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王总兵,你是冒充的!”这名头目大叫,“啊~”随后是一声惨叫,范青在马上一枪刺出,洞穿了这头目的胸口,这群义军扮演的骑士一起动手。城门洞中登时喊杀声四起。这群县城的守卫都没上过战场,怎是这群如狼似虎的义军士兵的对手,片刻功夫便被杀散,各自逃命去了。这时,埋伏在远处,接到信号的义军也快速进城,禹县就这样被攻破了。
范青在进城前就强调过军纪,但还是担心士兵进城骚扰百姓,奸淫掳掠,所以又派出数名骑兵在街上来回奔驰,叫喊:“不许杀人、放火,奸淫,抢劫,违反军令者斩首。”这时候一队队的义军士兵进城,井然有序,各个街口都有士兵把守。
一夜过去了,县城中不知有多少人一夜未眠,一些人是担惊受怕,更多的人是兴奋、期待,平时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官老爷这回要吃瘪了吧!
第二天上午,在县衙大堂中,范青穿着一身七品县官的朝服,胸前补子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头上带着黑色雁翅帽,脚下蹬着白底皂靴,迈着四方步,向大堂上的太师爷和几案走去。
旁边一名差役打扮的义军战士噗嗤一笑,范青哎了一声:“杨铁柱,严肃点!咱们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这帮官绅尝尝他们平时欺压百姓的滋味是怎样的!”
范青到了太师椅前,一撩长衫前面,坐下,拿起惊堂木,啪的一拍,喝道:“把姓严的这个老东西给我押上来!”
两旁差役一起用手中水火棍敲打地面,口中长声呼道:“威武~”
只见两名义军战士,一左一右夹着浑身瘫软,如筛糠一般的严县令,走入县衙大堂,把他往地上一丢。严县令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身。
只听前面有惊堂木啪的拍了一声,一人冷笑道:“严县令,你可知罪?”
严县令颤抖着胡子,慢慢抬头,这场景让他有些迷茫。这县衙大堂中他不知断过多少案子,发布多少命令,威风凛凛,一声断喝,两边的衙役吼声如雷,随即就是噼噼啪啪的打板子。可最上面的位置不应该是他坐在那里么?怎么成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年轻人?
范青冷笑一声,“好你个一县之长,老百姓的父母官,本来应该爱民如子,为受苦的百姓做几件好事。可是你坐在这位置上,整天欺压百姓,搜刮民脂民膏,制造冤狱,收受贿赂,害得民不聊生,你可知罪?”
严县令颤声道:“大王明察,我是个小官,也有上官压迫,身不由已。逼迫百姓交税,那都是上头的命令啊!至于收受贿赂,制造冤狱,更是从没有过的。”
范青冷笑:“老东西,不拿出铁证,你是不会认罪的。”说完吩咐下面,取来证据。
片刻功夫,一名义军捧着一个木箱进来,放在大堂中间打开,里面闪闪发光,是一箱子白银。
范青一拍惊堂木喝道:“在你后花园里挖出来的,哼!白银三千两,你自己俸禄是多少?一年才四十两银子吧!你说说这箱银子是怎么来的?还有从你家搜出来的首饰古董也值几千两银子,这你都怎么解释?”
严县令浑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哼!你说你没欺压百姓,制造冤狱,看看百姓们怎么说?”范青冷笑。
这时候县衙大堂外面,数百被囚禁的罪犯都放出来,挤挤挨挨的站在大堂外面,一人哭道:“我就因为交不起税,被抓入牢房,挨了多少毒打!”
有人怒吼道:“就是这老东西,收受了乡绅张守仁的贿赂,强买了我家田地,还把我父亲给逼死了!”
又有女子哭道:“我丈夫真的没偷东西,是被他给冤枉的,活活打死在狱中。”
听了这一声声悲惨的控诉,看着那么多或愤怒或哀伤的面孔,范青心中怒火升腾,义愤填膺,把惊堂木重重一拍,“啪!”的一声,喝道:“给我打!”
