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莫问发现自己变成了一颗诡异的蛋,他才知道正在做噩梦。
“我怎么会变成一颗蛋呢?刚才……我被连成片枷锁关进了地底,成了一块被人踩踏的地砖……不对,那也是噩梦……”
莫问心中思绪翻涌,想了很久才想起睡前发生的事情。
“怎么感觉时间那么遥远,睡前发生的事情像过了几十年几百年一样,一张张面孔都在我的脑海里变得陌生,就连林溪的脸也变得生疏起来!”
眼前是灰白色的粘液,带着蛋清特有的浓浓腥气,让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
当他呼吸停滞的时候,眼前的一切景物都消失了。
不,或者说,他失去了眼睛,失去了五官,失去了身体,整个人融解在蛋清和蛋黄里。
刚才感知到的蛋不过是超级嗅觉在脑海中形成的视觉画面!
莫问做了几次尝试,没有肉体的存在,他学到的所有本领全部无法施展,《阴阳炉心法》无法使用,“太岁指路”更是无从谈起。
“天蝎座呢?”
天蝎座具有极为特殊的能力,能够极大幅度的增强感知,能够进行意识投射,只要脑洞够大,往往能达成意想不到的效果。
前几天受伤最重只能坐轮椅的时候,莫问曾经在梦里成功与天蝎座沟通。
金属蝎子插入手臂的探针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不仅牢牢锁住他的腕骨,甚至与他的灵魂之间产生了某种直接的联系。
“如果是自然形成的梦境,我应该能够感知到天蝎座的存在,天蝎座在哪?”
当他努力去寻找血色蝎子的踪迹,冥冥之中的感应像被什么东西阻隔,给莫问的感觉像是隔了几堵墙的网络信号,偶尔搜得到,却又在极端的时间内断开连接。
“又有人暗算我吗?”
在他的卧室里发现“千面”的踪迹,特侦科极为重视,调来专业设备将武馆前前后后都检查了一遍,并更新了警报系统专门针对“千面”等西山灵修会的核心高层。
“他们用什么手段把我困在噩梦里?”
没有了肉体,莫问只能信任自己的嗅觉,尝试着寻找破壳而出的手段。
“天蝎座,天蝎座!”
莫问极力想要与天蝎座建立稳固的联系,增强自己的嗅觉感知,遇到了重重困难。
他现在只是一团无形的蛋清,连撞击蛋壳的本事都没有,只能尽可能贴在蛋壳上,用嗅觉穿透厚厚的蛋壳,接触外界的信息。
“蛋壳上贴着什么东西?密密麻麻好多好多,难道……这是符咒!”
梦境无比真实,真实到他的思维与醒着一样;梦境又无比荒诞,荒诞到他变成了一颗巨大的蛋。
蛋壳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无数的和尚坐在周围念经诵咒。
“联系不到天蝎座,我怎么才能醒过来?”
……
昨夜外勤小队伤亡惨烈,给了特侦科一个血的教训:每当夜幕降临,莫氏宗祠就会进入一种极为神秘的状态,绝大多数与“灵异”相关的设备无法正常运转。
陈阳小心翼翼地检查武馆内的情况,他手中的执法仪是少数能够使用的设备。执法仪是大国重器,制造工艺无比复杂,使用条件也无比苛刻,是保护众人安全的最后手段。
“西山灵修会真让我刮目相看。屡次遭到围剿,不可能拥有与执法仪对应的技术手段,那么只有一个可能,王振东引发的血海飞瀑事件为西山灵修会创造了机会。”
作为“血海飞瀑”事件的第三位亲历者,陈阳虽然错过了与王振东的交锋,也获得了大量第一手资料。
地震只是普通人能够看到能够感知到的东西,而在陈阳眼中,地震只不过是血海里的瀑布落在地面上形成的余波而已。更恐怖的是难以想象的血煞从天而降,落入莫氏宗祠不知所踪。
也不是完全找不到血煞的踪迹。入夜以后千湖城的夜雾越来越浓,丝丝缕缕的阴煞与雾气混杂,引发了数不清的灵异现象,让特侦科疲于奔命。
西山灵修会的成员就是在血煞造成的混乱中浑水摸鱼。
回到莫问的卧房,特侦科的一位野战医师只能使用最原始的机械器材,紧张地为莫问做身体检查,试图找到让他沉睡的原因。
“怎么样?”陈阳问道。
三十出头的野战医师擦了擦额头的汗:“还不清楚原因。经过我的诊断,初步结论是与林溪沉睡的原因没有关联。”
“什么时候能有治疗方案?”陈阳有些焦急。他不能让大部队在莫氏宗祠过夜,不能拿弟兄们的命开玩笑。
野战医师摇了摇头:“暂时没有方案,我建议把他带回医院进行治疗。”
陈阳摇了摇头:“不行,对莫问来说,他家才是最安全的!”
野战医师有些恼火:“你不相信我的技术,也应该相信基地医院的设备!”
灵异事件是唯心的事物,很多东西无法观测,很多过程无法推理,很多事情不符合逻辑,造成特侦科内部面对灵异事件的时候,往往都会有巨大的分歧。尤其是跨部门的沟通,双方缺乏互相了解的基础,认知很难达到统一。
陈阳不愿和他争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请示一下领导。”
袁悯农很快下达命令,撤回了陈阳以外的所有人。
特侦科的基地位于千湖城郊外的军营,袁悯农在办公司里坐立难安,考虑再三终于按下了桌面上的通讯器:“锦瑟,帮我建立加密通信,邀请调查员李媛进行线上会议。”
李媛迟迟没有进入通话频道,袁悯农有些沉不住气:“锦瑟,李主任现在怎么情况?”
