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0章 囚禁(1 / 1)宝城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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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自成点点头,又问:“我有一个问题始终疑惑不解,你今年才二十二岁吧!去年加入闯营之前,你一直都是一个村子的普通秀才。可是你短短一年间的表现,比作战十多年的老将都优秀。人的经验要一点点的积累,你的智谋和见识究竟从何而来?”

这句话,其实许多将领也都想知道,范青这一年多的表现太强大,简直是妖异,这太不符合情理了,所以一起望向范青。

范青苦笑,他没法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者吧!拥有前世记忆经验,也了解历史走向。他想了想道:“不管你们信不信,有时候天才真的存在,诸葛亮隆中对的时候,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么!”

李自成冷笑起来:“你比诸葛亮还厉害,我根本不信你的话,你在说谎。”

范青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我没做过危害闯营或者对闯王不利的事情。我把你当英雄,是诚心实意的辅佐你,我的忠心天日可见。”

李自成冷笑道:“你的忠心?哼!我今天才知道,你原来是官军派来的卧底,你和周山一样都是叛徒。”

此言一出,营帐当中所有将领都惊呆了!牛金星拱手对众将道:“今天审问周山带来的官军士兵,有一名士兵招供,范青以前也是官军的一员,是被官军派到咱们闯营的内奸。”

只听李自成一声断喝:“来人!”亲兵李强领着一群人闯入军帐,只见李自成向范青一指,喝道:“把这个奸细给我抓起来!”

李强几人看着范青,一起愕然,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牛金星皱眉道:“你们犹豫什么?说的就是范青。”

范青微微冷笑,道:“我随你们走便是。”

李强依然犹豫,看看闯王,又看看刘宗敏。刘宗敏皱着眉头,对李强道:“先带范先生出去,给他找一个屋子住。”

范青一甩袖子,转身走出营帐。

营帐中安静了好一会儿,众人都不说话,大家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疑惑。范青竟然是奸细,这也太令人难以置信了,最后众将还是一起望向刘宗敏。

刘宗敏轻咳了一声,道:“李哥,那个官兵的招供可信么!我看军师平日做事严谨,对闯营和李哥都十分忠心,不能因为一名士兵的指认,就随便给军师定罪,这也太草率了!”

李过拱手道:“叔,我一直与军师不和,但今天的事情凭心而论,有些冤枉军师了。他和周山不是一类人,我看不出一点他做奸细的痕迹。”

田见秀、高一功、袁宗第,连同几名小将,也七嘴八舌的说话,都不认为范青是奸细。

听着众将议论,李自成沉着脸默不作声。他虽然是一军主帅,但闯营的人马来自草莽,诸将心中都没什么礼法规矩,又都是直率之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言语中也都带着指责李自成的意思。

牛金星在一旁直擦汗,他本来应该指斥范青的,但见众将都不服,而且似乎对他有些意见。这时候开口说话,只怕会被众人怒斥,所以一声不吭。

过了好一会儿,李自成才开口道:“范青先禁闭起来,他是不是奸细慢慢查实。”顿了顿又道:“咱们不走郧阳大山,更不许分兵。这几日整顿兵马,准备走浙川,去河南。”说完也不容众将分辩,转身就走出了营帐。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弯新月悄悄的挂上树梢,将树木的阴影映在纱窗上。屋内范青一个人独坐,屋子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椅,房间虽小,收拾的却十分干净。

范青静静的坐在床沿上,看纱窗上树影晃动,听窗外树叶被风吹动,发出哗哗声响,还有巡逻的士兵,在屋外来回走动的脚步声,刀剑和铠甲偶尔碰撞,发出的铿锵声。

范青默默想着心事,这次针对他的阴谋来的十分突然,让他一时间无法反击。不过,这一段时间,他就感觉到一股针对于他的暗流。从陕西兵和河南兵的矛盾,再到老八队的士兵鼓噪,都是针对他的。

这种暗算,范青当然不会坐视不理,他已经查清楚是牛金星进的谗言。其实不用调查他都能猜想的到,牛金星在历史上就是个心胸狭窄,爱打小报告的奸臣,不然怎么害死李岩的?

