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了鬼灯冷焰后,疯狂挣扎的九幽木,将整片水域都给搅得天翻地覆。
江黎完全稳定不住自己的身形,被水流裹挟的翻翻滚滚。
再想甩出囚龙锁,在有斩仙飞剑牵引的情况下,准头倒还勉强可以。
但在水流剧烈冲刷的情况下,速度还是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很快,那一尊魔像便已经从树身上挣脱了下来,因为速度太快,哪怕将大片的树皮都给连带着撕扯下来,也是再所不惜。
九幽木的主体,另一半的神像,看了江黎一眼,然后就像鱿鱼那样摆动根须,将庞大的身躯向着下方推去。
别看对方体积庞大,那速度可一点都不慢。
江黎爆发出大量的灵气,将周围的河水全部排开,在狂卷的河水中好不容易才用这种方式,勉强稳定下身形。
他刚想再次冲上去,贴身再给对方加把火。
但十几个傀儡就又冲上来,紧紧的缠住了他。
九朵鬼灯冷焰在身后浮现,绕着身周一转,就将这些傀儡全部点燃。用不了多久就能将他们体内的灵魂尽数燃尽。
但那些傀儡的数量太多了,他们根本不惧死亡,前赴后继。一群一群的扑上来,围的江黎根本动弹不得。
花了不少的时间,他拼着爆发火焰好不容易挣脱了束缚,将那些滑落的尸体随手丢进葬阴棺。
江黎抬眼再看,那九幽木的本体,却已经有大半没入进了河床之下。
一但让它进了那条不知通向何方的通道,再想找到可就难了。
“江黎小子,你在做什么!下来找死吗!”
这时,藏经谷的骑猪老祖穿破水层和大量树根的阻拦,出现在了江黎身边,拉着他就要往远处退去。
看那一身的褴褛,就知道到达这里,他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师祖等等!那东西要跑了!我有办法对它!拦住它!”
江黎赶忙阻止,拉着老祖看向那边混浊的水域。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怎么可能有办法等等,这家伙还真的要跑!”
“你小子什么时候藏的这种本事?”
从正常人的理解来看,一只连数名化神联手都只能处于下风的怪物,你一个筑基修士,哪怕实力堪比金丹,又能如何?
但只是瞟了一眼,他也注意到了九幽木的异样,反转神像的树身让他惊诧的同时。
那惊慌逃跑的巨树,和从巨树之上脱落下来,已经被黑色火焰包裹大半的魔像,也都让他震惊不已。
那烧的九幽木痛苦不已的黑色火焰到底是何物。看着那片黑色,就能感觉到从灵魂之上传来的些许刺痛。
那火焰,对九幽木所造成的伤害,明显还要远远超过他们刚才所造成伤害的总和。
之前江黎再天才,也远远不如他们,所以他们这群顶级修士,也没有什么心思过问。
但今天,江黎却是凭着筑基之身,做到了他们一群化神都没做到的事情。是个正常人他也想搞清楚这其中的原由。
“那火焰罢了现在不是时候!我们来拦住它!”
现在确实不是时候。
如果能给那棵怪树再来一下,看那架势说不定就真能把他烧死。
河面之上,几位顶级修士突然感觉到手中的压力大减,也是发现了这颗妖木的异常。
一直在生长扩张攻击欲望强烈的九幽木,在这时却是突然开始收缩,向着水底下沉去。
之前明明没有显出半点颓势,怎么就突然开始收缩,难道是有什么阴谋?
“这怪物是怎么回事?”
“我们要不要拦住他们?”
顶级修士们面面相觑。
这颗树妖明显也存在着不低的智慧,刚才他们都吃过不少亏。现在都不敢主动靠得太近,只怕那棵树妖是想吸引他们自投罗网。
“拦住它,别让他跑了!”
“江黎有办法对付它!”