两边扮演衙役的义军士兵,举起手中水火棍,一顿乱打,把严县令打的昏死过去才罢休。随后,县城中民怨极大的几个乡绅,一一被带到县衙大堂受审,范青过了一回官瘾。
退堂之后,范青到了县衙后面的花园,依旧穿着朝服,迈着方步。在游廊上见到慧英、慧梅几个女兵正在逗挂在游廊上面的一只鹦鹉。
范青踱着方步,皱着眉头,拉长声音道:“何处女子正在喧哗,见到本县令还不回避!”一面说,一面捋着并不存在的长须。
慧梅五人一见范青这样子,一起笑的弯了腰。慧梅站直身体,福了一福,笑道:“小女子请问,你就是新来的范县令么!听说你在县衙大堂,除强惩恶,为民除害,伸张正义,解民倒悬,全县百姓都感激涕零,竖起大拇指夸你是个好官呢!”
范青哈哈一笑,“你这话深得我心啊!本县令就饶过你们这一回。”
新招收的三个女兵中慧珠是最活泼的,笑道:“这新来的范县令也有一个缺点,爱听人家拍马屁,听到几句好话,就飘飘然了,忘了自己是个赝品了!”
这时候,笼中的鹦鹉忽然说起话来,“老爷威武,老爷威武!”想是它平时一见到县令下堂,就这么说,今天看到范青穿着朝服,就把它当成老爷了!
众人又是一起笑了。
范青笑道:“你们听过那个鹦鹉的笑话么!从前有一个人,去买鹦鹉,他是个结巴,问‘这……鹦鹉……会说……话么?’卖鹦鹉的老板说,当然会说,只要人教的都能学会。于是,这人高高兴兴的付了钱,带着鹦鹉回到了家。”
“可是过了几天,他到店里来找老板,要求退货。老板问为什么,他对老板抱怨‘这……这……只鸟……说话……只会……结巴’”
众女又是一阵大笑,慧梅站起来道:“这鹦鹉要是让范先生来养,估计不久以后,就会变成这样子。”她学着范青平日与高夫人商议军情时的样子,皱着眉头,用一只手捏着下颌,踱着步子慢慢道:“此处应当用计,方为上策!”众女笑的前仰后合,都说慧梅学的像。
这时,屋里传来高夫人的声音,“这几个小妮子,没大没小的,范先生也敢打趣。知道的不说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教你们规矩呢!”
慧梅笑道:“夫人教的规矩我们都懂,只是此处哪有外人,除了那只鹦鹉,嘻嘻。”
高夫人呸了一声,笑骂道:“小妮子反天了,等我腿好的,撕烂你的嘴!”
慧梅吐吐舌头,不敢再说了,高夫人道:“还不快打帘子,请范先生进来。”
慧梅、慧英连忙掀开门帘让范青进屋,这时,刘芳亮也来了,三人坐下议事。
刘芳亮拱手笑道:“恭喜范先生的连环计成功了!”
高夫人也笑道:“范先生真是能掐会算,说今天让我们住进县太爷的后花园,果然住进来了!”
范青笑道:“没有刘将军的勇猛冲锋,高夫人的指挥若定,这连环计是成功不了的。”
高夫人哎了一声,笑道:“咱们就不要在这里互相吹捧了,你说说下一步的计划。”
范青拱手道:“咱们下一步攻打潼关!”
啊!高夫人和刘芳亮都吃了一惊,潼关有几万人马,李自成带领两万精兵猛将都没攻破潼关,咱们这区区一千多人不是去送死么!
范青笑道:“二位不要误会,攻打潼关只是手段,目的不是真的要攻克潼关,而是要敲山震虎。”
见高夫人和刘芳亮都面带不解,便笑着解释道:“我审问一些俘虏,现在镇守潼关的是三边总督丁启睿,此人是个文官,胆小糊涂。总兵贺人龙则带着一万人马刚刚离开潼关,准备去商洛山中围剿闯王。咱们此刻佯攻潼关,丁启睿指定不敢出关追击,而且还会把贺人龙的兵马召回,这样就能解除闯王在商洛山中的危机了!”
高夫人皱眉道:“你怎知丁启睿定会召回贺人龙?”