可他不认为李自成会因为一点地域矛盾,就对他起杀心,牛金星一定是抓住了他重大把柄。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犯过什么大错,能让李自成如此大动肝火。

这时,屋外传来说话声,“大嗓叔,这是什么好吃的!这么香!”说话的是门外的守卫。

大嗓叔的声音特别大,“小子,狗鼻子一样,倒是挺灵的。”

“大嗓叔,求你了,下次再给军师送饭,也给小的们带一点,解解馋!”

“呸,想的美,连闯王都吃不上肉呢,你还想要?其实也没有肉,是给病号熬的羊肉,剩了一点汤,给军师补补身子。”

说着,门吱嘎一声响,李大嗓提着一个油灯走进来,他先用油灯照照范青的脸,笑道:“小子,挺镇定的啊!”然后把油灯放在桌上,又把桌上的蜡烛点燃。然后把食盒中的饭菜一一放在桌上。

口中哼着金沙滩的戏词,

“思想起国家事痛断肝肠!

我心中可恼宋皇上,

信谗言囚我在五台山庙堂。”

范青微微一笑,只见一碗米饭,一碗炖羊肉,一碟炝黄豆芽。他们陕西河南这边的人都爱吃面,米饭很少见,李大嗓知道范青爱吃米饭,所以特意给他蒸的。再看一碗满满的羊肉,都切成大块,浓香郁人,根本不是他所说的羊汤。

范青吃了一块羊肉,一口米饭,忽然笑道:“大嗓叔,你当年在高闯王麾下,好好的将领怎么不做了,是不是也得罪了宋王?”

李大嗓叹气,唱道:

“一个个都把良心丧,

把忠臣当就草上霜,

这才是伴君如伴虎,

虎回头张开张开

血口把把把羊伤。”

范青一笑,埋头吃饭,李大嗓低下头,小声道:“闯营中的人,无论是将领还是战士都很同情你,说你是被冤枉的。”

又道:“大家伙都知道向闯王进谗言的是牛金星,是他想陷害你,所以都很痛恨他。刘芳亮将军拄着拐杖想要去揍牛金星一顿,被人给拦住了!平日里与你不睦的那些将领,总哨刘爷,一只虎李过,还有袁宗第等人都替你说话了,刚才我送饭的时候,还看到尚炯大夫去见闯王,替你求情呢!”

范青心中一阵温暖,低头扒饭,眼睛也湿润了。闯营就是一个大家庭,他这一年多为闯营做了多少事,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就是这个意思。

李大嗓道:“我也想求见闯王,替你求情呢,只是还没排上号呢!唉!也不知闯王什么时候能息怒,放你出来。”

范青微笑道:“大嗓叔,你不必担心,你信我的话,不用去找闯王。他自己会慢慢想通的。”

“唉!但愿如此!”李大嗓一声长叹。

此刻,武关城内华灯初上,由于闯营的进驻,整个城市繁荣了许多,到处都是闪亮着灯火窗口。

其中一个是高夫人所在的宅子,高夫人也知道李自成大发脾气,把范青囚禁起来的事情,她忧心忡忡的坐在桌边,她了解李自成,知道他是一个沉稳镇定的男人,实在不明白是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发怒。

这时候,忽然门外女兵说了一声“闯王!”接着把帘子打起来,油灯的火光一阵摇晃,李自成雄壮的身躯,带着一股风走进屋子。他没穿铠甲,常穿的蓝箭衣敞开着,露出里面的粗布短衣。李自成的习惯是从来不穿绸缎衣衫。

