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们常说的蛮族,是对南疆诸族的蔑称,认为这些人不服王道,不尊礼法,茹毛饮血十分野蛮。南疆之地广袤无垠,百族林立,主要以夷、黎、蚩、羌四个大族为主。是这四族之也有无数分支,杂乱无,连朝廷都记载不详。不了解内情的人,把这些部族统统称之为蛮族。
陈安来时恶补过南疆的知识,这次他所在之地是夷族的地盘。夷族主要的两大分支为东夷和南夷,夷人善于驭虫驱蛊,东夷驱蛊,南夷驭虫,南夷的驭虫之术又被称为鬼术,因此南夷常被称为鬼夷。夷人很少走出南疆,此处已是府州地界,离南疆之地甚远,这些人又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南疆蛮人极为危险,是暗司监控的首要目标,陈安身为暗司密探如今正巧碰了自然不能不管,最起码也要探明他们擅离驻地的原因。
除了这个原因之外,陈安心还暗暗发狠,这些个王羔子不服王化,屡屡侵扰南州百姓,自己憋着一股子邪气,正好拿他们来发泄。
他一生孤苦,自保意识极强,但那也要有人能触碰到他的底线,他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忍忍,不与他人争一时义气的。当然人性复杂,压抑有多狠,反弹有多大,血海深仇时刻折磨着他的内心,他只能在任务发泄戾气。因此他所经手任务,绝对无一活口。
这次虽然不是任务,但生蛮越界可是大事,暗司之人遇到了,有便宜行事之权,这给了他很大的发挥空间。
陈安循着虫迹来到岸边的丛林之,这南疆之地九成以是丛林,若是不辨方向,陷入其很难走出。
陈安左一迈步,右一滑步,如同在自家园林之闲逛一般,四周伸展出来犬牙交错的枝丫,划在他身如油脂,自然弹开,分毫不能阻挡其前进的道路。
不一会他发现了一块林间空地,空地或坐或站有着十几个人,都是一副蛮人打扮。至于具体是哪个族的他却分辨不清。
这行人隐隐围成一圈,死死盯着圈的一男一女。陈安一眼认出那名女子竟是前日在林濯足的蛮族少女,此时的她没有那日的灵动,眼泪光莹然,黯然的看着面前的老者。陈安目光落到她身边的老者身,随即一凝,那老者头发稀疏,两颊枯瘦,居然是与陈安相伴三年的老仆,鬼伯。
鬼伯是夷人,陈安早知道,当初其作恶府州,被府州卫锁了押解入京,由于nn不好处理,当值的暗司刑讯官吏,便乐的装糊涂,把他关在暗司大牢,任其自生自灭。陈安无意发现了他一身育虫的本事,很是惊,便利用手职权将其捞了出来,和他共同研究毒术,结了一份善缘。
此时鬼伯坐在场,身前摆着一个香炉,正升腾着紫色烟雾。紫色烟雾升入空三尺便消弭无踪,但那围着他们的十余人似乎对此忌惮无,只在其十丈开外处站定,硬是不敢前进一步。他们之领首的蛮人冲着鬼伯叽里咕噜的说着些陈安完全听不懂的话语,但是看其面相凶恶,当是在威逼利诱。
鬼伯对他的言语根本无动于衷,只是闭目安坐,或时不时的在那香炉轻轻一拍,那紫色烟雾便又浓了几分。
领首的蛮人渐渐焦躁起来,张口长啸,发出的声音竟是陈安刚刚在船听到的“啾”的一声。他们所立足的草地,顿时应声翻滚沸腾,仔细看去草丛竟然都是密密麻麻的虫豸。这些虫子身花花绿绿,一看是有毒之物,它们有的身长尺许,身体两侧长满细细小腿,有的圆圆滚滚,身长满寸许来长的硬毛,更有的振动透明翅膀,发出尖啸怪唳在空猛扑一阵始才落下。
总之一时之间整个丛林都似活过来一般,鸣声不断,如同鬼哭神嚎,若是常人见了定然头皮发麻肝胆俱丧。
鬼伯身边的蛮族少女俏丽的容颜不禁又白了几分,但她死死的拽着鬼伯的衣襟下摆,咬着嘴唇,泪水在眼眶打转,却不肯落下,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很有几分凄楚之色。
鬼伯枯黄的脸泛着青气,伸手在那小巧的香炉疾拍,一股股紫色烟雾快速的弥漫进空气之,在包围圈最前沿的虫子直接身体卷缩僵直不动了。但虫豸太多,并且悍不畏死还是疯狂前冲,地的虫尸虽然不断变多,但包围圈却在逐渐缩小。鬼伯的头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陈安没有犹豫,径直走了出去。与鬼伯三年相处,可能话都没有说过几次,但对于一直孤身一人的陈安来说,早把对方当成自己的亲近之人了。当时放其离开,心也是不舍,只是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罢了。此时对方有难,自然是不能不救。
因此他没有再看下去,迈步走了出来。地的虫豸在他脚下三尺之远纷纷化为清水,渗透到了泥土之。
陈安没有掩饰身形,那些蛮人自然发现了他,只是没有太过在意罢了。这万蛊大阵已然成型,是原的绝顶高手前来,也是有死无生,对此他们十分自信。哪知陈安在阵行走居然平安无事,反而自家精心培育的蛊虫却纷纷如同变戏法一般被毒死,这时他们才骇然起来,冲着陈安叽里呱啦一通乱叫。
陈安完全听不懂,但也无心理会,只要决定杀人,他从来没有手软过。他走到场,双手一搓,一股红色烟雾腾起,并且越来越多,越来越浓,瞬间弥漫到了整个林间空地。