范青微笑道:“潼关是朝廷的军事重地,需要万无一失。他们围剿商洛山,抓不到闯王,至多被朝廷责备‘进取不足’,而一旦要丢失了潼关,这可要掉脑袋了!孰轻孰重,他们心里一清二楚。”
刘芳亮则道:“这一步棋很险,潼关就算贺人龙不在,至少还有两万人马,如果他们倾巢来攻,咱们不是偷鸡反蚀一把米,可要吃大亏的。况且咱们还有老营的许多妇孺,夫人的腿伤也没完全好。”
高夫人急忙道:“我的腿伤不妨,只要能吸引官军,给闯王解围,我不怕冒险。”
范青微笑道:“老营的安全很重要,我已经在熊耳山中选好了一处地方安置老营。丁启睿是无能之辈,只要咱们打出闯王的旗号,我算准了他不敢来出关迎战。就算万一官军出了潼关,咱们也不怕,到时候随机应变跟他们周旋。咱们义军这些年被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官军追击的时候还少么?”
“好!”刘芳亮一拍大腿站起来道:“就听你的,咱们好好和他们周旋一番。”
三天后,义军撤出了禹县,直向潼关而去,到了灵宝附近,分成两队,一队由二百战士向南,保护老营妇孺躲入熊耳山中,另一路向西直扑潼关。
他们饶过灵宝和阌乡,昼伏夜出,专门走万山丛中的偏僻小路,这一日到了潼关附近的大山当中,潼关城隐隐在望。
潼关城居高临下,地势险峻,自古以来作战很少从东门仰攻。义军人马在山中隐藏到黄昏,然后走出大山,先包围了距离潼关最近的一个村子,他们把村民集合起来,分发了一些银钱赈济穷人,告诉村民他们是闯王亲自带领人马,到潼关向官军挑战。范青找了一名与闯王身材差不多的高大战士,让他穿着闯王平日里常见的青布箭衣,白色毡帽,站在军中指给百姓看,还在村中各处巡视。
三更的时候,范青、刘芳亮率领义军到了潼关城下,站在数百步之外,滚木、礌石、箭和土炮不及的地方,一起呐喊起来,随即把从禹县得来的几门土炮砰砰的放了几炮,鸟铳之类的火器也响个不停。
守关的士兵梦中惊醒,纷纷涌上城墙,向下俯望,城墙外面到处都有火光,炮声、枪声不绝,呐喊声响成一片,黑暗中看不清有多少人马,只感觉到处都是。于是,守城官军胡乱用火炮、弓弩还击,滚木礌石也不停的从城墙上抛落,其实都毫无用处。
这时,接到通报的丁启睿也急匆匆的来到城墙上,向东方眺望,黑黢黢的田野上,到处都是火把,隐约能看到旗帜在火光中摇晃,黑暗中火炮发射响声沉闷,火光忽明忽暗,也不知城外有多少人马。
丁启睿下令守好城墙,不许出击。一名游击将军道:“敌人攻城,雷声大,雨点小,我猜敌人可能人数不多,请许我三千兵马,让我出城一战,定能击败这些流寇。”
丁启睿怒道:“不许出战,黑夜中不知敌人虚实,万一敌人趁机抢夺城门,丢了潼关,咱们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城外一直折腾到四更天,义军忽然撤走,不知去向。等天色大亮之后,贺人龙派人出去查看,只见城外的石碑上贴着李自成给贺人龙的挑战书,约他十日之内去禹县附近决战,如果贺人龙不敢会战,闯王就要带领大军重回潼关。询问城外的百姓,都说确实是李自成的人马,都看见了“闯”字大旗,并看到了李自成本人穿着青布箭衣,戴着白色毡帽,骑着灰色大马,指挥军队挑战潼关。
丁启睿接到报告,立刻修书,一封写给去商洛山中剿匪的贺人龙,让他立刻率兵马回来保卫潼关,另一封则上书朝廷,请求集结军队去河南剿匪,并说李自成已经进入河南。
一位幕僚有些怀疑,拱手道:“大人能否暂缓发出给朝廷的这封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