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到山丘与平地交接的地方,与正面冲来的官兵正面接战了。虽然官兵的人数比义军多许多,可是没有人在乎,没有人考虑,野兽会知道害怕么?
就如同两股浪潮一般猛烈的碰撞在一起。在一丈远的距离时,双方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叫声,用尽平生之力刺出手中长枪。范青是自从练习枪法以来,刺出的最完美一次了,力量,角度,速度都毫无挑剔。对面的官军士兵虽然训练有素,却比范青慢了半拍。范青感觉自己的长枪深深的刺入对手的腹部。他转动长枪,猛地一搅,感觉一些柔软的组织似乎被自己长枪枪尖搅碎,这种感觉如此美妙。
对面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也听起来那么的让人快活。当范青拔出长枪的时候,鲜血和一部分内脏组织从对面喷射出来,溅了他一脸一身,这感觉如此畅快,以至于范青兴奋的想要大喊大叫。
刺出一枪之后,这股奔跑的冲力依然在,范青身不由己的被推到最前面,与敌人猛烈的撞击到一起。他和对面的敌人都来不及拔枪,只能把长枪横在胸前,狠狠的拥在一起。
范青和对面敌人脸庞如此接近,不到半尺,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敌人狰狞变形的面孔,满脸短硬的胡茬,凶恶的眼睛,甚至敌人口中吐出的热气都能感觉到。两人把长枪横在胸口,用尽全身力量推开对方,口中在喃喃咒骂,用各自都不懂的方言问候对方的父母祖先。而地面上被刺倒的双方战士在惨嗥,这种情况下,没人顾得上他们。而且这种撕裂刺伤,古代的医疗条件也治不了,与其救治他们,延长他们的痛苦,还不如让他们快快死去呢!
范青和这名大胡子官军同时大吼着推开对方,两人各退一步。范青动作更快,长枪如毒蛇攻击猎物一般,直刺敌人胸膛。这大胡子也是硬茬,反应十分机敏,他长枪一摆,如同舞动刀剑一般灵活,将范青的长枪拨开,接着猛地刺出。一拨一刺,看似简单,其实是经过无数次的练习,才达到这般精准快速。
范青一惊,他长枪来不及收回,只能用力摆头躲闪。长枪只差毫厘,就刺中他的脖子,他能感觉到冰冷的金属枪头,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冰冷的感觉针砭肌肤,让他的半边脸颊战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他根本没时间体味感觉,头用力向后一仰,这个快速反应救了他的命。敌人长枪横着一甩,从他的鼻尖上擦了过去,劲风刮的他的鼻尖生疼。如果范青反应稍慢一点,半边脑袋就会被打得稀烂。
范青大喝一声,他身子向后仰,几乎看不见敌人,但手中长枪蓦然平刺,直刺对方胸口,力量准头俱佳,这是高难度的枪法,也出乎这名大胡子的意料。他收回长枪抵挡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向右侧急闪。亏他闪的快,范青的长枪擦着他的腰肋刺过,在他的腰部肌肉划出一道口子,虽不致命,但鲜血染红衣甲,把大胡子痛的龇牙咧嘴。两人都是平日里勤于训练,且得到过高手指点的战士。
两人退后一步,同时大吼一声,再次战到一起。对于真正的战士来说,越是强大的对手,越能激发战斗的欲望。两人表情狰狞,恨不得一口吞掉对方,就好像两只撕咬在一起的野兽,而手中的武器就是它们的獠牙。整个战场上没有人类,全是野兽。