朱姓老祖反身冲出水面,竟然是以身犯险,抓住了九幽木的一条主根向上拖拽。
这时九幽木着急逃跑,突然发现有东西拖它后腿,当即就是十几条树根缠了过来,像是要把这只还挺厉害的蚂蚁给揉成碎片。
但那九朵鬼灯冷再次出现,只是轻轻的触碰,就将它们全数点燃。
那十几根被点燃的树根,就跟上了岸的活鱼般疯狂扭动蹦跶。
很快就自己从主干上脱落,甩向了远处。
“此话当真?嘶好惊人的黑焰!”
“动手!别让这树妖走脱了!”
其他三宗的顶级修士,见着江黎的神奇手段,当下就是信心大增,也顾不得多想,跟着朱姓老祖一起就倒着扯起了树根。
九幽木还想攻击,就由江黎的冷焰出手,点的九幽木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被这么多顶级修士拉着,下沉的速度骤然减缓。根须就这么被一条一条的烧点,很快就从原来的密集变得稀疏了起来。
咦?这是沐家的飞舟?
随着树根的不断脱落,江黎在一个被卡住角落几,发现了一艘破破烂烂的桃木飞舟。
仔细一看,这船身上竟然还有一层薄膜,维持在内部。这里面的沐家修士,竟然还没有死绝。
想了想,应给还用的到他们,江黎便一把扯住飞舟,狠狠向着后方一下猛拽。
江黎的力量是何等之大,推动一艘失去动力的飞舟,对他来说还不算难事。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是在水下。这桃木飞舟虽然已经破破烂烂无法再用,但在浮力的作用下,还是向着水面浮去。
暂时不管他们,在顶级修士们的帮助下,江黎终于再次靠近了巨大九幽木。
老办法,用五百鬼兵当然燃料涂抹囚龙锁后,他再次将飞剑锁链,甩向了九幽木另外一尊神像。
只要两个神像都被破坏,这棵九幽木,就将变成一具空壳,不再具备威胁。
但就在志在必得的一剑,刺向九幽木的时候,一股奇异的能量呈现球形,从九幽木之上扩散了出来,瞬间就将附近所有的东西穿透。
然后,便是天旋地转!
这不是形容词,而是视觉听觉方向感,在他的一切感官中,上变成了下,左变成了右,前变成后,一切都和正常完全相反。
最可怕的是,这种效果还不仅仅是影响修士感官,而更像是欺骗了这方空间!
在能量笼罩的范围之内,妈祖河里的水,就像是变成了一盆倒扣的污水,不知道多少吨的河水,泼向高空,躺着水下坟场不知道几许年的尸体,他摆脱了地心引力,向上腾空自由飞翔。
短短两个呼吸的功夫,他们身边的河水就已经被全部清空。
在这种极度错乱的感官中,江黎根本就无法流畅的控制飞剑。让它前进就后退,让它向左就向右,来来回回都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别说击中目标,没有误伤自己人,就很不错了。
在这片空间的笼罩范围之内,所有的东西都好像是倒着的,唯一摆正的东西,便是只有那颗反转神树九幽木。
这种情况,同样出现在了诸位顶级修士的身上。
就是大重山顶尖战力的化神修士,也无法免疫这种影响,一时间只能自己和自己作斗争,再无能力拦住巨木的行动。
还被九幽木的根须甩开,撞到不远处的山川之上,个个吐血受伤。
“这是九幽道经,背阴山篇?”