那群蛮rn惊失色,纷纷摒住呼吸,凝神戒备,可是怪的是直到那红色烟雾随林风散去也没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不过地的虫豸没这么好运了,纷纷化为绿红黑三色浓水浸入泥土之。
只是一刻钟时间,整个丛林都安静了。
蛮人先是庆幸,接着大怒,冲着陈安喝骂起来。陈安对他们的叫骂无动于衷,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些蛮人在说什么。
那蛮人首领神色惊疑不定,实在是陈安的出手太过匪夷所思,他有心想撤退,但这次的任务太过重要,若是让对方逃入原,那万事休矣。
鬼伯已经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陈安眼闪过一丝希翼。蛮族少女也认出了陈安的样子,大大的眼透出一丝惊。
陈安倒是没有顾及众人各异的神色,只是自顾自的查看自己刚刚的杰作。场只剩寥寥几只虫尸存在,虫毒属水,以火毒克之,自然尽功。而且蛇虫鼠蚁之人类本脆弱,只是生活环境诡异才给人一种很难杀死的假象,其实真正能够适应各种恶劣的环境,还能顽强存活的物种只有人类而已。他使用的火毒对人体只是轻微伤害,若是防御得当,更是可以避免,但对于虫豸这些小东西,效果却是致命的。
至于剩下的几具虫尸应该是天赋异禀,或是培育的异种,不惧火毒侵蚀,但还是被陈安突兀的火毒,搞得体内平衡崩溃,僵死当场。
他对这结果十分满意,目光一转便落在了对面蛮人的身。
那蛮人首领面色一紧,但看到陈安如此年轻,才缓缓松懈下来,伸手止住属下的叫骂,向前跨进一步,用一口憋足的原话说道:“原人,这是我鬼夷内部之事,与原朝廷无干,请不要多事。”
他虽然用了个“请”但口气十分生硬,任谁听了心都不会痛快。更加加强了陈安心蛮人不识礼数的形象。于是陈安只回了一个字:“滚。”
那蛮人思索了一阵才明白这个字是什么意思,脸色陡变,继续说道:“原人,莫非你要与我们煌都为敌?”
陈安心道,什么黄都红都听都没听过,自己好不容易发次善心,饶其不死,对方还在罗嗦,真是不知死活,但救人须救彻,饶人饶到底,他还是多说了一句:“再不滚死。”
那蛮人首领眼凶光渐起,这小子浑身没有四两肉,虽然不惧蛊毒,但原人身体羸弱,我们这么多人,一拳一脚把他打死了,于是也威胁道:“原人,你不要不知好歹,我们”
陈安觉得自己真是注定是个杀胚,好好讲话怎么不行呢,他也不想听对方继续罗嗦,直接身形一转,双臂展开,十指尖锐直向那群蛮人扑去。
众蛮人眼前一花失去了陈安的身影,他们心一惊正想着这个原人是不是被己方吓跑了,发现身前突兀的出现一道鬼影。
他们吓了一跳,齐齐往后退去,可还没迈开步子,觉胸口一凉,似乎身少了什么东西,再定睛看去,那个原人竟诡异的站在他们身前丈许的地方,手拿着十余个拳头大小的红宝石,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们。
蛮人首领正想着他拿这么多宝石出来做什么,莫不是要收买我们,那可不行,这次目标手可是拿着煌都至宝驭神香炉,岂是区区几块宝石能够拟的。不过他手的宝石真的好大,世界有这么大的红宝石吗?
想着想着他便两眼一黑,倒在地彻底的人事不知了。
陈安冲着地的尸体撇了撇嘴,扔掉手被寒气冻成琉璃的心脏,向鬼伯那边走了过去。
此时的鬼伯心神一松已经瘫软在地,口赫赫,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女孩抱着他只是垂泪。
毒已入肺腑,神仙难救。
陈安叹了口气,蹲下身来,指间夹着一枚银针,抖手刺入鬼伯腰间肾渝。
霎时间,鬼伯面青气依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重新恢复红润,甚至平日里枯黄的面色还要精神三分,他整个人也重新坐了起来,诧异地看向陈安,女孩更是一脸不可置信。
但还不待他们露出喜色,陈安语气沉郁的解释道:“你还有一炷香的时间,有什么想说的快说吧。”
女孩面色一怔,呆滞在了那,鬼伯倒好似有心里准备一般,面色平静。
他丑陋的老脸强挤出一丝笑意,对陈安道:“老爷,老奴服侍了您三年,从来没求过您什么,这一次我”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转头看向一旁的女孩,面现不舍。
陈安自然明白他的意思,闭目思索片刻,再次睁开看向鬼伯道:“可以,从今往后,她是我亲妹子。”
他语气平静,没有半点感情,可鬼伯得他这句话,立刻欣喜若狂,不顾自己伤势要起身向陈安拜谢。
“不必了”,陈安抬手制止他道:“剩下的时间留给你们爷孙吧。”说完转身离开,在数十丈外站定,他实在不适应这种生离死别,每当这个时候都会让他想及自身,所以他不喜与人来往,少沾因果。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鬼伯已经彻底的没了生息,而那蛮族少女则悲伤过度昏倒在其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