范青和大胡子各呈绝技,舍命相搏,周围也是一片呐喊搏斗声音。这次对战官军不同以往,是官军中的精锐。往日,一旦舍命相搏,官军很难持久,很快就会溃败,这次的官军却非常有韧性,拼死相搏,一步不退。
从空中看下去,穿着黑色衣甲的义军和灰色衣甲的官军,就如同两条非常接近的平行线一般,灰色直线更粗,是因为官军人数比义军多了近乎一倍。两条平行线之间是各种武器,寒光闪闪,来回挥舞。呐喊声,惨叫声,怒吼声,这是一个男人比拼血气刚勇的舞台,失败者只能躺在地上哀嚎死去。
和范青一起战斗的大多都是河南兵,他们把平时训练的成果发挥出来,他们紧密联合,互相配合,形成一个个小阵,然后这些小阵又组成一个大阵,很快在左边侧翼取得优势。
范青和赵恩、杨铁柱联合作战已经十分顺手了,范青长枪如龙,负责主攻,杨铁柱力大沉着,一手持大盾,一手持厚背长刀,防守沉稳。赵恩敏捷,小盾短刀,是他的标配,偷袭游斗。
三人被四五个官军围住,却不落下风。激斗中,忽然杨铁柱大盾一挥,几乎将所有攻来的武器都荡开,手中长刀猛地一劈,那名大胡子官军,长枪一横,当的一声巨响,两件武器撞击在一起。他没料到杨铁柱如此力大,长枪猛地下沉,胸口颈项登时露出破绽。
大胡子急忙后退,却已经晚了,范青和杨铁柱配合默契,这一招配合不知练习了多少遍。不用想,几乎成为本能,一枪猛地刺出,冰冷的枪尖噗的没入大胡子的喉咙,柔软脆弱的人体组织对铁制武器没有任何妨碍,枪尖几乎从他脖子后面刺出来。
大胡子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似乎不相信自己就这样死掉了。他下意识的伸手握住刺入自己脖子的长枪。喉咙发出格格的声音,似乎在恐惧的说些什么,却不能说出一个字来。
范青嗖的拔出长枪,在大胡子脖子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血洞,鲜血激射而出,随着长枪的收回在空中飞溅,划出一个红色的弧形。
大胡子仰面倒地而死,鲜血喷射到范青脸上,范青咂舌,品味了一下血腥味道,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好甜美的味道。让人兴奋,让人激动的发狂,原来杀人如此美妙。在战场上没有人性,所有的人都是野兽。就如同一只嗜血的野兽品味到了血肉一般,范青狂吼起来,凶猛的扑向下一个敌人。这是战场,这里不需要一切人类感情,只要像野兽一般凶猛的杀戮,你就是一名成功的战士。
围攻范青三人中最厉害的大胡子死了,剩下的几人也很快被三人杀死,其中一个年轻的只有十七八的青年,腿被范青刺中,倒在地上。他把武器举过头顶哀求,“饶命,我还有母亲和三个孩子”
“去你奶奶的!”赵恩狞笑冲上去,一刀砍在他的脖子上,几乎将他的头颅砍断。随即又补上一刀,人头落地,没有一点犹豫。杀人,不停的杀人,直到自己也被杀死为止。到处都是死人,惨叫,鲜血四处飞溅,血腥的味道弥漫,疯狂的吼叫。这种环境,这种氛围,只需待上一分钟,就能让一个男人发狂。从一名老实巴交的农民变成一只嗜血的野兽,让一名彬彬有礼的书生变成一名疯子杀人狂。
有勇敢就有怯懦,当你与疯子、野兽战斗久了,很快就会产生畏惧。官兵左翼慢慢后退,他们虽然人多,但却在后退。从空中看下去,本来是平行的,一直在胶着状态的战线,慢慢在官军方面出现一个凸起。这是范青带领的河南战士。他突破了官军的阵线,很快向左右挤压,打乱官军的队形。一个个新的突破点出现了。官军的左翼阵线出现了一个个漏洞,如同被打穿了许多孔洞的筛子。
在古代战争中,队形尤其重要,一但队形被打散,再多的人也是一盘散沙。散乱的敌人是没法组织起来有效的进攻和防御的。
左翼的官军纷纷后退,甚至有官军开始逃跑了。“他奶奶的!不许后退!”在后面督战的军官,斩了两名逃兵,挥刀大吼。但是左翼败局已定,没法挽回,而且很快就会影响到中间和右翼的战局。
