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书房,王永光愣了片刻。今儿个皇后怎么也在场?
正当他困惑的当口,朱佑孝开口了:“朕唤尔来,是让你来助皇后一臂之力的!”
“啊?”
“皇上?”
朱佑孝这话一出口,张嫣和王永光都愣住了。
助皇后一臂之力?这是什么意思?
王永光有些回不过神来,他已经跟不上朱佑孝的节奏了。
见面前二人目瞪口呆,朱佑孝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了。
张嫣不解不要紧,王永光这只老狐狸能被自己绕晕,那才是让他得意的。
“前些日子,朕将整顿后宫之事交由皇后处理。然皇后常在朕面前诉苦,言说人事之复杂。朕思虑良久,当由王部首为皇后解惑一二才是!”
张嫣看着朱佑孝满足跑火车,恨不得把他腰上的肉拧下来一块。
而王永光心中却是暗暗叫苦,他坚信朱佑孝这番话肯定还有别的意思。满朝的老狐狸,怎么就盯上他了呢?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竟然敢有人不尊懿旨?着实可恨,臣以为后宫之事,乃皇家私事。老臣怎能……”王永光张口就要甩锅。
却见朱佑孝猛然起身,盯着后者大声道:“王永光,不要不识好歹!朕用得了尔,自然弃得了尔!
今儿个朕就把话撂这了,这宫内宫外之事,你不干也得给朕干。不仅要干,还要给朕干好了!”
“皇上息怒!”王永光见朱佑孝生气,连忙认怂。
一旁的张嫣也紧张的看着自己的夫君,她何时见过朱佑孝生气的模样。当真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子之怒。
朱佑孝说罢,又将桌上的草稿扔给王永光道:“瞧瞧吧,有什么要补充的尽管说便是。朕横竖就一句话,被朕盯上的人,不好好配合朕的。朕便让他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见朱佑孝这话不似作假,王永光哪还敢敷衍,他这只老狐狸可算碰上收拾他的猎人了。
当下认真的拿起草稿认真看起来。
过了半晌,王永光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朱佑孝也不催促,他已经给王永光下过最后通牒了,识相的自然会为他卖命。
对于不听话的他也懒得多说,收拾不听话的地方多了去了。
“皇上,您这论当真是对症下药。只是,这世上最难办的事,莫过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和御人之术了,臣惶恐!”王永光不卖关子了,倒是开始倒苦水了。
朱佑孝对此早有准备,连袁嘟嘟上阵前都要把辽东兵马、财政大权独揽手中,还不能让别人说。这治理百官的难度可一点不比辽东小。
“有话直说,朕能答应的都会答应!”朱佑孝开门见山,毫不含糊。
王永光思虑良久,才长叹口气认命道:“皇上,臣就实话实说。臣本不是墙头草,奈何形势所迫,这站着的草不是被压弯了,就是被吃掉了。臣也……”
朱佑孝点头冲王永光说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朕又不是不懂,你不用跟朕说这些。
朕思量,尔所虑者。是众口铄金吧?尔自放心,朕不会让做事的人寒心的。”
王永光一脸感激的看着朱佑孝,主动磕头道:“皇上当真乃臣之君父也,皇上这般体谅臣,做臣子的怎能畏缩。臣愿为皇上驱使。”
朱佑孝知道这还不够,他起身来到窗外。
王永光和张嫣连忙跟过来,只见朱佑孝望着天空感叹道:“富贵功名,人人爱之。朕让你干活,还是这种得罪人的活,万万没有白干的道理。大事若成,许尔与国同休又如何?”
“这,这!”王永光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就连不理国事的张嫣也感觉朱佑孝这话沉甸甸的。
朱佑孝转身笑眯眯的看着王永光:“谁说公侯只有战功出?古有张良足智封留侯,尔如何不能凭吏治博一个定侯?”
连荡平海波的戚少保都未能封侯,而朱佑孝却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他是真的下血本了。
王永光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激动道:“承蒙皇上抬爱,戚少保赫赫战功不曾封侯,臣何德何能?皇上即为不世出明君,臣自当尽心佐之!”
朱佑孝也不说破,他一把扶起王永光道:“良臣不当跪,朕不是那等刻薄寡恩之人。戚少保是万历朝的戚少保,尔不必多虑,且为朕用心吏治才是正事!”
王永光点点头,收起了圆滑。他心中暗自感叹朱佑孝的帝王用心。
都说光明驱逐黑暗!
他不得不承认,再圆滑的人碰到朱佑孝这样的帝王,也得收起圆滑,认真做事。
“皇上既然要臣管理百官,臣有话不吐不快。”王永光愿意干活,可他从不会为别人背锅。
该说的丑话,哪怕在皇帝面前他也要说的。
“讲!”朱佑孝从张嫣手中抽过扑克牌,淡淡道。
王永光似是下了很大决心,他面容严肃道:“皇上,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然我大明总免不了一些超脱法外之物,此乃吏治之大忌。臣恳请皇上收回厂卫刑名,重铸国威!”
王永光说完这话,一直没有抬头。他心中已经想好了,若是朱佑孝不肯答应。
那他便消极怠工,大不了免官流放。他可不想没偷到狐狸还惹了一身骚,搞的自己身败名裂。
“准了!”
出乎意料,也就一霎那的功夫,朱佑孝便同意了!
王永光瞪大了眼睛盯着朱佑孝:“皇上,您,您不是在跟臣开玩笑吧?”
王永光总觉得自己听错了。
朱佑孝摇摇头:“尔之顾虑,太祖早已虑之。昔年太祖设锦衣卫,后因忧心锦衣卫刑名太重便罢之。锦衣卫之存在,不是后来帝王不自信,便是利益相关之人设法恢复。
朕自问未经成祖之故事,又怎肯自信比成祖厉害,这锦衣卫当然还是要留的。但刑名之事则应尽归刑部,如此天下咸服,人心可平!”
王永光听到这已经老泪纵横,他敢说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像朱佑孝这样讲理的人。更别说像朱佑孝这样讲理的皇帝。
“皇上深明大义,臣心否口服。有皇上这等明君,臣便是为万人唾弃又如何?”王永光说着说着抹抹眼泪,又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朱佑孝道:“臣定当不负皇上厚爱,一心为国尽忠!”
王永光的眼中闪着泪花,那是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之泪。
朱佑孝也动容了:“若人臣皆如王部首这般深明大义,我大明如何不万国来朝,天下咸服!”
王永光生平第一次,被男人征服了。
他提溜着湿了一片的衣袖走了,朱佑孝却突然收回泪水,冲幕后命令道:“立刻从锦衣卫中挑选精明能干之辈给朕盯着,切记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开玩笑,混过社会的朱佑孝怎会因为一番激动人心的说辞就轻信了?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了崇祯这个便宜弟弟:“崇祯啊崇祯,察其言、观其行啊!你到底懂不懂啊!这个傻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