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南福城,两人在驿站换过马匹,一路向着滨县而去。
他们未走渠城,直接去了滨县,因此只用了两日晨光。陈安去船舶司衙门交接了印信算是正式任了。当然也没他什么事,他只能算是挂个名。船舶司主事只是个品官,他一个四品少监空降到这里,自然是只享福不干事的。况且他对船只制造,狗屁不通,想指手画脚也没出施展。
他的属下给他在渠城安排好了住所,这是一处五进的院落,虽然这里房价不京城,但暗司行事还是低调为。所以只是个五进院落,产之家。
但陈安却带着宁儿,在滨县买了个小院,住了来,只是去渠城拜见了一下渠城留守,之后一直呆在滨县,按时去船舶司应卯。
当然,这不是他做事负责,也不是他想掩人耳目什么的。而是他断定廷尉大人的一切安排都有其深意。
大周官职层层掣肘,所设立的官位也多,为何却给自己安排到了将作监船舶司。好像一个渠城从太守、守备到坊部主事有大小官吏近千人,若纯粹只是掩人耳目,随便安排一个位子行。
到现在渠城太守的位子还是空缺,只有一个留守在管理着渠城大小事务。当然海州的官吏也很难选,要吴王和朝廷同时点头才行,但是那种位子却是太守守备这种高级官员,陈安只是来打酱油的,随便安排一个不起眼的小吏也行啊。
这不由得陈安不多想,也许未来,海州大乱,他算完成了任务也根本逃不出去。那时候船舶司的海船是他唯一的生路。
因此陈安到了船舶司,日日巡查,弄的几个主事都心惶惶,但他自己却乐此不疲,与一些老工匠探讨造船,行船经验,努力学习决不松懈。为了不知什么目标而学习也许会懈怠,但为了自己小命而学习,没有人会不心。
当然学习心的还有另外一个人,那是宁儿。陈安本想早些送她回京城,却又怕她蛮夷脾性,过不惯原生活,受人欺负,反正他的那群手下各有任务还没来联系他,海州一时之间还算是平静。
便让她暂时留下,开始教她武艺。鬼伯久在原习了不少原的武功,南夷也有南夷的技击之法。小丫头都学过一点,因此也有些粗浅的拳脚功夫在身。当然在陈安看起来确实粗浅无。
他诛除过许多武林帮派,也抄掠过很多臣武将的家宅府邸。最大的兴趣爱好是收集各家各派的武功秘籍,虽然那些武功秘籍大多都有秘门,但秘门都是设在心法,撇开心法借鉴一些招式还是可以的。
陈安不能修炼内力,因此疯狂练习外功,在武学一道称不了宗师,也能算是个大师,指点小丫头练武是绰绰有余了。
现在又因为鬼伯的秘术,陈安内力大成,很多武学经典触类旁通,眼光更是高了倍许。
小丫头练功刻苦,又有名师指点,真可谓是日进千里。但是学武当循序渐进,没有速成之法。陈安也不敢对她用那种特的药,他作为一个药师,事后又根据自己身体的变化大约推测出若是那种药的药力完全释放当能增加两个甲子以的功力,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看似羸弱的人体居然能抽取这么大的力量,但却知道这些力量直接可以把一个内功大成的高手给撑爆,更不要说本身经脉萎缩细弱的自己了。
但陈安却平安无事的活了下来,功力虽然没有增加两个甲子这么夸张,但也被推到顶尖高手行列,可见他昏迷后还发生了什么事。他心只有个大概的猜想:十年来他把毒术武功结合一处已经能成功控制自身气血变化,那是只有顶级高手才能拥有的本领。所以他能在那股力量的帮助下直接成周天圆满,而且还发生了一件他也不知道的事情,为他疏导了经脉,逸散了大半功力,否则他绝对是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因此他把剩下的三瓶药藏了起来,不敢再用,那可是要命的玩意。
陈安知道小丫头这么努力练功还是为了报仇,但他也没有那种消弭其仇恨,让其快快乐乐长大的天真想法。人总需要一个活在世的理由的。像他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因此小丫头要学,他教,什么都教,包括毒术。五毒心经还不成熟,陈安更多的是教她下毒的手法,首先要了解毒素的媒介,如空气,如水,饮食,甚至是昆虫。当然昆虫那属于蛊术了,这方面小丫头陈安还在行。研究透了媒介,可以使用燃香,抛粉,甚至融入武功招式,例如击穴等手段,都可以接引毒素,使人毒。这些都是陈安多年来,从尸山血海得来的经验,全是私货。