李自成到桌边坐下,一言不发,虽然他面无表情,但高夫人能感觉他心中的忧虑愁苦。

“自成,你吃饭了吗?”高夫人关切的问。

“没吃!”李自成沉闷的道。

这种情况也很少见,李自成基本上是与士兵同吃同住的,偶尔来看高夫人也都是吃过饭才来。

高夫人立刻让慧灵端上饭,一大碗面条,一盘炒鸡蛋,一碟辣椒,一碟蒜汁。李自成把辣椒、蒜汁倒入大碗中,吐鲁面条,却对鸡蛋一口不动。很快吃完了,他放下筷子,还是一声不吭。

高夫人让慧灵把饭菜撤掉,然后让屋里的女兵都退下,慢慢问道:“你把范青囚禁起来了?”

“是,怎么了?”李自成抬头,眼神冷冷的横了高夫人一眼。

“自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范青是一个很好的军师,是很难得的一个人才啊!他这一年多为闯营做了多少事,大家都看到了,你自己也很欣赏他的,总是夸奖他的,怎么忽然间对他起了杀心?你不要听一些小人的离间之言,你是闯营的首领,你要有胸怀,有器量,不要因为小事就惩罚功臣,这样做会让大家伙伤心的。”

李自成忽然冷笑起来,“伤心?最伤心的恐怕是你吧!”

高夫人愣了一下,“是啊!我也很伤心,你要成就大事,范青是最适合辅佐你的人,你们俩和则两利,分则两败,我希望你的事业能越做越好,所以你不要这么对待范青。”

李自成依然冷笑看着高夫人道:“你把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实际上,心里是愧疚惶恐。厉害啊!不愧是高闯王的侄女,连演起戏来也这么精彩!”

高夫人眉头皱了起来,道:“自成,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

李自成一拍桌子,霍的站起来,怒道:“你非要我说出口吗?在熊耳山,你和范青有没有半夜一起出去?”

“有!”高夫人慢慢道。

“好啊!那就是真的了!你们半夜在一起苟且,还搂搂抱抱!”李自成气的说话声音都颤抖起来了。

“自成,你听谁说的这些话?”

“哼,你害怕了,心虚了,是不是?”

“不!我既不害怕,也不心虚。”高夫人挺起胸膛,直视李自成的眼睛,“我和范青确实在深夜相遇了,我们也谈了好久,但我们说的都是你的过去,我们光明磊落,身正不怕影儿歪!”

李自成哼了一声,显然是不信。

高夫人盯着李自成的眼睛,又道:“自成,我是爱你的,你知道么!我随你奔波,为你缝补,帮你做事,甚至在战场上为你拼杀。我可以为你死,因为我是深深爱你的。你不懂么!一个女人真心爱一个人,心中就再也容不下别的男子。自成,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我是爱你的?”

李自成固执的转开脸,不去看她。

高夫人忽然苦笑起来,“自成,我以为你是英雄,难道是我看错了你。”说着两行眼泪慢慢从脸颊滑落,道:“人说,说谎的人心的黑的,你现在就剖开我的胸膛吧!看看我的心是不是鲜红的,是不是一颗爱你的心?”

说完从桌上拿起一把剪刀,递给李自成道:“自成,你剖开我的胸膛,看看吧!”

李自成沉默,也不伸手接过剪刀。

“好!好!”高夫人连说了两个好字,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道:“那好,我自己剖开给你看!”说完,把剪刀用力的向胸口刺落。

李自成眼疾手快,伸手把剪刀夺了过来,只觉得高夫人力量奇大,显然是真心想要刺落,如果换成普通男子,只怕都夺不下了。

李自成把剪刀丢在地上,双手按在高夫人的肩上,凝视她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说呢?”高夫人的眼神是伤心欲绝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然后扑簌簌的落下,这种悲哀是发自内心的,是丝毫不能作伪的。

李自成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悔意,他怎能听一人之言,就怀疑自己妻子呢!他眼前又浮现潼关之战中,高夫人为了自己拼命厮杀的模样,还有她平日里辛劳忙碌,教育孩子的模样。

李自成长叹一声,转身走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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