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领悟到“身体”这座“世界”的所有奥妙，并能令其有效运转时，琴心境也就达到了圆满。突破第二境的修家可以超越常人寿限，寿数达到五甲子之数，同时色返童颜，不再衰老。

“突破第二境后寿数是三百岁？”白筱筱突然问道，“那要是没有突破呢？”

其实这一班弟子都是刚入门没多久的，倒有一多半都在暗暗算这笔账，但像她这样直接开口发问却是不敢。

徐嬴也不呵斥，反而答道：“自修炼第二境开始，只要没有突破这一境，寿数仍照第一境圆满时算，或有十数年增加，但也不多见。”

“也就是说最多能活个一百多岁？”白筱筱胆子也大了，继续问，“那一般修成琴心境圆满要多少年？”

之前她就在想这件事。第一境修到顶峰，能和世俗顶尖武林高手比肩，但世俗高手怎么也得四五十岁了。就算修仙道有妙法，修炼只需要世俗高手一半时间，那也得十几二十年时间。

而修仙七境，无疑是一境比一境更难的，倘若八十年都没修到第二境圆满，岂不是寿数都要不够了？

徐嬴点点头，道：“普通资质的弟子，修成第一境大约十数年，第二境因人而异，多在二三十年。也不排除有人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在进境上速度不快，但若外门弟子年满六十岁，仍无法突破第二境，依门规便要下山了。”

这次不但白筱筱，其余弟子也都感到了一种危机。

十五岁入门，就算十年突破凤初境，是二十五岁，留给第二境琴心的时间，便只有三十五年。虽然大家少年心性，都想着自己正是不世出的天才，但万一呢？

万一自己是那个“大器晚成”的，在每一境上都比别人多耽搁个三年五年，恐怕还没能晋为内门弟子，已经要被迫下山了。

“这也正是方才所提，回馈世间之道。”徐嬴看着众弟子的神情继续道，“虽则求道修仙为的是长生，但也须知，长生不是偷生！”

诚然修行第二境时，已有了百二十年的寿数，但为了延寿，将这两个甲子的岁月都用来日日修行，最后卡在寿限上突破，再得一百八十年的寿命？

这样的修仙又有何意义？

是以各大天宗的门规都写明，弟子修到一定年岁仍无法突破境界者，便须下山，回归世间。只不过在年限上彼此有些出入罢了。

以天问剑宗而言，年满六十岁没有突破第二境的弟子，还有整整一半的寿数，而且身轻体健，耳聪目明，就算回到世间，也能过好余下的半生，反倒比留在山上苦修要强得多了。

想通了这一节，白筱筱刚要发问，为什么第一境反倒没有年岁限制，忽然又明白过来。

凤初境修心性，倘若刚入门的弟子心性不足，抵不过世间诱惑，自己下山就是了，哪还需要门宗给限制个年岁？

至于真有奇葩到心无外物，却一直修不过第一境的人物，反正还有个“六十岁不晋内门就下山”的规定等着他。

转念又想起白烟说荀溪晋入内门之前，三年破凤初，五年破琴心，两境加起来，比别人修一境的时间还短，那才真是罕见的天才。

那他怎么会独独卡在了第三境上呢？

也恰在此时，徐嬴讲起了下一个境界。

第三腾云境，修飞举之功，腾蹑眕霞，彩云捧足，圆满时延年千载。

白筱筱听了便是一怔。

凤初、琴心两境，修心修身，怎么到了第三境，反而只修一门法术？

腾云之术有这么难吗？

她终究是才穿越过来的人，想起之前世界，人类固然没有翅膀，也不会腾云驾雾的法术，但却有的是在天空翱翔的办法。

倒是身旁那个少年，似乎自语，又似乎有意在对她低语道：“对于人来说，腾云术之神奇，不亚于飞鸟入海，游鱼上树，乃是打破自身所限的一种能力。”

话中意犹未尽，仿佛强行咽回了后半段，但白筱筱已经开始了思考。

如果她和此间凡人一样，从生下来就没见过飞机呢？

天空，对于人类来说，将永远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地方。

打破自身的局限，同时也是打破思维的禁锢，让这世上无不可去之处，无不可为之事。

这不是一种法术，而是一种观念。

腾云境要修的不是“术”，和琴心境相似，修的也是认知，是对已知世界的新的认知。

如果将琴心境看作“我即世界”的修行，那么腾云境或可称为“世界即我”。

沟通自然，修习运用自然之力的法术，最后人融于天地，是为“天人合一”。

听着徐嬴的讲解，白筱筱惊讶于这一境要达到如此高的目标。

天人合一，那不是她看过的那些修仙小说的终极目标吗？

到这儿才刚第三境？

那后面要修些什么？

“‘天人合一’，指的是人顺应天地法则，便可利用法则，壮大自身。”不知不觉间，身旁那少年又开口了，声音幽幽的，语气平静，“但人终究生于天地之间，无法逾越。将来修到超于物外，不受天地之法，方得羽化升仙。”

这孩子还真爱卖弄！……

白筱筱在心里吐槽着，转头看向少年时，却见他也没什么特别的神情，更无炫耀之意。心想说不定他就是悟性极高，是以这般年幼，就得以选拔入门。

她以前的那个世界里，不是也有大学少年班吗？

念头一转，已经心境平和，不由得望着那少年笑了笑。

“你懂的真多！”她由衷地道，“我叫白筱筱，你呢？”

“哦，白筱筱，你好。”少年点点头，很礼貌地回答，“我是青萍。”

一副认真的表情，配上那张清秀稚嫩的脸庞，更显得他像个早熟的小大人了。

白筱筱一时没有听出他说的是“我是青萍”，而不是“我叫青萍”，只为他分外可爱的模样忍俊不禁。

一时高兴，便到乾坤囊里掏摸一阵，不动声色地摸出了一个纸包。

“给，”她把打开的纸包悄悄递到少年面前，压低了嗓音说，“桂花糕。”

少年对着排得整整齐齐的糕眨了眨眼，随即笑了起来。

这个笑容没有他这个年纪惯有的稚气，反而带着点温和的纵容。

“谢谢你，”他也尽量小声说，“我吃一块就好了。”

白筱筱却只觉得他可爱，勉强忍着笑，看他拈起一块糕，才收回纸包，顺手自己也拿了一块，在前排弟子的遮挡下偷偷咬了一口。

上课吃零食，她是十分有经验的。

只不过忘记了现在是个修仙的设定。

一口桂花糕还没咽下去，她手里的半块糕已经蓦然飞了起来，在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最后落到前面绷着脸的徐嬴手中。

“你，站起来！”徐嬴神情冰冷地说，“叫什么名字？”

“白……白筱筱。”

“出去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