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而未语,拉着她的手腕往沙滩深处走,走到近处她才看见那岸边停了一辆游艇。
她刚迈进去,里面的灯就骤然亮了起来,船舱明显是精心布置过的,洒满了花瓣。
船舱上没有其他人,甲板中间的餐桌上已经摆放规整,正中位置摆着一束百合,周围是餐食和两个酒杯,杯里已经斟满。
她回头看了看萧云启,他也正目光温柔的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坐过去。两个人面对着坐好,可能经历了上次的尴尬,场面有点局促。
萧云启见她坐着没动,把餐具递到她手里,“吃吧,拍到这么晚一直没吃饭吧?”
她默默的接过、默默的夹了最近的菜塞了几口又放下了,这么晚了还吃东西,明天上称一定会哭死。
她眼神向四周飘散着,幽幽的说了句,“谢谢萧总,赞助商关怀我感受到了。”
他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她,低笑了声,“第一不用跟我说谢,第二我现在代表萧云启不是赞助商。”
她暗自深吐口气,场面都这么尴尬了,这时候非要纠正的这么明白吗?她扯着嘴角笑了笑,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能让它掉在地上。
他也没介意她没搭话,看着有点窘迫的她,冲她晃了晃酒杯,嘴边噙着迷人的笑,“上次答应你的,这次奉陪到底。”
想起上次喝醉后的失态,她哪敢再跟他喝酒了啊,上次要不是后来醉的不醒人事,她这日夜馋他腹肌的心思早就当场暴露,把他就地正法了!
她干笑了声,试探性的问了句,“明天还要起早拍摄,怕起不来,要不今天咱就别喝了?”
他挑了下眉,一针见血的嘲讽道,“上次也没见你耽误拍摄啊,还是一早就爬起来化妆了。”
我去,这他都知道,他不是一大早就走了吗?难道房间里安了摄像头?她这么想着立即环顾了一下四周,企图找到证明她想法的有力证据。
他讽刺一笑,“没有摄像头,我没那么变态。”
没有摄像头就是会读心术吧,连她的想法都能分分钟知晓的一清二楚的。这男人有点可怕啊,但见此时想要逃酒的路已经被堵死,她只能曲线救国,“那就少喝一点吧,要不明天脸肿。”
说完跟他碰了杯,轻抿了一口,想起她刚才的疑问,“萧总你不是回南陵了吗?什么时候来的?”
他看了眼腕表,“两小时前到的。”
刚到的?她感觉自己又在自作多情的边缘了,难道就是为了给她过生日?自己还没重要到,让他跨越大半个国家赶来准备这些吧。
他见她又一副胡思乱想的表情,赶紧接着说道,“来参加公司活动,顺便给你过生日。”其实参加活动在后天,为了她生日他确实提早到了一天。
莫名有些感动是怎么回事,虽然只是顺便,但连自己父母和好友季南都不记得的生日,他还记得。她向来性情,想到这个,遂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下。
喝了一大口才尝出,这酒的味道跟每次喝的都不一样,入口居然有回甘。她猛地抬眸看他,舱顶柔和的灯光和船外的波光交相辉映,映在他的身上和眸中如碧波荡漾,荡到了她的心底。
她今天屡次语塞,心里纵有诸多想法,此时面对他却如鲠在喉,一句也说不出来。之前拒绝的话还能毫不犹豫的说出口,今天却一下子心软了起来。
她想了想只能夸起了今天的酒,她用指甲敲了下酒杯,“酒不错。”
是不错,他根据她爱吃的口味找调酒师试了好多次才搭配出来的,见她喜欢他也觉得值了,“不错就多喝点,这酒后劲不大。”
入口甘甜、酒味不是很浓烈,她也信了他的话,不知不觉间就多喝了几杯。可是后劲这件事可能对每个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几杯下肚她又开始头晕了起来。
酒过三巡,他突然拿过遥控器按了几下按键,船舱一侧的投影仪幕布降了下来。应声而出的是她在舞蹈室练舞的画面,但看年龄应该是几年前了,那时候还是一脸的稚嫩。
她练完还回头对着镜头说着,“哥哥你别拍了,赶紧想想晚上请我吃什么,要贵的!”镜头那边是他的声音,“你定吧,什么都成。”
然后就切换到她在一个类似校园的体育场里,冲着镜头又蹦又跳,全身都在亢奋,“哥哥,我拿了全国冠军,我是不是超厉害的,求抱抱求奖励!”
然后就是她向镜头处靠近,直到镜头转而向下,看见了她踮起脚尖和他脚尖轻触的画面。
还有一幕是不知哪年的生日,她对着生日蛋糕许愿,“22岁的时候,我一定要嫁给哥哥。”说完还一脸娇羞的看着镜头方向,笑了下才转过头去吹蜡烛。
还有很多很多幕,她已经慢慢的看不清楚了。因为泪水不知何时早已奔涌而出,视线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
她不知道她这悲伤情绪从何而来,但一旦袭来即无力招架。
视频定格在她灿烂的笑脸处戛然而止,她却盯着那幕迟迟没有挪开视线,那笑脸太过张扬却也纯真,不加任何掩饰和杂质。
幸福至极,却是她从来都不记得的样子。
那些记忆一瞬间像开匝的洪水,朝她狂奔而来,惊涛骇浪、烟波浩渺,顷刻将她淹没。
她却像个溺水之人,在水里拼命挣扎,抓不到半点求生之物,临近窒息。
她呆坐在原地,不知所措、心乱如麻,她和他有那么多美好的故事,她的到来却将一切都归零、化为乌有。
对面的他眼见她情绪的突然失控,有些不忍,“我知道很多回忆你都已经忘了,但我会帮你一点一点的拾起,或者你不想拾起,我们也可以去创造新的。”
她好想说,萧云启,我不是她,不是那个跟你有着宝贵回忆的人。我是个小偷,我只是个寄居在别人躯壳里的孤魂。
见她低头不语,似有情动。他缓缓的问了个萦绕心底三年的问题,“时雨洛,这么多年了,对于当年的突然离开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个交待了?”
此刻的时雨洛当然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她根本想不起来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只能躲开他的视线,埋头低声说道,“这么多年了,当年的那个原因还重要了吗?”
他起身坐了过来,坐在了她身边,见她眼神闪躲,他伸出手轻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来,与他对视。他看着她、眸光深邃,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对我来说,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