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打马扬鞭,一骑绝尘。
忽然,天空一暗,“嗡”的一声,无数箭矢自道旁丛林射出。箭杆长约七寸,箭尖以精钢打造,刃面平滑无暇,在阳光下泛着幽兰的寒光。这种箭自然不是弓射出来,而是大周军队最强神兵,二十一发连珠弩。
这种机关术大成的强弩每一只都可以瞬间连发二十一箭将一个武林的绝顶高手射成刺猬,而此时看这遮天蔽日的情状,绝对不下二十支齐射。
陈安面不改色,伸手解下披在身后的黑色大氅,凌空一兜,无数箭矢如同乳燕归巢一般,尽数被大氅收入其。他动作不停,在马背扭腰摆臂,将大氅一抖一展,其箭矢原路返回,听其破空之声,竟来势更疾三分。
林一阵闷哼响起,转瞬之间寂静下来。
此时陈安已然扬尘而去。
沧州夏日艳阳的毒辣,能使每一位旅人望而却步,午时烈阳尤胜。陈安纵然内力深厚也不想在这么个时辰玩命赶路,反正他时间充裕也不紧这一时片刻。
牵马来到路边的一处面摊,拴好马,走进遮阳篷,要了碗阳春面陈安大快朵颐起来。
唏溜溜地一碗面下肚,陈安精神振奋了不少,将空碗一掷,捏出七枚铜钱,朗声道:“老板,收钱。”
面店老板是个和和气气的白胖老叟,闻言笑呵呵地走了过来,刚走近陈安五步范围,见其手的铜钱居然飞了起来,化为七束金光,直朝自己以及另外两桌食客激射而去。
面店老板应声而倒,同时倒下的还有其他六位食客。
陈安面色不变,懒洋洋地抓起行囊,亦步亦趋地走向自己的座驾,翻身马,离去,此地只留下六具额头有着一道血痕的尸体。
良久,两道人影出现在此地,看到这里的情景尽皆一愕,急急赶前来仔细检查。
其一个头戴儒巾做士打扮的白面年人,双目赤红,瞪着另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汉子,咬牙道:“你个蠢货。”
劲装汉子一脸惶恐,嘴唇喏喏发不出声音。
年士气的颌下三缕长须都抖个不停,他颤抖着声音向劲装汉子质问道:“是谁给你的胆子去伏击宗师的?”
“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劲装汉子好容易挤出一句话。
“你不知道?去你妈的不知道。宗师要这么好杀,还叫宗师吗?”年士终于骂出了粗口,他脸红脖子粗的继续吼道:“这些可是王爷花费巨大代价才送进沧州的精锐,现在全被你给毁了。二十个神弩手,七大绝顶刺客,连个响都没听到啊。你怎么不去死啊?”他心都在滴血啊,要不是王爷为表现礼贤下士的姿态,以这个蠢材为主,以自己为副,哪会出现这种情况。
劲装汉子被骂的一脸衰样,但还是不服气的小声嘟哝道:“刚刚我查过npn,屈茹的尸体了,他们死前并没有暴露,这魔头是怎么发现的?”
年士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他是谁?他是万毒鬼王,万毒鬼王杀人需要理由吗?别说是伪装的杀手,算是真正的平头百姓,你见他手软过吗?”
事实正如年士所说,陈安的确没有发现那六名食客的异样,只是顺手将之击杀,如果这些人真是刺客,那恰到好处,如果不是,那他们看到了伏杀自己的一幕也难逃被灭口,死谁手里不是死,既然自己碰到当然做做善事给他们个痛快了,他做事一向简单粗暴。
年士又走到陈安刚刚坐着的地方,端起其用过的面碗凑到鼻子下面嗅了嗅,面色铁青的将之狠狠砸在地,摔个粉碎,冲着劲装汉子继续骂道:“你是白痴吗?居然对万毒鬼王下毒。”
劲装汉子无辜地道:“不,不是毒,只是些,你说过,毒对宗师没用。”
年士已经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你觉得对万毒鬼王来说,毒和有区别吗?”
劲装汉子彻底的无言以对了,他本是云州绿林的好汉,这次存了投机之心,拜在秦王门下,并被委以重任潜入原,并在王府管家,也是年士的指示下,负责监视陈安。他一时立功心切,又对宗师没有什么直观认识,结果成了眼前的烂摊子。在他认为的必死之局,陈安轻描淡写的化解了,那种超凡入圣的力量,让他此时都不禁打起了退堂鼓。他颤声问道:“刘管事,宗师既然如此之强,我们拿什么对付?”
年士见他面有惧色,心道:不好,这个孬货别是吓破了胆子想投敌吧,不行我需用话语震慑住他,多透漏出些东西也是在所难免了,于是道:“哼,他们有宗师,难道王爷没有宗师了吗,清剑派掌门冷清秋已经旗帜鲜明的支持王爷,此时住在王府,任何宵小也别想造次。”
虽然宋守等人也投靠了秦王,但年士还是觉得镇压沧云两州二十余年的月华剑对面前的云州土鳖更有威慑力。
果不其然,劲装汉子立时肃然起敬,刚刚的退缩之意早抛到了九霄云外,诚声问道:“原来如此,宗师自有宗师对付,那刘管事,那我们现在的任务?”