在远处观战的官军将领敏锐的看到这不利局势。贺人龙身材壮硕,一脸凶相,喃喃咒骂,“一群胆小鬼!”他立刻命令挥旗,让两千骑兵进入战场,务必挽回左翼的败局。
两千骑兵从本阵出发,先慢后快,蹄声隆隆,直向左翼冲杀而来。
李自成看到这一幕,立刻做出反应,让义军骑兵出战,同时五百弓箭手在左翼集中攻击骑兵。
骑兵速度奇快,瞬间到了二百步之外。这时候,田见秀、高一功带领的弓箭手,纷纷放箭,这距离太远,只能吊射。骑兵一百二十步的时候,才进入射程。义军的弓箭手非常神准,箭无虚发,官军骑兵纷纷落马,惨叫着从马上掉落,被后面上来的骑士踩成肉酱。
据战场五十步的时候,义军的骑兵也疾驰而至,李过带领八百骑兵和两千官军来了一次骑兵对冲,只听蹄声隆隆,两队骑兵都默不作声,伏在马背上,手中武器紧紧贴在身侧,蓄势待发。两方骑兵快速接近,然后如风般疾驰交叉而过。这种快速交叉而过的战斗,几乎看不清兵刃如何交战,只是寒光一闪,或人头飞起,或从惨叫着从马上掉落。
羽箭飞射,马匹嘶鸣,人声呐喊,一片大修罗场。两千官兵进入左翼,登时稍稍挽回败局。步兵骑兵混在一起激战。现在比的是耐力韧性,靠一时血勇,是赢不了这次战斗的。
激战中,范青手急眼快,抓住了一名从马上刺来的长枪。他大喝一声,用力向下一拉,这名骑士从马上栽倒到地上。不等他起身,赵恩已经扑上去,狠狠的在他胸口戳了一刀。
“小心!”忽然,范青和杨铁柱一起扑了上去,一个横举长枪,一个举盾,只听当的一声巨响,一名穿着银白铠甲的官军将领,飞驰而过,长刀斜劈。先在杨铁柱的盾牌表面划出一溜火星,接着被范青的长枪给挡住。
这刀劈落时力量大的惊人,巨大的冲击力让二人都坐倒在地上,不过,却救了赵恩的性命,否则,就凭赵恩的力量一定会把他一刀斩成两段。
这银甲骑士骑术十分高明,他单手持刀,另一只手拉紧马缰绳,一个急转弯,又兜回来。他在马上长刀挥舞,盘旋如风,武艺高强,一人对战范青、赵恩、杨铁柱三人却占了上风。大刀接连砍在杨铁柱的大盾表面,只听叮当几下,杨铁柱后退两步,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他力量最大,却经受不住这名将军的硬攻。
这名将军大喝一声,长刀再次向着杨铁柱劈落,眼看杨铁柱已经无力招架。范青猛扑上去用长枪举在头顶,硬挡这一次攻击。只听当的一声大响,范青只觉得双臂一阵酸麻,膝盖一软,跪在地上,一时间,手中长枪都举不起来。
这名将军再次举起长刀,狞笑着就要劈落。他是贺人龙麾下出名的勇将。他早就看出来,范青三人是左翼突破的关键,所以集结了数十骑兵,直向范青这群步兵扑来,专门要除掉他。
长刀呼的劈落,范青却连手中长枪都举不起来。一个念头在心中一转,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难道我这就要死了?
忽听一声大喝,一匹马急冲而来,当的一声大响,一名义军骑士替范青挡住这次攻击。
范青定神一看,却是刘宗敏,只见他骑着一匹枣红大马,一手持盾,另一只手居然持着一柄铁锤。刘宗敏平时使用双刀,今天不知为什么用起来他平日打铁用的大锤子。这铁锤重六十余斤,力气小的,双手能搬起来就不错了。刘宗敏天生神力,他单手挥舞铁锤,就如同寻常人挥舞十余斤的刀剑一般轻松。
只听他怒吼连连,须发戟张,横眉怒对,豹眼如环。一支大铁锤被他挥舞的呼呼作响,当当当连续和官军将领的长刀相碰,每一次都是火星四溅。连续对战十余招。只听刘宗敏哈哈大笑,“痛快,实在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