锦瑟用略显机械的电子音回答道:“她带着林溪进了手术室,与几名专家远程协同进行全面检查。”
……
马车主人现身的时候,林溪被无形的厉鬼按进了血泊中,经历惨无人道的折磨。
厉鬼是什么样子,林溪看不真切,只能听到盔甲哐哐作响,像是穿着沉重无比的铠甲。
“纸人……替身……”
或许她在纸人法术上天赋超群,她在地上随手摸到一片树叶折成纸人的样子,就能替她承受九成以上的痛楚,让她不至于在疼痛中陷入疯狂。
车厢上的鬼脸仿佛遇到了恐怖的事物,纷纷四散奔逃,如潮水一样往远离车门的方向退却,在角落里挤成一团,甚至互相撕咬产生了巨大的混乱。
一个听不清楚的女性声音喃喃地说着什么,不是她熟悉的语音,甚至不是人类的语言。
带着倒刺的皮鞭狠狠抽打在林溪身上,让她听明白那是在叫她的名字。
“唉……”
出于被人叫道名字的本能,林溪下意识给出了回应。
林溪的身体仿佛灌了铅一样,恐惧到难以控制自己,像一个侍女一样跪了下来,不由自主的在血泊之中一路膝行。
膝盖在粘稠恶心的血液里艰难地移动,路过一个又一个恐怖无比的车轮。
车轮轮毂是无数枯骨咬合着脊柱首尾相连,枯骨的主人似蛇非蛇似龙非龙,肋骨胸腔死死地扣住车厢,其中鬼火森森,绝非人间的怪兽。
轮胎上骸骨累累,人类的各种骨骼经历了难以想象的重压,像炼钢厂锻压钢板一样,把数不清的骨骼锻压成了轮胎的形状,成为怪兽轮毂的附庸。
轮胎上一只只变了形的骷髅试图对林溪说些什么,在她耳边发出“咳咳咳咳”的声响,让她每一个毛孔都在恐惧颤栗。
林溪每走一步,就会被车轮上的枯骨撕咬,鬼火的灼烧又给她带来冰冷的痛楚,一路行来经历了无数苦楚,终于匍匐着来到车厢下方,等候主人的吩咐。
屈辱,羞耻,还有很多很多说不清的情绪在林溪胸中酝酿,却又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堵在了喉咙里。
车上传来缥缈模糊的女声,语言还是听不懂。
听不懂车中鬼影的话,下场极为凄凉。
行刑的厉鬼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的心思,对林溪施展最残酷的刑法。通过酷刑的折磨,让林溪自行领悟:“琵琶和筝残破,汝之过错。现有琵琶一把,替吾取来。”
领悟的过程痛彻心扉,领悟的结果刻骨铭心。
“这不是请求,而是诅咒,铭刻在灵魂里的诅咒!”
林溪的心脏、血管、肌肉都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冻结了,几乎连气都无法喘过来。她的思维艰难地运转,突然想起前些天做过的噩梦,她梦到了一个惨遭鞭挞的小尼姑,在竹林里砸了琵琶和古筝,难道噩梦与噩梦之间还有些关联?
“嗯?”
女声中似乎带上了不满的情绪。
林溪立刻惨遭处罚,浑身如遭雷击,超高压的电流不知从何而来,瞬间流窜全身,她每一个毛孔都在经受难以形容的痛楚,甚至呼吸之间都有电火花闪过,让眼泪不争气地流淌下来,恨不得一头在车轮上撞死。
一只纤纤玉手穿过珠帘从车上探了下来,手腕上用极为繁复的方式缠绕着一个滴血的同心结。
五只纤细的手指使劲捏着林溪的下巴,让受尽苦楚的林溪抬起头来。林溪泪眼模糊,看不清车上的情况,甚至连手腕以上都看不清楚,仿佛车上是一个凡人无法直视的存在!
尖利猩红的指甲在林溪嘴唇上划来划去,甚至小指指尖极具恶意地在她咽喉上轻轻扣个不停,澎湃的电流仿佛无穷无尽,从下巴涌入身体。
林溪倔强地紧咬牙关,毅然决然地不肯松口,用意志力忍受着无穷无尽地苦楚。
“杀……杀了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溪已经泪眼朦胧意识恍惚,下巴上的手松开了,她用仅存的力气说了出来。
染血的珠帘缓缓掀开,林溪刚想抬头看,一只纤巧的足弓踩在她的头顶,将她狠狠踩进混着鲜血的泥土里。紧接着背脊上传来踩踏的感觉,车厢里恐怖的鬼影竟然以她为踏板,从车上走了下来。
“生亦如此……死亦如此……”
声音中带着恼怒的情绪,林溪身下的血泊立刻有了回应,其中慢慢爬出了数不清的血影,变成了似人非人的形状,将林溪团团围住,数不清的血手按住林溪的脖子,开始撕扯她的衣服,接着身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剧痛,血影开始挥舞血色长鞭,对着林溪鞭笞起来,场面像是主人当众处罚自己不听话的侍女。
一个个血人的面孔慢慢变化,竟然变成了莫问的样子!
“啊!不要!”
林溪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莫问折磨,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吐着血水嘶声尖叫起来。
树叶做成纸人溶化在血泊之中,她开始受到酷刑地全部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