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薛暮容笑道:“他便是”话未说完,一掌打向澄悔和尚,正中其胸。
澄悔和尚暴吐一口血,往后疾飞。
薛暮容飞身追去,边追边打,接连打了三掌,最后一掌却是打向裴云英。
裴云英本领不济,又已昏迷,当即让她一掌打得血肉横飞。
“薛暮容!!”
薛暮容说得传神,青年游侠也听得认真,等他回过神来,已然慢了一步。他心下狂怒,二话不说,当即一掌打向薛暮容。
薛暮容刚刚打死裴云英,哪里料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听得身后掌风声,直骇得魂不附体,得亏她心性阴狠,急急一个挑身,飞到澄悔和尚身后。
方才那一番变故委实太快,澄悔和尚被她连打两掌,竟未落地,便被她拿来当作人盾。
青年游侠不虞她竟如此狠毒,忙即往左一偏,打得一堵院墙轰然崩塌。
“是你,你怎还没死?”薛暮容看清青年游侠,大吃一惊。
“你还没死,我怎会死?”
澄悔和尚落在地上,人事不知。青年游侠心头实怒,唯恐她再拿和尚当人盾,拔出剑来,朝薛暮容杀去。这一剑,即不见剑光,也不见剑气,但却快极迅极,拔剑之时,他还在十丈开外,剑吟如潮时,已然逼临薛暮容眉头。
薛暮容往后又是一翻,险险避过。伸手一招,竟将澄悔和尚金刚禅杖摄入手中,单手提起,朝青年游侠砸去。一招一式凌厉万分,竟是三分剑法。
青年游侠暗想,你要与我斗剑,那却是正好。
当下,二人斗作一处,只见两团人影交缠在一起,快得难分你我。
若论本领,薛暮容本就稍迅青年游侠一筹,如今她身上又有伤,更显弱势。青年游侠剑法最擅于人近身恶斗,薛暮容颓势一显,他便越斗越雄,愈来愈威,突然一声长啸,挥剑削去,将薛暮容手中金刚禅杖削断,顺势一刺,正中薛暮容右肩,抵着她往前飞去,直直钉在一株树上。
“一回。”
青年游侠撤了剑,落下地来。薛暮容也即软软落在地上,恨眼看他:“甚么一回,你要杀便杀,薛暮容绝不皱下眉头。”
青年游侠冷声道:“如依我心,这一剑便会要了你的性命。然而,你虽不肖,却有孝顺弟子。今日,我不杀你。”说完,提着剑朝澄悔和尚走去。
澄悔和尚被薛暮容打了两掌,俱是打在左胸,心脉尽碎,此时已是奄奄一息。青年游侠扶起他,唤道:“澄悔师,澄悔师。”
澄悔和尚睁开眼睛,喘息道:“薛,薛暮容何在?”
薛暮容受伤实重,趴在地上,叫道:“澄悔秃驴,薛暮容在此。”
澄悔和尚怒眼看去,恁不丁看见血肉淋漓的裴云英,突然喷得一口血,唤道:“云儿,云儿”唤了两声,嘴里鲜血汩汩外冒,再也说不出话来,挣扎了两下,头一歪,骇然死去。
“唉”
青年游侠长叹一口气,提剑走向薛暮容,冷然道:“若说作恶多端,你当死上千回百回,今日,我虽不杀你,但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薛暮容大笑不已:“有甚么手段,尽管使便是。薛暮容若是皱下眉头,便不配称得师。”
青年游侠不由一愣,杀人自是容易,折磨人他却是不会,只是嘴上说说,想要逼她说出陈年旧事罢了。
见他n,薛暮容冷冷一笑:“薛暮容想说的,自然会说,若是不想说,你便是将薛暮容千刀万刮,万蚁加身,薛暮容也绝不会说半个字。你会乾坤无极剑,绝不是凌盛,你倒底是谁?”
青年游侠冷声道:“天下又有几人会得乾坤无极剑?”
薛暮容道:“一阳道人已死,自然不是他。紫阁山莫须有倒是会得乾坤无极剑,但以他得本领,又岂能伤得了我?哈哈,你是沉央。”大笑起来:“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甚么?”青年游侠喝道。
薛暮容仔细端祥着青年游侠面容,笑道:“薛暮容竟看走了眼,天底下竟有如此易容术。可怜我那徒儿,只怕到死也把你当作凌盛。她本不当死,却因你来了而死。”
青年游侠勃然大怒,但却反驳不得,他心想,若我没有化作凌盛模样,蓝小娘子便会嫁给裴云英,薛暮容自然不会藏在树上,一剑杀来。说起来,蓝小娘子确是因我而死。
薛暮容笑道:“沉央师,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滋味如何?哈哈,你是师,你宅心仁厚,怕是痛苦难当吧。”
“你真当我不敢杀你么?”青年游侠厉声道。
薛暮容道:“剑在你手,要杀便杀。你是不是还想知道当年是谁杀了薛氏满门,又是谁害得你师傅身败名裂?”
