这样了还在四处蹦跶。

“你有病啊，成天上房扒门框，多管闲事！”说着，苏敏就又往门外冲去。一转头，看见大门门槛上坐着拖了两根鼻涕虫的邋遢小孩，可不正是苏强的跟屁虫，他弟弟苏勇吗。

苏勇这会儿手里正拿了根小棍儿，上面戳着一条不知从哪儿弄来的肥肥的大青虫，那虫子兀自在棍子上扭动着，看得苏敏一阵恶心。

“想出门，买路钱。”苏强拍拍手上的灰，脏手突然往苏敏身上一抹，留下一个乌漆嘛黑的手印，看着苏敏跳脚的样子，哈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