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云堂的血云墨。

江南府的青峨宣纸。

西蜀唐门傀儡竹。

再配上一点童子眉间血！

徐元给范无救扎身躯，花了足足快有三千两白银，家底几乎都败光了。

虽说消耗方面，扎纸匠比不上缝尸匠，缝尸匠缝缝补补就是捞钱，扎纸匠需要先投资，然后引渡阴魂入纸人，再成就自己的手下。

不过在战力方面，扎纸匠徐元一旦出手就是浩浩荡荡一大群地府鬼差冲出去打架，这比起来缝尸匠的单打独斗，可谓强势至极。

徐元不心疼花掉的银子，徐元只是想去哪儿弄钱。

偏厅里，黑白无常纸人被挂在房梁上随风飘曳。

黑白无常嘀咕起来。

范无救道，“掌柜缺钱找我啊！”

谢必安道，“你有钱？你打算把你生前的钱拿出来给大人救急吗？”

范无救道，“想什么呢？生前那一页，已经翻过去了，现在的我是一个全新的角色，黄三元和我没关系了，就算是我亲儿子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和他没关系！我活着时候赚的钱自然也和我没有关系了，我怎么能拿活着的钱给老板用呢？”

谢必安哼了一声，“那你说个锤子？”

“我意思是，做生意！其实关于赚钱这个方面，我是很有研究的。”范无救一幅很有见识的道，“以当家的这个扎纸手艺，我们可以多开几个店，开个连锁店，我又很会经营！天作之合啊！”

一侧的白无常道，“当家的做一个纸人休息两天才能恢复元气，你这么开连锁店，你是吧掌柜当血牛放血吗？你想要当家的命？你信不信当家这种爱惜生命的主儿，听到你这个消息，第一个念头是把咱俩大拆块？”

就在二人说道时候，徐元走了出来，扫过黑白纸人，念道，“现在扎纸铺连原料也要买不起了，这么下去，生意就黄了。”

黑白纸无常随风落了下来，谢必安道，“大人，那怎么办？要不，我们去抢？”

范无救道，“抢，这，这不符合我们的身份啊！大人是三千年前旧地府传承下来的古老阴神，而我们是无常鬼，我们去抢劫，这不是丢人现眼吗？落了上古地府的威名啊！”

徐元道，“我们要赚钱，就得先想明白，赚谁的钱。”

范无救道，“我就说么，扩大生意，扩大客源，人多了，薄利多销……”

“普通人太穷了。”徐元道，“我不想赚穷人的钱。”

范无救道，“不赚穷人的钱，你赚谁的？”

徐元道，“谁有钱，我就赚谁的！”

范无救在一侧道，“大人，您是第一天做这生意吗？普通人眼里，您是厉害的高手！但是在达官贵人眼里，您就是下三烂不入流，您就是跪着要饭的，捞他们的钱，不现实啊……”

徐元笑了，“我辛辛苦苦学了扎纸，努力的学习法术，结果在那些豪绅眼里，我只是个跪着要饭的？”

范无救道，“老板，您这个已经相当不错了，能跪着要来钱，比起来那些杠夫，他们是想跪着都没门，要我说……”

“你给我闭嘴吧！”谢必安道，“老板辛辛苦苦这么多，只是跪着要饭，那要我们做什么？大人，依我之见，不如对那些富人进行秋后算账，只要他们做了违背公德良善的事情，该抓的抓，该杀的杀，该抄家的抄家，不义之财行大义之道，替天行道，弥补天阙，是为正数。”

范无救道，“可是，你就按照你的一言说法去杀伐果断，那些凡人就真的感激你吗？指不定很快我们就会变成那种鬼族半人不鬼的玩意！到时候被官府通缉！”

谢必安道，“杀一为罪，杀百为雄，杀的百万万，就是王中王！连这个觉悟都没有，怎么能当无常鬼？”

范无救道，“无常鬼是地府阴差，是地府钦定，我们要按照上古地府的传统，黑白分明，不能胡来！”

徐元抬手道，“不要争吵了，我来讲几句。”

两个纸人坐在了徐元对面，徐元看着俩人，眼神熠熠，“首先，我反对去直接抢那些不义之财，这虽然看起来畅快，但是会引起众怒，还会被人拿住把柄。”

徐元又道，“第二，我也反对去跪着化缘要钱。”

谢必安和范无救有点懵，“那，大人你想要什么。”

徐元道，“我想，站着，还把钱收了。”

谢必安摇头，“不可能！”

范无救道，“大人，你这个就扯犊子了。”

徐元小道，“可以的，你们俩呢，不需要去抢啊跪啊，你们只需要平等的，去和他们做生意，去卖给他们需要的东西。”

范无救道，“他们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徐元到，“恐惧，焦虑的解药。”

谢必安好奇道，“恐惧和焦虑是什么？”

徐元道，“是这个世界上最畅销的东西，人们恐惧什么，那么能够平复恐惧的东西就最好卖，人们害怕什么，那么能够让他们不害怕的东西就最畅销，而这个世界上人类恐惧什么？”

谢必安想了想，“鬼！妖！任何不是人的东西！”

徐元点头，“对，这些不是人的东西，都是他们最恐惧的存在，如果我们能够贩卖防止这些恐惧的东西，那岂不是就是最畅销的吗？”

谢必安道，“大人，您什么意思？”

徐元道，“重新树立十层地狱地府的威严！以信仰契约的方式许诺他们安全，只要他们愿意缴纳一点点的香火钱，我们就会保证他们的公道和正义，这种情况下，我们师出有名，还能消除焦虑和恐惧，一举两得，这不好吗？”

谢必安看着徐元，喃喃道，“卧槽，高招！”

范无救道，“那，具体怎么操作？”

徐元看着范无救，“你之前说过，大商之前，地府是存在的，阴神是存在的，那个时候人对死亡是有敬畏的，对么？”

范无救道，“对！这个是真实的，可是，那都是三千多年前了，现在很多人，不，现在一万个人，也许九千九百九十九个人都不知道这些东西。”

徐元道，“我们就是要重塑这条街的十层地狱的公道正义，首先，你去贴张公告，各个大街都要贴，字数不用多，就写几句，头顶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人饶过谁！”

“句子越短越好，越容易让人记住越好！”

“然后，让他们在菜市口烧香上祭品。”

“拿回来祭品和他们请求的同时，帮他们消除恐惧和焦虑，他们一次的合作，尝到了片刻的安宁，以后对于这种安宁就会越来越不能缺乏，我们就会拥有最虔诚的合作伙伴，而我们在保持神秘强大同时，他们就会变成我们的信徒，这就是一个完美的信仰信徒培养闭环。”

说到这里，徐元张开了手臂，“这，就是我们的生意，功德香火，天地大局！”

范无救和谢必安齐齐后退。

二鬼死死看着面前的徐元，他们这一刻发现，这个嬉笑满脸的少年人，居然，居然有如此深刻的人心揣测能力和直视人性的观察力，这种洞察力量，哪怕是老江湖范无救也不曾有，这种对人心的把控和培养闭环套路，堪称经典。

难道说，那平常嘻哈的表面只是他的伪装，真正的他，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吗？

范无救和谢必安对徐元心里出现了一抹恐惧和畏惧，这个人，太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