“是谁?”青年游侠喝道。
“是谁,我却不当与你说。哈哈”
薛暮容趴在地上放声大笑,叫道:“你不杀我,我便会杀你。快快下手吧。”
青年游侠冷眼看去,心乱如麻,既想一剑杀了她,又想起蓝心兰临死前向他乞求的目光,两厢冲来撞去,竟让他胸口似堵了一块大石,上不去也下不来,硬生生卡着,卡得人十分难忍。
突然,他提剑来,一剑朝薛暮容刺去。薛暮容挺起胸膛,漠然视之。眼见便要一剑穿胸,他蓦然一声长啸,将剑一偏,打斜窜起,去势不停,竟是越飞越远,啸声也自未停。
待他去得远了,一处墙角下,悄悄站起一人,她穿着黄白相间道袍,看了看青年游侠去得方向,又看向薛暮容。
薛暮容仍然趴在地上冷笑。
她眉头一皱,咬着嘴唇想了许久,突然朝村外奔去,直直奔出三两里,然后又按原路折回,纵向村庄,落在篱笆墙外,打眼看见薛暮容盘腿坐在地上,惊声道:“师尊?”
薛暮容睁开眼来,惊道:“蕊微,为何只有你一人,你师姐师妹呢?绫儿呢?”
她正是杜蕊微。
且说青年游侠吟啸而去,耳畔呼呼风声刮过,他越奔越快,啸声不绝,滚荡如龙,远远荡开。
足足半个时辰后,他方觉得胸口闷意尽去,站在树梢上,辨明了紫阁山方位,而后落下地来,大步即去。
走得一阵,突听前方响起格格笑声。
听得这声音,他顿觉烦忧尽去,欢喜无比,忙即朝声音来处纵去。
人尚未近,便听那笑声又起:“哈,你输啦,你输啦。快把你那刀儿给我。”
“我没输,老子怎会输呢?”另一个声音嚷道,颇是洪亮,但此时却囫囵不清。
“呸,输就是输,胜就是胜,输要输得光明磊落,胜也要胜得光明磊落。我且问你,你磊不磊落?”先前声音很是得意。
“老子,老子当真输啦?”另一个声音迷糊不清。
先前声音道:“那是自然。喂,你也莫要垂头丧气,你输给盈儿师,并不丢人。拿来,你的刀儿。”
青年游侠大奇,运起目力,放眼看去,就见远处有块大石头,石头上坐着一群人,正中摆着一堆酒坛,酒坛东倒西歪,其中有两口上各站一人,做金鸡独立状。
左面那人是个美小娘,十七岁年纪,梳着双耳垂环髻,穿着粉色箭裙,腰上悬着一把紫色长剑。此时,她左手抱着一坛酒,右手往前摊起,脸上红朴朴得,直欲滴出水来,双眼明亮如星,光人。
对面那人身形高大,踩在酒坛上,摇摇晃晃。那酒坛本就脆弱,哪里又经得他这般挤压,已然碎得一半。他背着一把大刀,通体血红。左手也抱着一坛酒,满脸呈现青紫色,说话不关风,显然是喝多了。
“输了就得认,快拿来!”美小娘催道。
血刀人看了看脚下酒坛,已然碎得不成样子了,只得跳下来,嚷道:“愿赌服输,老子喝不过你,输啦,输得一踏糊涂。”指向坐在美小娘身后的一群人道:“这些人,你带走便是。只是这口血刀是老子得命,老子舍不得。”
“呸,你想反悔?”
美小娘大怒,跳下酒坛,指着血刀人鼻子骂道:“是谁吹牛,说他能喝三日五夜,又是谁大言不惭,瞧不起盈儿师的酒量,定要与我比上一比?”
血刀人道:“不,不是我要比,是,是你要比。”舌头已大,摇摇欲坠。
“瞧你那德性,且把舌头捋直了,再来回盈儿师得话。”
美小娘细眉一挑,威风面,指着血刀人背后那一群人,又道:“你们若不服,也可与盈儿师比上一比。”指着一名拿铃铛的人:“你若输了,便得把铃铛给我。”又指向另一人:“你若输了,你,你甚么也没有,那就把舌头给我。”
那人奇道:“你要舌头做甚么?”
美小娘不屑道:“你多嘴多舌,废话最多。盈儿师才不稀罕你那臭舌头,只是要你再也说不得话,酒量也大些。”
那人愣愣道:“没了舌头,酒量怎会大些?”
“蠢才!”美小娘怒道:“没了舌头,只剩下一张嘴,灌酒自然更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