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白筱筱心想，自己确是帮着这位陶院长炼了三天的剑，但也没想过就此据为己有啊？“为什么我来试剑？”

“叫你试你就试！”陶辛不由分说地把缠了布条权充剑柄的剑塞到她手里。

一阵炮烙般的剧痛从手心传来，白筱筱几乎脱手把剑扔了，忍了忍才咬牙运功，总算勉强握住。

最初的痛楚过后，一种奇特的感觉席卷全身。

白筱筱只觉得有风从耳边吹过，又像是不明意义的低语，紧跟着心中也莫名悸动起来。

她本能地持剑一挥，却忘记了运功注入内息。然而这毫无意义的举动竟让旁观的陶辛眼前一亮。

与此同时，一道半月形的光芒也从剑身倏忽涌出，扫过了了半座大殿的空间，随即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那光芒不像白筱筱方才看到的七彩颜色，而是纯净明亮的白色。她一时弄不清这意味着什么。

既然她没运功，想必是此剑本身的力量了。

那是不是不同的人来挥剑，发出的光芒也会有所不同？

她现在这到底算是什么级别？……

她自己暗暗揣测的时候，陶辛已走过来，接下她手中尚嫌简陋的剑，刚要开口，却眉梢一挑。

一只青鹤正轻盈地飞入大门，飞进大殿里来。

“掌门叫白筱筱白师姐速至上清峰莲花洞。”

“咦？”白筱筱跟陶辛同时怔了一下，却没好意思先问话。

陶辛便道：“掌门有事？”

青鹤童儿落了地，点头道：“大周皇帝来了，说要当面向陈院长和白师姐致歉。”

白筱筱当场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操作？

让皇帝亲自上山道歉，她这是什么排面！

不过转念一想，人家重视的还是陈青城，自己只是捎带着的，也就平和了。

陶辛只得挥手道：“罢了，这里没你的事，你去吧。”

意思就是她不必回来了。

白筱筱于是向兀自提着把剑的陶辛一礼，匆匆跟着青鹤童儿出门。

两人便都没有看到，陶辛院长提起惊虹剑，意味深长而又满足的那一瞥。

……

白筱筱身为刚刚入门一年的外门弟子，见识却比其他同门都要多得多。单说这天问山上，还有哪个弟子把四位大院长的居所都转了个遍的？

她也就差苏挚院长的卧室没参观过了。

只不过这次前来，想着是要见那人世间高高在上的皇帝，不免打了几分小心，离莲花洞很远就落下云头，整着身上道袍。

“白师姐不必担心，”青鹤童儿看出她的郑重，便嘻嘻一笑，“在咱们天问山上，就算是大周皇帝，也不敢作威作福的。”

“他不敢是他不敢，”白筱筱心里却十分明白，皇帝的恭谨，与其说是对人，不如说是对着“天问剑宗”这个名号。如是想来，她这身水蓝道袍，倒是比她本人重要得多了，“我是门宗弟子，总不能叫人挑出错来，背后议论咱们天问山的不是。”

一年的时间，她说起“咱们天问山”来已经相当习惯了。

鹤童儿更是连连点头，刚要再说什么，迎面已看到一个高挑的人影走了过来。

“你这孩子，我倒是没有看错！”一身秀逸的苏挚院长朗声笑道，顺手就挽住了她，“不用怕，见个礼而已，他想挑也挑不出什么来。”

听这话的意思，皇帝确实就在洞中了。

白筱筱想要按照苏挚所说放轻松些，但表情还是有些严肃。

苏挚没有再管她，先让她在洞口等候，自己便走进去。

过不多时，再出来的则是另一名鹤童儿，引着白筱筱进门，站在下首侍立。

白筱筱一个小弟子，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上首一人立刻就走了下来，口中絮絮道：“这位就是北辰祖师的高足了吧？果然一见便觉得神采非凡！”

一边好话跟不要钱般源源不断地往外倒，一边竟和白筱筱对面而立，行了个平礼。

白筱筱先被他一句“北辰祖师”吓了一跳，仔细想想，以陈青城的年纪身份，在世间称一声“祖师”，倒也不足为奇。

见那人四十多岁年纪，一张银盆脸，五官生得十分醒目，尤其两道乌黑浓眉，嘴唇上方两撇油亮的髭须，就像饱蘸了松烟墨色的毛笔一连写了四个“一”字，给端正的相貌中添了些奇特的趣味，忍不住心里暗笑。

同时隐约想到对方身份，不敢怠慢，连忙按着晚辈身份行了礼。

恰在此时也听苏挚笑道：“君上不必太过多礼，她一个小弟子，莫折煞了她！”

白筱筱心里一动，晓得对面的人果然是大周皇帝。只不过以苏挚的身份，连叫一声“圣上”怕也是太客气了，故而只称了“君上”。

皇帝立刻笑道：“苏祖师说笑了。这位小仙师既是北辰祖师的弟子，我理当尊敬。何况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还要求恳小仙师宽洪大量，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白筱筱听皇帝说得诚恳，正要开口，又觉得不对，转头望着上首方向。

除去苏挚是刚刚出去又进来，是以站在皇帝身边之外，掌门青萍真人，和陈青城、碧游元君，三人皆并肩而立，淡淡望着皇帝的一番举动。

青萍真人这时才咳嗽一声道：“你倒是越发出息了，在陈院长这里讨不到便宜，就去蒙我们小弟子。别的不提，难道她因为你那短命侄孙儿，跟蛇妖搏斗得一身是伤，又在天下人面前受摄神之术，结结实实地大病一场，你一句轻飘飘的道歉就算揭过了？”

白筱筱情知自家掌门说话从不留情，没理还要狡辩三分，占了道理哪有让人的？

这一番话说得皇帝脸色忽青忽白，却丝毫没有恼怒之色，只是尴尬无奈，半晌方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祖师的责问，我……咳，我定然牢牢记着，至于小仙师受的委屈，我也定然帮她讨回。还请各位祖师看在黎民百姓的份上，多多恕罪，大周不可一日无天宗啊！”

只凭这一席话，便能看出这皇帝确是明白事理，深知人间与天宗关系之紧密，才会不惜身份，以堂堂一国之君，亲自上山赔罪。

白筱筱正在暗暗感叹，见青萍真人向自己招招手，连忙走上前去。

只听他道：“你说得倒是轻巧。当初来天问山撒泼打滚，还有幕后指使之人，你若是没处理得干净了，也断不会来这里见我们。只是这孩子受的委屈，难道就是你问几个人的罪便可抵了？”

皇帝望着白筱筱，见她也是满目同情，只不好开口，忽然眼睛一亮，道：“我回去便与国师商量，诏告天下，奉小仙师为……为圣母娘娘，立祠供养，同时享朝廷俸禄，与国师一等，祖师看可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