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好的不良坏的灵，离开医院第一个晚上，不知道睡了多久，林溪恍惚间听到了什么诡异的声音。

她恍惚间坐了起来，窗户外面被诡异的烟雾包围着，夜雾没有这么浓。

诡异的声音似乎在呼唤着她的名字，林溪清醒了一些，又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迷迷糊糊地又躺了下去。

远方传来凌乱而又沉重的脚步声，像是巨大的生物艰难地迈动步伐，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每一步都会带着大地轻微的震动，让行军床随之摇晃。

使劲揉了揉眼睛，林溪有些茫然地爬了起来，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幽暗的竹林里，竹林深处还有小女孩的哭声。

林溪木然往声音的方向走去，前面忽然传来女人呵斥与小孩哭喊的声音，夹杂着皮鞭抽打在人体上的声音，鞭梢刮过竹枝竹叶，打得枝叶横飞，发出哗哗哗的声响。

随着鞭挞的持续，小女孩的哭声越发痛苦，林溪不顾锐利的竹枝划破衣襟和皮肤，奋力从密集的竹林里挤了过去。

幽暗的迷雾里，一个满身刺青的肥胖女人手持皮鞭，疯狂地鞭打一个瘦小的女孩，看体型恐怕不满十岁。小女孩一手拿着石块，另一手拿着破碎的琵琶，她的脚边还有一架歪倒的古筝，上面也有好几个洞，弦断了好几根。看样子是她把琵琶和古筝打碎了，被胖妇人施加残酷的惩罚。

小女孩衣服单薄，被带着倒刺的皮鞭撕得稀烂，露出来的后背已经血肉模糊。

林溪勃然大怒，熊孩子再讨厌，也不能如此毒打，简直太没人性了。

她合身扑了过去，冲侧面狠狠把胖妇人撞了个跟头，顺势就把小女孩抱起来，撒腿往竹林外面跑。

“多谢女菩萨搭救……”一个童稚的女声忍着浑身的剧痛说道。

女菩萨？什么意思？

林溪低头一看，小女孩儿眉清目秀，肌肤粉嫩，十足一个美人坯子，竟然是一个光头，头顶上还有戒疤。

小尼姑？

怎么会有不到十岁的小尼姑？烫戒疤也是违法的吧？

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前面突然出现了一片沉重凌乱的脚步声，一个个巨大的黑影从迷雾里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黑影很像是魁梧壮硕的牛头怪物，体型至少四米往上，巨大的犄角像铲车一样将竹林铲开一条通道，沉重的脚步在大地上发出轰鸣，她先前听到的脚步声应该就是它们行走时发出的声音。

牛头黑影很快就出现在林溪视野之中，它们牛角硕大，皮毛肮脏，刺鼻的酒味混杂着呕吐之后的馊味扑面而来，让林溪闻之欲吐。

林溪连忙刹车换了一个方向跑，牛头黑影醉醺醺的脚步踉跄，步幅巨大，一步比得上林溪十步，追赶的速度并不慢，顺手还把竹子连根拔起，朝着林溪身后投掷过来。

林溪连滚带爬地闪躲，她不是体力很强的女生，怀里还抱着一个重伤的小女孩，闪躲并不灵便。还好牛头黑影身上酒味浓厚，准头奇差无比，让她还能咬牙硬撑。

林溪打算先拼命跑出竹林再说，看看有没有人可以求助。

眼看就到了竹林边缘，一颗大树从天而降，几人环抱的巨大树干将前路堵死，震动的余波将林溪砸了一个跟头。

林溪用身体护住小女孩，吐出满嘴的尘土，好不容易才挣扎着爬了起来。

“哪里跑！”胖妇人发出难听的嘶吼。

“啪”的一声鞭响，带着倒刺的皮鞭扯开了林溪的手臂，卷着小女孩的脖子，将她拽到半空。

尖利的倒刺扎进了小女孩的喉咙，她嘴角溢血，用最后的力气向林溪挥了挥手。

背后传来胖妇人狰狞可怖的笑声。

“不要伤害她！”

林溪举着手臂尖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原来是南柯一梦。

她身上的睡衣被汗水湿透了，好像真经历过一场惊险的逃跑一样，全身乏力，身体几乎虚脱。身子底下传来凉凉的感觉，伸手一摸，床铺上也被冷汗浸湿了。

没法睡了。

林溪挠了挠乱糟糟的长发，湿哒哒地耷拉在背后，无可奈何地起身，卷起被褥扔进洗衣机里。她将丝质睡衣扯了下来，随手扔在沙发上，冲了一个热水澡，又调了一杯热乎乎的蜂蜜花茶安神。

