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张谦许是饿坏了,一口气吃了两碗馄饨,他心满意足地拍了拍鼓鼓的小肚皮,像个小老头,文德看着哭笑不得。
吃罢饭,张谦看了看在座的三人,心里估摸着哪一个比较好说话,求人办事容易成功,最后把目光锁在了文德身上。
于他而言,是文德出手相帮的他,心里上也就与他最为亲近。
其他两人看着一个比一个冷酷,他心里怵得慌。
张谦看了文德半晌,终于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想拜托他们送他回家。
他在外面迷路了,已经三天没有回家,家里人估计都急坏了,现在肯定都在到处找他,所以他得尽快回去才行。
若是换做平常,看他一脸高兴又着急的小模样,文德定会忍不住逗弄几下,可看现在,她心情却是沉重再加沉重。
不过,为了不让小张谦发现异样,她还是堆起笑容,春风和煦地,坑蒙拐骗地把他弄到了官驿里。
由于张谦出现的突然,再加上他年龄小,官驿就没有给他单独准备房间。
小张谦到了官驿,嚷着要跟文德一起睡。
他喜欢这个漂亮的大哥哥,又温柔又漂亮。
不过,这话头刚开始,就被苏玖龄打断了,硬生生的把他的美好愿望掐死在了摇篮里。
小张谦虽有不满,却也没有反对。
看在这个大哥哥长得也很英俊的份上,便勉为其难地跟他睡在一起了。
夜已深寂,烛光摇曳。
文德和衣躺在床上,望着帐顶,一双好看的眼睛却无半点睡意。
她想起从河里打捞上来的张纯纯的尸体,如果她没有猜错,从她尸体浸泡的程度来看,她应该是和老张头一家人在同一天遇难的。
看她指甲缝里的污泥不像是在河里刮上的,听附近的当地人说,此河又宽又深,而且深不见底。
一个人在一条深不见底的河里溺亡指甲缝里是不可能藏有污泥的,那么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张纯纯的死亡地点并不是河里,而是其他地方。
至于是死后抛尸还是在水中溺亡,只能等最后的验尸结果出来才能知晓。
不过,令她奇怪的是,为何偏偏张纯纯的死亡方式和其他人却截然不同。
张纯纯的死和她家里人的死究竟是不是同一人所为?
老张头一家出事当天,张纯纯带着五岁的小侄子出去,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
听端娘说,张家出事当天,张纯纯出去买东西,看端娘那闪烁其词的表情,以及小女人家的娇羞,文德能够断定,张纯纯出去肯定是见她的相好去了。
可是,听老张头的邻居说,他家小女儿一无婚配,二无恋人,又哪来的相好呢?
张纯纯出事的那天,去了哪里?又都见了谁呢?
关于这个问题,张谦本应该是知道的最清楚的,却没想到张纯纯竟然在半路上把他丢在一处茶肆里,让他在那安静的等着她回来,这一等,便是三天。
所以,张谦也不知道自己的姑姑到底去见了什么人?又去了哪里?
还有那块珍贵的貔貅玉佩,它的主人又是谁?
一个又一个的谜团萦绕在文德心底挥之不去。
翌日一早。
文德早早吩咐陆廷一照看好小张谦和无所谓,并且再三叮嘱他切记不可将张家的事情在小张谦面前走漏半点风声,若是被她知道了,定不饶他。
交代完之后,文德本想劝苏大人留在官驿歇息,或是去布政使司找布政使喝茶聊天,却没想到这厮坚持要跟她一起,文德没有办法拒绝,也就答应了。
薛福身为他的贴身侍卫,自然要寸步不离的跟在大人左右。
去红河上游之前,文德先决定去一趟殓房,有些东西她需要确认一下。
在去殓房之前,她又顺道去了趟衙门,向差役要了验尸格目,这差役见过文德几回,也知道她跟郭大人认识,便二话不说就把验尸格目递了上来。
有初试的和复试的。
文德看东西很快,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把验尸格目看完了。
最后却把视线紧紧地停在某一处,良久都没有动。
苏玖龄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那一栏目里写着树叶二字,至于是什么品种的树叶却不得而知。
文德笑了笑,这个宋铁做事情真是可以,你说他不仔细吧,他又把黏在头发上的树叶给记了下来,你说他仔细吧,却又不标明是什么品种的树叶。
还得她专门再去找他一趟才行。
殓房。
四月的天,不冷不热,不过却也经受不住尸体在这里长期存在。
不过三天而已,已经能闻到明显的腐臭味。
由于无人认领,老张头一家八口的尸体至今都还存放在这里。
想必最后会由官府出面处理吧。
文德望了眼苏玖龄,看他神色波澜不惊,连眉毛都没皱一下,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气和定力。
要是换做常人早就干呕不止了。
就算没有干呕,也是一副脸色难看的表情才对。
就比如此刻的薛福,脸皱的跟苦瓜一样,连他娘都快认不出来他了。
进了殓房,里面的腐臭味更加严重刺鼻,薛福一个没注意吸了一大口气,弄得他忙扶着门框干呕不止,苏玖龄还是一副淡然的表情。
“大人,厉害呀,这么冲的味道都能忍得住。”文德笑看向镇定自若的表情,又瞥了眼还在弯着腰干呕不止的薛福,忍不住调侃道。
“那是自然,大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苏玖龄捋了捋她脸颊上的一缕乱发,一本正经地道。
文德突地被他逗笑了,一向不苟言笑的苏大人不仅不高冷了,甚至还开始搞起幽默来了。
“大人,您可真会说笑。”
打趣完后,文德开始正经起来,戴上皮手套后,就开始在尸体上翻来看去。
薛福吐完一肚子的酸水后,觉得好受多了,谁知刚直起身,又是一阵干呕。
胃部一阵翻涌,弄得他浑身不舒服。
脸色又青又紫。
苏玖龄就安静地候在文德身后一步远的地方,见她神色凝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怎么了?”
文德抿着双唇,看了眼面无全非的张纯纯,又抬头看向面目清隽的苏玖龄,片刻后,正色道:“张姑娘死前遭人侵犯过。”
苏玖龄显然也是一愣,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他看向严肃的文德,知道她还有下文,便静静的等着。
“不仅如此,张姑娘还怀有身孕,不幸的是……流产了。”
殓房突然死一般的寂静,连薛福都不呕吐了。
张纯纯不过还是一个未出阁的十五岁小姑娘,至今未婚配,也没有相好的,哪里来的怀孕呢?
还有她死前遭受的侵犯和把她肚子搞大的男人同一个吗?
究竟是谁这么丧心病狂,连一个怀孕的孕妇都不放过?
殓房沉寂良久。
苏玖龄开口了,“验尸格目上没有记录这些。”
他的语气是肯定的,是笃定的。
他刚刚是跟她一块看的验尸格目,不论是张纯纯死前遭受过侵犯,还是怀孕的事情,都不曾在验尸格目上出现过。
这么至关重要的线索竟然没有出现在验尸格目上,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粗心大意?
小捕快文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