当然五毒心经还不成熟,但五毒理论陈安却反复对宁儿强调。他对付的大多是有功力在身的好手,其不乏一些内力臻至化境的顶尖高手。普通的毒素对他们效果有限,这时要用到混毒。像当初陈安对付陆承钧,用了五种混毒。这些毒物如果相冲相克,那对于陆承钧而言跟没毒一样。以毒攻毒之说,可不是开玩笑的,顶尖高手可随意搬运气血,确实能做到这点。
这时要对各种药性都了如指掌,才能使其毒性相辅相成,而不是相冲相克,那时哪怕周天圆满武道宗师也是说弄死能弄死。
宁儿学武天资不高,但学毒术,天资高的惊人,毕竟是驭虫驱蛊的夷人,自小耳濡目染总会有些天赋的。
那个驭神香炉,陈安完全搞不清楚是什么东西,但对宁儿帮助似乎很大,不到月余时间她能培育毒草,饲养蛊虫了。毒草毒虫自然是自己培育的好,这样对其药性能够有更多的理解,算是自己人不慎毒,也能随手施救。毕竟她距离陈安这种任何毒药都能信手捻来的境界还是差了老远。
俩个人一个研究工匠造船之术,一个修习毒术,生活也还算充实,转眼之间过了数月光景,进入金秋时节。
章霞等人一点消息也没有,对此陈安却不着急,毕竟要对阵藩王,哪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准备的时间长了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他另一条暗线却送来了慕少平消息,让他精神一阵。慕少平竟然在江南道的临城之,这让他激动不已,立时策马扬鞭向临城赶去。
临城是府州进入海州的门户,而滨县则已经深入海州,所以路途不近,陈安骑了快马,一路穿州过县。
初时心想着心思,不甚在意,渐渐却察觉一路郡县尽是一片荒芜景象。
整个江南道自入春以来,未下过一滴雨,盛夏到来更是艳阳高照,草木枯黄。陈安的内力已臻至化境,几可寒暑不侵,但也难抵烈日烘烤,更不用提普通百姓了。
陈安这一路犹如踏了修罗地狱,道边净是饿死渴死之人。他一直在滨县海边,那里气候宜人风调雨顺,只是听说江南道大旱,却不曾亲眼见过,现下得见,场景真是触目惊心。
其实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旱,朝廷也对有应对,江南道又不是常旱之地,往年存粮自然可以拿出来赈灾。但是现在正处在敏感时期,这海州民生到底是朝廷管还是吴王管,在朝堂争论不休。
那些大佬在扯皮,下面的小吏自然不敢妄动,所以最终造成了陈安看到的这一幕。
这到底是天灾还是,实在让人无法说的清楚。
他嘘了口气,继续策马,临城已近。
也许是临近府州,也许是朝堂的人终于争出了个所以然来,临城的饥荒已经得到了控制,并且正在向其他州府辐射。
一支支赈灾队伍押着粮食,由府州出发,过临城向整个江南道行去。
临城之也多有逃难的灾民,他们潦倒不堪,露宿街头与乞丐无异。更有甚者,因为饥饿和没有水源清洗,生出许多病灶,咳血流脓不一而足。
陈安心思多变,竟有一个歹毒的念头在其心头凝聚。若是这个想法能够实现,说不定能为朝廷解除海州吴王威胁,那可是大功一件,到时候升官加爵提升自己的势力,对于自己报仇也有一定的臂助。
但只是一瞬之间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他虽然杀人无算,却终不是铁石心肠,看着那些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灾民,行尸走肉般的四处逃荒,那个想法怎能实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无论是天灾还是,都不应该出自自己之手。
可是下一刻他又转念,暗骂自己,有什么资格去可怜别人,谁来可怜可怜他,只有真正的强者才配拥有怜悯之心。他现在只是个连灭族之仇都报不了的可怜虫,怎么配去怜悯他人,没有资格,也没有功夫去理会别人的死活。
这次的任务可谓是九死一生,整个海州都是吴王的地盘,在吴王的地盘对付吴王,那不是找死是什么。算能够通过海船逃生,但从海州牧府到滨县何止千里,无论自己的任务是成功还是失败,这条路都是鸿沟天堑。但如果那个办法能够实施,海州必然大乱,自己逃生的几率也会大增。
一时之间,陈安竟拿捏不定起来,索性不再多想,专心自己这次的目的,至于以后的事,只有见机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