江黎感受着那种颠倒,却是突然想起了自己所练功法之中的其中一篇。
江黎修的是九幽道经。而这种由大能传下的本命功法,通常都是没有定数的。
除了身为天地灵根一开始的天授道经之外,九幽木在生长修炼之时,所经历和感悟的的一切,也都会被补录其中。
就比如传说中道祖鸿钧三讲黄庭,每次讲的东西都截然不同,每一次讲道都是自己的全新体悟,都能拓宽整个洪荒的实力上限。
这九幽木自然是远远及不上道祖,但它的一切感悟,对于木阴修士来说,也是无上的秘法。
这背阴山,不是别处,便是九幽木的初生之地。
倒霉的天地灵根九幽木本体,在被某个大能强行“有缘”,然后移植到冥土搭建地府之前,它其实是生活在那万物颠倒的背阴山上的。
这背阴山,形多凸凹,势更崎岖。峻如蜀岭,高似庐岩。非阳世之名山,实阴属之险地。
荆棘丛丛藏鬼怪,石崖磷磷隐邪魔。耳畔不闻兽鸟噪,眼前惟见鬼妖行。
此地,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阴风飒飒,黑雾漫漫。一望高低无景色,相看左右尽猖亡。
而现在的场景,分明就是那巨型九幽木,将自己领悟到的背阴山篇的一部分规则,临时覆盖到了这里。
一直生活在九州大陆的修士,又哪里能适应那种诡异的颠倒规则。被这一下折腾的狼狈不堪。
“跑!要!不!下!停!”
江黎不仅说话的顺序完全颠倒,朝前打出斩仙飞剑,结果飞剑穿透了他的身体,直直的向后射去。
好在这飞剑可以入体藏魂,这么来一下并不能伤到他。
但这下,他想要向对方进攻,也已经变得千难万难。
要不是他的鬼灯冷焰,顺时针旋转和逆时针旋转都可以保护他的周全,江黎相信对方绝对会先捏死他再说。
最终,江黎只能看着反转巨树,一头扎进了暴露出来的地洞之中,扬长而去。
只留下了那一尊依旧被吞没在黑色火焰之中的九幽魔像。和满地同样在燃烧的脱落根须。
终究还是功亏一篑。
他不由得叹息一声。沐家那几个滚蛋家伙,打草惊蛇,破坏了鬼灯鱼的生态环境,导致九幽木提前出世。
自己修为尚浅,没有做好万全准备,这才让那九幽木逃之夭夭。
要是能等到江黎金丹修为,再来探这水下坟场,那一切的结果,相信都会大不相同。
该死的沐家修士!
另外,那九幽木已经钻进地洞,消失的无影无踪,怎么这片背阴领域,却还是如此久久无法消散?
这领域居然可以这么持久?还是说,那一尊脱落下来的九幽魔像,被当成了最后的核心来施展这处领域,在它身上的能量被耗尽烧光之前,都无法解开这处领域。
但就他们现在的情况,怎么离开这片区域,都是个大问题啊。
等等,自己还无法适应这种颠倒的背阴领域,有人可以啊。
好在,葬阴棺就在他的身边。
同为九幽木的九幽分身,总是不怕这种颠倒了吧。
躺在远处身受重伤的青山居士闭上眼睛,意识回到棺材里的本体内。
棺材盖自动打开,生出了四条根须,支撑住下方的地面,依靠这些根须当做手脚,江黎总算是可以正常的行动了。
用根须收回青莲居士,重新附着到自己身上,江黎自己放松不去动弹,只依靠身上的木铠和根须行动,倒也能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了。
“诸位长老护法,请不要反抗,我送你们出去。”
众多顶级修士们磕磕绊绊的也在努力尝试站起来,但这种颠倒,又哪里是一时半会可以适应的过来的。
抓住他们,一一送出背阴领域的笼罩范围。他们最后一下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受到了那种层次的攻击,直接就是人均重伤。
连话都来不及说上一句,就立马盘坐调息。在这没有一点反应。
江黎自己,也是一身的伤势,他花了一分多钟,才把所有的负面状态解除,依靠身上的诸多增益,慢慢恢复起来。
他变强的速度太快,身上的恢复状态,现在又有些跟不上如今的战斗了。改天还是得再更新一波。
又过了许久,原本好似山岳般巨大的九幽魔像,在鬼灯冷焰的燃烧下,逐渐逐渐的缩水,最终变成了只有巴掌大小。
被江黎远远一招,落到了他的手中。
直到这时,那层肉眼不可见的界限才缓缓消失。
倒灌到天上,不晓得多少高的河水,以及无数的尸体,这才一股脑的落回地面。
那诡异的尸体黑雨,砸落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大地上,好像是这方山河,都在痛苦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