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巧合的,白筱筱这试炼三阵抽选到的前两阵,都是苏挚所设。
她也因而听出了阵中那个提示的声音是谁。
但是从天问山境界考核创始以来,虽然无数弟子在这试炼三阵中栽了一次又一次的跟头,却没有谁敢对设阵的教授心生怨怼之意。
遑论直接对着正在注视她的目光发难。
虽然这仍然可以看作是小孩子的跺脚嗔怒,但苏挚还是不禁眨了眨眼。
他意识到白筱筱是在开玩笑,但敢于这么对师长开玩笑的弟子也实在不多。
她还不是因为和他、和诸位院长教授有过交往,就熟不拘礼,她是真的把他们都看作是和她一样的人。
无论年岁长幼,境界高低,都一样。
“我开始明白,为什么青萍一直心心念念要收她为徒了。”
苏挚对着映出白筱筱身影的画面喃喃了一句,但声音很低,也只有身旁的王乐等人听见了。
……
白筱筱丝毫没有纠结,就伸手按上了古木的节疤。那应该就是苏挚提示她的“门锁”了。
她是来参加考核的,不管“门”内有什么凶兽还是机关埋伏,她都只能前行,不能后退。
所以也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在向古木注入内息的一刻,她的掌心传来一阵蜇痛,不曾防备之下,本能地缩回了手。
那个门锁的位置仍然放着幽幽的光,没有半点伤人的意味。
白筱筱再次试探着伸手,这一次手心刚覆上去,同样的疼痛便立即传来,好像那树上生着什么棘刺,已经没入了她的肌肤。
但她没有再缩手,而是催动内息注入。
疼痛更甚,已不像是棘刺,而是一丛火焰烧燎着她。
苏院长这关卡设置得好不刁钻,还没进门,便要给人个下马威!
白筱筱心里想着,狠狠地把手掌按在树干上。
运动了半天内息,却毫无动静。
她只得收回手,看着那节疤放出青光,很无辜的样子。
看起来她在程序上有些问题。
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既然古木有两棵,“门锁”有两个,也说不定在另外一个节疤上注入内息之后,“门”便开启了。
问题是她不知道这个内息要注入多少,或者多久。那节疤上的青光也没有变强或者变弱,亦或是变个颜色,来指示她一下。
所以她觉得刚才多半是做的不对。
然而只是这么一会儿工夫,她的右手已经痛得像是被割开了无数口子。
苏院长啊,苏院长!
白筱筱如今把苏挚当作了出气筒,只有不断吐槽着他,咒骂着他,才能给自己提一提气。
她索性同时伸开两臂,比了比两株参天巨木之间的距离。
有些远,她的指尖才刚能同时碰到两株树干。
但就在下一刻,这个距离就变了。
很难说是两棵树在相向移动,还是她所在的这片地面正在向中间收窄。但总之,不过转眼工夫,这个距离就刚好能让她双手同时放在两边的节疤之上。
那就没错了!
开启门锁的关键,是同时向两边的门锁注入内息。
而这也无异于她之前所听闻的那些古代酷刑。
承受同时施加于双手的酷刑时,她还要运功。
这真不是人干的活!
白筱筱一边恨恨地想,一边张开双手,决然向前一推。
数倍于之前的剧痛刺入掌心的时候,内息也开始了流转。
她眼看着被按在掌下的树干节疤,透过指缝焕发出更为明亮的光芒。那光芒不再是微微的青色,而是五彩变幻,带着一种神秘的节奏。
而每一寸内息的注入,仿佛就是从她手心生生割下一寸的皮肉。
她甚至想抬起手来看一看,是不是已经可以看到骨头了?
但她一直咬着牙没有松手,也没有停止注入内息。
并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清静台上的人看来,或许只有一瞬工夫,两边的门锁突然清脆地响了一声,光亮也熄灭下去。
一股柔和的力量将白筱筱的手掌推开,两株古木又分开了,中间则出现了一条之前绝未有过的木栈道。
“门”,开了。
白筱筱站在门前喘息着,本能地想抱住肩膀。她的两条手臂都在这过程中变得酸软无力,简直抬不起来了。
然而手心刚触到手臂的一刻,她又低声叫着分开了。两只手都像被人砸碎了骨头,碾烂了皮肉,轻轻一碰,就痛得眼前发黑。
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苏院长啊,苏院长!
她又在心里把始作俑者苏挚骂了一遍,同时僵硬地提着两只手,踏上栈道。
……
“你的弟子,像你。”苏挚转过头,向坐在身后的陈青城说。
设置这一关时,确乎受到了陈青城修炼断极玄功的启发,但只是稍具意思罢了。真要达到断极玄功那种程度,不要说凤初境,只怕琴心境弟子也要生生痛得神识湮灭。
但考验意志的用意是不会变的。修仙一途上,不仅有枯燥的、单调的修行,有迟迟不能成功、甚至反复的挫折,也有巨大的障碍和痛苦,越不过去,就无法进境。
试炼三阵,在诸多第二阵关卡中,尤以苏挚设置的这一关最为刁钻,小弟子们没有些狠辣劲的,全都要败退下来。
狠辣,可不正是那位北方水仙宫宫主杜衡君给陈青城的考语么!
陈青城今日没有行功,又在这里坐了半日,已经露出些虚弱之象,但他的目光一直盯在白筱筱的那幅画面上。
半晌方摇头道:“最好不要像我。”
……
栈道两旁浓荫蔽日,一片幽凉。白筱筱不徐不疾地向前走着,只觉得连发疼的双手都好了许多。
但这林间一直有一种隐隐的压迫之意,令她不敢怠慢。
谁知道那“凶兽”会不会突然一下子,就从栈道边窜出来!
然而她再走了一段,便看到道路尽头有个巨大的笼子,栏杆放出玄光,自是有法术封印,但也因此看不清笼中是什么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放慢脚步靠近。
那笼中的凶兽似乎看见了她,猛地发出一声吼叫,竟如石击巨响。
“豹?”白筱筱吃了一惊,不知道这头花豹为什么叫声如此奇怪。
仔细看时,其实也不是花豹。虽然形体斑纹都相似,但这头凶兽头上生一支独角,身后竟拖着五条尾巴。
章莪之山有兽焉,其状如赤豹,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其名曰“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