提到这个刘管事想来火,但也知道再发火也于事无补,只得沮丧道:“现在我们人手不足,根本追不那煞星,只能先行撤退,在清河守株待兔。”
“还是刘管事有见地,事不宜迟咱们出发吧,先到清河设下陷阱埋伏这群兔崽子。”劲装汉子也不想面对陈安,急声催促。
年士已无力吐槽,这当强盗的知道埋伏陷阱,设陷阱也要有情报啊,你连对方多少人都不知道,设多大的陷阱啊,设小了撑死你,设大了间隙定多,屁用没有。这种人怎么能平平安安这么多年还没被那些侠女侠少给端了的。
陈安奔出一程,忽然发现那种若有若无的被监视感觉消失了,不禁心下愕然,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火了,早知道他们这么点人手,自己手下留情了。
他思索一阵,觉得丘渊他们应该也差不多都散开了,算稍有差池,对方应该也拿不出更多的人手。自己已经完成了目的,之后只要赶到清河与他们汇合行了。如此便不需要再着急了,正好可以干点自己的事情。
到了云州地界,距离清河只有三日路程了,陈安直接弃马步行,换下一身招风的行头,俨然便是名普通的浪子少年。
昭阳县城的古韵酒坊里,陈安坐在二楼靠窗户的位置,把一粒花生米的红衣碾碎,花生仁送到嘴里,着一口浑浊的老酒下肚,好不惬意。
既然不用赶路,陈安索性便悠哉起来。他以前一直过着匆匆忙忙四处奔波的日子,现在回忆起来,只得对自己所背负之事,一笑置之。
沧云两州都是民风彪悍之所,江湖门派林立,陈安看着来来往往执刀拿剑的江湖侠客,着实体验了一把游剑江湖的乐趣。
“啪”的一声,酒坊的说书人将醒木一拍,调着嗓子说道:“想那罗仙娘何许人也,只见她将锦帕一展,将那头怪异妖兽吸了进去,她又拔下头发簪,迎风一挥变作一柄三尺长剑。在她要用这变化出的宝剑,将那妖兽斩杀之际,忽听远处有人喊道:剑下留人。罗仙娘动作一顿,向声音来处看去,竟是旧识,你道那来人是谁?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我次奥,方半截,你他娘的尽在关键时候熄火歇灶。”说书先生姓方,经常靠卖关子赚取银钱,这本是经营之道,应有之义,可对这一群欲求不满的粗鲁汉子哪有道理可言,立时有不人不满地大声叫嚷,还给他取了“半截”的外号。
说书先生可不管这些,你们这帮兔崽子听爽了,我可要饿肚子了。他立刻收拾东西走人,省的听到那些污言秽语,怄气。
他一走,酒坊立时沸沸扬扬地讨论起来,故事么,说的是个谈资,只自己看了偷着乐哪能畅快,当然是和一些志同道合之辈讨论讨论显摆自家见识,才能将n发展到最大化。
陈安素喜静,对此只是冷眼旁观。忽听身边一道娇弱的声音响起:“师父,这世真的有妖怪吗?”
陈安大感纳闷,人家讲的是神仙大战妖怪,是个正常人不是应该问“这世真的有神仙吗?”她不问神仙问妖怪,这人生得有多消极。
他忍不住向邻桌瞟了一眼,只见那坐了三男一女,刚刚的问话正是出自那唯一的一名女子之口。其实说是少女更为合适,因其只有十四五岁左右,刚刚及笄的模样,眉目精致,只是皮肤太过白皙毫无血色,好似有病在身,淡粉色的双唇似也证明了这一点。
陈安一眼看出她是手少阴肺经出了问题,至于到底是什么病,这对于陈安这个半吊子医生,可看不出来。
她所询问之人,是这一行之最年长者,约有五旬下,三缕长须垂胸面庞白净,只是眼白隐有黄斑,略显浑浊。这对毒道大家陈安来说倒是能看出来,其不是得病而是了金环蛇毒,至于他能这么妥妥当当地坐在那,却是其内力深厚,普通的金环蛇毒也奈何不得他。兼且施毒者,用了一些麻痹神经的药物混杂蛇毒使用。这种方法虽会减弱蛇毒,却能让毒性更缠绵,非特殊手法不可解除。
另两人都是年轻男子,一者二十出头面容方正,严肃沉稳,面还带着名门正派的自矜另一者十七岁虽眉眼清秀,却一脸惫赖之色。
这四人都穿着一身蓝底白衬,腰配宝剑,显得格外爽利。
一则情报迅速在陈安脑海浮现,太岳剑宗,沧州大派,派有一剑镇河岳孙庆,擎苍剑何为等高手。背后是沧州大豪孙氏,河洛大族韦氏,立阵营,与秦王和朝廷皆无瓜葛。
关键是最后一点,让陈安对他们失去兴趣,既没有对其救治的意思,也没有去补一刀的想法,继续趴在桌子百无聊赖地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