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夜色中的千湖城古老而又神秘。

林溪端着蜂蜜花茶，斜倚在窗台上看着夜景。

她以前工作压力大，失眠是常有的事情，蜂蜜花茶是她在上善若水集团工作时收集到的方子，用好几种不同的中药花苞调制，有一些养颜安神的功效，每次失眠的时候喝上一杯，能够有效的缓解身体的疲惫。

琥珀色的茶汤似乎倒映着她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单身的人总会有些触景伤情的时候，林溪也免不了顾影自怜。

“莫问真是个混蛋！”

“看起来胖了点？”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林溪盯着杯中的倒影有些出神，深吸了一口气，还好肚子上没有赘肉，怎么看起来这么胖？

只见杯中的倒影越来越胖，人影也越来越清晰，感觉就像是从剪影变成彩色照片，赫然就是梦中胖女人的形象。

胖女人满脸狞笑，身上的刺青蠕动起来，血肉一块块往下掉，溶化在茶汤里。

“啊！”

林溪吓得将茶杯丢了出去，整个人蜷缩在飘窗上。

窗外的夜色深沉，房间里灯光朦胧，仅有的动静也只有她的心跳和呼吸。

林溪撩起睡衣，小心翼翼地伸出脚尖，拨弄了一下茶杯。她警惕地看着在地上咕溜溜转圈的茶杯，半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呼……”

林溪长吁一口气，汤水淋了她一身，刚换的睡衣也没法穿了，黏糊糊的蜂蜜花茶将睡衣粘在她的腿上。

慌乱中拖鞋不知道被踢到哪里去了，她赤着脚再次走进浴室，将水龙头开到最大，让滚烫的水流从花洒中喷出，想让热水冲走身上的晦气。

从平波回来以后她一直有些神经过敏，不是做噩梦就是出现一些稀奇古怪的幻觉，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盯着她看，惊吓了不知道多少次。

每到这种时候，她就像找个人倾诉，可是翻遍通讯录，唯一适合的人居然只有莫问。她好几次都将手指按在拨号键上，又缓缓将手机放下。

白天的时候她还说让莫问不要有压力，可是她面对未知的恐惧，是真的害怕啊！

“呜呜……呜呜……”

林溪蹲在浴室里，抱着膝盖放声痛哭起来，咸咸的泪水刚流出眼眶，就被滚烫的热水带走。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林溪匆匆化了个淡妆遮盖黑眼圈，开车来到莫氏武馆。敲门没有人应，林溪给莫问打了一个电话。

莫问气喘吁吁地抱怨：“喂……你，你让我喘喘……Kyo，Kyo跑得太快了，我，我追了七公里才追上！它的体能越来越好，再过几天我只能骑车和Kyo赛跑了。”

莫问的声音将林溪心中孤独和恐惧慢慢驱散，她默默地听着，没说自己孤零零站在他家门口，只是问他有没有吃早餐，什么时候回来，如果回来得早，可以在上班之前一起吃早餐，顺便聊聊公司的规划。

说起来莫问偶尔也会眼花，带Kyo出去的时候，会出现与有川美咲并肩而行的错觉，锻炼的时候也会觉得有川美咲就在身边。

“你不甘心吗？”

莫问觉得有川美咲似乎在提醒自己。

“我也不甘心呢！”

莫问搂着Kyo的脖子。

从那天以后，莫问翻出武馆里的名簿，挨家挨户拜访上一辈的弟子，也就是他的师叔师伯，想把阴阳炉的秘密深挖一下。

林溪没有把噩梦的事情告诉莫问。

她实在太忙了。

在新鲜出炉的莫氏文化公司，莫问是台柱，是流量，是招牌，更是一个花瓶。而林溪需要把这一切转化成生产线，建立铺货渠道，回笼资金。

“莫氏线香吸引到了一些大客户，都想要签署长期供货合同，价格都没问，预付款已经打过来了。”

林溪欣喜地告诉莫问。

莫问也很高兴：“资料都给我，我来甄别一下，看看哪些是盟友！”

中土九州隐秘无数，历史悠久的世家数不胜数。

如果实在找不到莫家长辈，莫问下一步计划就是逐一登门求教。

有钱就有底气，林溪做出了新的计划：“大张旗鼓的寻找神神鬼鬼的东西不合时宜，我划出一部分营销费用，将挖掘阴阳炉秘密的事情包装成一个文化寻根的商业活动，以之前给你拍短视频的团队为核心组建摄影小组，以拍摄《莫氏师门纪录片的名义，对着莫氏武馆的弟子名册一个个找上去。”

“能让威哥帮我吗？”

莫问开口要人。

“想得美！张威是副总级别，给你做保姆太浪费了！”

林溪挂了电话，突然看到一个穿着古装的红衣女人站在身边，第一反应以为是哪个女员工玩cosplay，想要细看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了。

“女鬼！”

手机掉到了地上，屏摔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