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没事吧？你……哭了？”

“没有，不可能。”

名为兰三友的小朋友抹抹眼睛，显然很没说服力。然后他张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很快就咽了下去，最后努力冷静道：“刘三刀，是我们‘钢铁军团’的团长，我是大概是三年前玩的这个游戏，是团长作为师父带我的，所以，所以……团长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幸亏我只是丢了半组飞刀，虽然还有9组半，但是也只剩下95%了。不知道有没有地方补充……兰友凉，你来这里比我早一点，能不能告诉我这附近有没有铁匠铺？”

“这个，听说铁匠铺是在不远处的一个集市上，如果需要的话，我和你去……”

“不需要了，谢谢。”

石不开可就是从那个铁匠铺过来的，可不想这么快就让人知道里面的铁匠已经没了这件事。

他也只是命苦般拿出一根大木头，用腰后的短刀开始制作木剑。

“虽然雕刻变成一门手艺我是挺高兴的，但如果要这样慢慢制作，倒不是什么好事。这世界变得现实，所以人也现实起来了吧。”他慢慢向前走道：“你只认识在游戏之中的刘三刀吧？”

“虽然只是在游戏之中，但是在游戏之中反而更加能够看出来，团长……刘三刀他是个好人。”

“一个看不到真面目，反而会卸下自身带着的面具的世界，这就是游戏。但如果这不是游戏的话，那么为了在现实之中活下去，我们反而要重新带上面具，成为甚至会让自己厌恶的人，这才能活着。活着，才是现实。”石不开的手并不慢，很快就削出来一个大致的轮廓了。

“我不知道。我，我初中的时候，因为父母的执意，我报不了想上的高中，所以离家出走了。我第一个晚上是在网吧上过夜的，然后糊里糊涂看到了《我们的江湖》……”

我们的江湖，是我们的游戏。

对于一个想要脱离控制的小孩来说，这个标语有着致命的诱惑。在他进入江湖之后，领略了游戏的魅力便很快被征服，而随后，他加入的帮会，正是刘三刀所在的钢铁军团。

这个游戏难得看到新人，新人入驻，作为团长的刘三刀终于可以启动封尘已久的师徒任务。在成为师徒之后，这个不知道网络好坏的大男孩，将自己的烦恼和刘三刀说了。

而刘三刀也意外是个好人，不仅解除他的烦恼，还给他建议，成为他的人生导师。

名义上只是游戏中的“师父”，可实际上却有着一番真正的“师父”情愫在这里了。

他不明白团长为什么要做那修仙者的狗，而且还这么快，这么决断。

“正因为这么快和这么决断，他才是一个有眼光的人。”

他开始明白刘三刀的意思了。

和刘三刀一样，他也算是个老油条——至少在游戏之中。即便人家还是钢铁军团的团长，自己最终也只是散人一个。可是，他也算是经历过开服十年风风雨雨的老油条。

石不开明白，他根本不在于那修仙者的强弱，这与他无关。万丈高楼平地起，如果自己根基不好，或许很难起高楼。踏着金刚门的路入仙门，很可能一辈子就赔在这里了。

但对于有本事的人来说，只要加钱就好了。

有本事的人，欠缺的是一个机会。和韩不立一样，哪怕已经老态龙钟，哪怕得到的机会不好。但是他相信并且坚信，自己绝对能够成功。

需要的是机会，还有在“开服”时能甩开所有人的时间。

“真的吗？团长原来是这么想的吗？”

“无论他是怎么想的，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想要杀了我，可会被我记着的。”石不开双目反光，似乎谋划着什么诡计，旋即看向了兰友凉，手掌一拍：“对了，原来如此！小子，想要将你的师父拉回正途吗？”

“团长不是我的师父……”他声音很小，似乎不想要让别人听见，而且这种语气，也并不是坚定的否定句。

“你想吗？”

“想！”

不愧是青涩少年，居然这么好忽悠吗？

“那很好，我们一起干掉妖怪，抢在你师父之前干掉妖怪，让你师父的如意算盘打空。你觉得，但我们将杀妖的功绩拿在手上，还拿走了妖怪尸体和掉落，那么他们会是怎么一张嘴脸？”

“这是抢怪，团长他会生气，会杀了我们的。”

“就算是你？”

“就算是我。”

“那你就拦下他，作为一名盾战，你没理由拉不住一个狂战吧。而且你和你师父这么熟，也清楚他一些习惯动作，让你来拦着他，一定很容易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

“让我创造机会，杀了他。”

“不允许你伤害团长！”兰友凉激动了起来。

“不是对付刘三刀，而是杀了那修仙者。”石不开拍拍胸口，自信道。

“杀人？你要杀人！”

“他想要杀我，我就不能杀他吗？如果不是因为那修仙者的缘故，为什么刘三刀坚决要杀了我？到底是和平年代出来的，这么杀伐果断是要骗谁呢。你以为他真的看在你的面子不下杀手？笑话，他只是借坡下驴罢了，他不敢……不对，他是不想杀人的。

但你要杀我，那我必杀你，才是这个世界的现实。所以要杀了那修仙者，让刘三刀看清楚修仙者的真相，让他明白一点。我们玩家的起点，已经足够高了。有足够的条件可以找到更好的仙门，完全不需要急功近利。”

“啊？我们的起点？”

“我们是玩家，而不是普通的凡人。”

“可这样不会惹祸上身吗？”

“是我杀了修仙者。”

石不开这一句的肯定，就是要背锅的意思。这听起来完全就是将团长掰回正道，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荣辱。让兰友凉有些感动，为了萍水相逢的人，居然可以的做到这种程度？他是真的感动了。

“好！我帮你。其实，我已经知道妖怪在哪里了。”

看着他诚恳的眼神，石不开知道自己赌对了。

他承认他有赌的成分。修仙者要杀妖，刘三刀要跟着修仙者，兰友凉是他小弟。那么当兰友凉前来这里蹲守着，要么就是苦苦守在这里等刘三刀接纳他，要么就是做些什么让刘三刀接受自己。

他就是再赌一个热血少年，根本不可能傻乎乎什么都不干！

所以，赌赢了。

事不宜迟，他们直接走到外面去。

在青龙溪旁边，是有着一处松树林的。这片松树林显然是很少人过来这里，因为这里已经是铺满了松针和枯枝，在地上铺着厚厚一层，如棉被般。仿佛只要简单的一把火，就可以轻松将这附近完全烧掉。

“这里，的确是很有可能有妖怪。”

“我老家就是在山里面，但山里面却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所以这些容易烧起来的柴枝才会没有人捡，附近有人却还是如此，所以，这座树林绝对有妖怪。”

“文明的标志就是火焰。”

石不开想了想，很快从怀里取出一个哨子。

吹响。

“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