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纸鞋的姑娘，打量着忙碌的徐元，“上次你答应给我做俩纸人，一个骑大马，一个坐花轿，该交货了吧！”

徐元道，“我扎纸铺有规矩，一天做一单，今天的单已经做完了，明天再来吧。”

囍姑娘坐在一侧，看着忙碌的徐元，手指翘着身侧的谢必安，“前天找你，你闭门不见，昨天找你，你说偶感风寒，今天找你，你又说一天一单的规矩，明天，你还有什么理由？”

徐元随口道，“明天再编呗！”

囍姑娘拔出来了唢呐。

徐元后退，盯着小娘子，“你想干嘛？”

囍姑娘美眸泛光，温柔似水，“叫魂匠可以把人的魂魄叫出体外，巡游天空，要不要尝试一下？很爽的！”

徐元蒙了，这魂魄要是被你拽出来，不就等于赤身巡街，丢死人了？若是遇到个邪门歪道，自己还不得被刮走啊！

徐元搓着手，“这都中午了，我们先去吃个饭，回头纸人的事情，我给你安排上！”

囍姑娘道，“也好吧，但是你要知道，我没钱了，我最近生意很差……”

囍姑娘走在徐元身侧，淅淅沥沥小雨里，她气呼呼的模样，又可怜，又愤怒。

囍姑娘说，最近点不好，去给人吹唢呐，结果收到的红包，都是几两，偶尔收个大红包，结果那红包里的银票还都是假的，除了假的银票，更可恨的还有假银子，那银子囍姑娘收的时候是雪花白银，过一晚上后，就变成了银色的纸元宝，囍姑娘本来就生活贫寒（开销大），现在更加餐不裹腹，所以你徐元要识相，不要问我加钱，我知道你徐元外号加钱居士，出了名的没钱不动作……

清河县的咸亨酒楼，是这十里八乡最厉害的酒楼。

这倒不是说这个酒楼多麽的上档次，只是因为这个酒楼的掌柜，是个说书先生。

这年头的说书先生多是行走天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他们口才很好，见过很多高手，出口就是常人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咸亨掌柜的，就是这样的老江湖。

掌柜的站在中间，笑吟吟道。

“江东父老能容我，不使人间造孽钱！”

“今儿我们讲一讲这天下奇人异事，讨封！”

“洪武七年的冬天，我老叔家一个亲戚办喜事，请我老叔去吃全驴宴。”

“我老叔回来路上遇到个邪门事。”

“一个黄仙站在那，问我老叔，老乡，你看我是像人，还是像神。”

“传闻这山精野怪修成正果的时候，需要向人讨封，这你要是说他像人，那他道行就完了，你说他要像神，那他以后就缠着你了。”

说到这里，旁侧看客起哄道，“那你老叔说的是像人还是像神？”

掌柜的懒洋洋道，“我老叔，见多识广，当时又喝蒙了，就随口回了一句，你像个三驴鞭子！”

此言一出，周围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然而，掌柜又到，“刚刚是开个玩笑！这像人和像神，没有第三个答复的，必须回答！”

周围人各个冷场。

“掌柜的，那你老叔最后是怎么回答的？”

“这前脚是现在死，后脚是慢点死，横竖是个死，你老叔最后还是挂了？”

掌柜的得意道，“我老叔那是老江湖了，什么场面没见过，他发现自己被讨封后，就胡说颠倒浪费时间，然后趁机把自己之前扎纸匠那买的纸人拿了出来，纸人变成了他，他则趁机下了车，连滚带爬跑了！后来我老叔听说，卖给自己扎纸人的扎纸匠死了，和一个黄皮子同归于尽了，原来那黄皮子最后发现是纸人在糊弄自己，很生气，而我老叔又跑了，那黄仙就根据纸人找到了扎纸匠铺位，和扎纸匠同归于尽了……”

“好！”

“说的！好”

一时间，酒楼内外，都是欢呼声。

咸亨酒店掌柜得意的挥手，不住道，“所以说啊，这个世上，你们开罪什么人都好，别开罪这扎纸匠，这扎纸匠能扎一个你的纸人，为你挡灾！这是能救命的恩人！”

“有道理，掌柜说得对！只是可惜，我们清河县扎纸匠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他姥姥的！钻钱眼里了。”

“清河县老不容易出个扎纸匠，还是个没良心的，亏我之前以为他为杨先生主持公道，我还以为他是好人呢！可惜了，被这小子的斯文俊朗的模样骗了，长得俊的男的，都不是好东西，他那么俊，坏透了都……”

“人越俊，就越不是人，唉……”

徐元两耳不闻骂我声，专心致志看美女，不为别的，就为了心情愉悦。

一盘花生米，一盘瓜子，一盘冰糖葫芦，囍抱着肩膀，认真的道，“那个刨坟的，估计用你做的纸人是要去挡灾！”

徐元道，“怎么用，是他的事情，货品出店，概不负责。”

囍姑娘道，“你就不怕他的灾顺着纸人找你麻烦吗？就和黄皮子找扎纸匠麻烦一样。”

徐元笑了起来，“没，那么倒霉吧！”

囍姑娘道，“把糖葫芦给我！”

徐元把糖葫芦递过去，囍姑娘咀嚼着冰糖葫芦，她腮帮子被塞的大大的，那朱红色的唇和冰糖葫芦映衬，让徐元感觉有点热。

不过九年义务教育告诉徐元，只要我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继续看么！

每天都看美女，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心情愉悦。

囍姑娘看向了门外，徐元顺着囍姑娘角度看去。

徐元注意到了几个人，那些人蹲在酒店的外门口，半个身子跨坐在台阶上，他们抓着一把免费的瓜子，竖着耳朵往里面听。

这些人是蹭子，也叫赖户，他们每天等到酒店热闹，掌柜开腔时候，就死皮赖脸凑这，吃一把免费的瓜子，听一些评书。

对于这些人，掌柜的非但不撵，还主动给他们送上瓜子浓茶，甚至还邀请他们免费进来坐。

可这些人却都是憨笑着说自己是下三滥的行当，登不上大雅之堂，就不去干扰掌柜生意了。

这些人当真是下三烂的行当吗？

徐元觉得未必，徐元觉得他们做的行当和自己一样，都是捞偏门的，他们叫杠夫。

杠夫是个五花八门里的大行当，大在，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乾朝向来讲究死者为尊，活着的时候可能是一家人都嫌弃的老头老太，而一旦死了，就立刻地位极其尊崇了起来。

家人要活的死去活来，葬礼要办的隆重排场。

清河县有钱人出殡，最讲究的就是抬棺材这个环节，这个活儿就有专门的杠房来承办，用地球来说，这叫服务业专业外包。

杠房平时都养着一批杠夫，别小看抬棺材这个简单的体力活，技术含量却是极高的。

先从杠夫规模谈起，一般起步就是64抬，即，一个棺材要有64个人来抬，再讲究点的，杠夫人数就可能有128，356，999！

其次，杠夫是要经过训练的，起抬、疾走、换班，落地，都要做到行支流水、一气呵成，从头到尾，确保这十几个碗里的水，不溢半点出来，出殡前一个月就把杠夫们请来，好吃好喝伺候着，让他们每天认真演练，这演练还有个专门名字，叫“演龙輴”。

西门醉老爷走的那天，西门庆把半个镇的杠夫都找了去，足足请了36位资深杠夫！

可以说，相当有牌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