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如新月,肤如凝脂,一身宫装的胡皇后在宫女的簇拥下来到角亭。
她先向朱瞻基行了一礼,随即瞧了瞧桌上的蟋蟀盆子,好看的眉头不由皱起。
“臣妾来后花园散步,看见陛下在此,这才过来行礼问安。”胡皇后收回看向蟋蟀的目光,看着朱瞻基徐徐说道“臣妾没有打扰陛下吧!”
“皇后说的哪里话,你能过来,朕高兴还来不及。”朱瞻基讪笑一声,说道。
“陛下先前还在给我解释大将军的勇猛了。”孙贵妃指了指桌上的蟋蟀,目光在朱瞻基与胡皇后身上快速打量一番,随即笑道“如今皇后来了,正好我们三人可以一起谈论大将军。”
胡皇后听了,脸色略有不快,看向孙贵妃道“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陛下喜爱玩蟋蟀,传到宫外,必然让臣民效仿,我等身为后妃理当适时劝谏才是,哪能如你一般,只知一味逢迎,取悦陛下。”
朱瞻基听了心中气闷,心中暗道“朕在前朝,有那些大臣时时盯着,不准有出格之举,到了后宫,也不得轻松,这有什么劲。”
想到此处,朱瞻基不由看向胡皇后,准备训斥几句,但是又想到胡皇后本就是这个性子。
做为光禄卿胡荣第三女,胡皇后天性贞一,举止庄重,颇有贤名。
朱瞻基虽然不像对孙贵妃那样喜爱她,但是朱瞻基也不得不承认,胡皇后是个合格的皇后,她执掌后宫以来,赏罚分明,深得后宫众人的信服。
朱瞻基想起张太后曾不止一次在他面前感叹胡皇后的贤德,打趣他运气好,有个好妻子。
但这不是他想要的呀!
朱瞻基看着眼前的胡皇后心中暗想道“你的确是个好皇后,但是你不是朕想要的那个人。”
“朕只想要孙氏这样,人长得好看,又能陪朕玩,让朕放松快活的女人,不是一个时时规劝朕,让朕做一个好皇帝的妻子。”
孙贵妃挨了胡皇后的训斥,不由偷偷瞥了一眼朱瞻基,见他一副神游物外的样子,没有出面维护自己,不由气馁。
孙贵妃挤出眼泪,躬身行礼哭泣道“皇后教训的是,臣妾知错了,以后不会陪陛下玩蟋蟀了。”
“你不陪朕,朕和谁玩。”朱瞻基听了此言,心中暗想道。
随即朱瞻基沉下脸来,将孙贵妃扶起,看向胡皇后不悦道“皇后,何必小题大做,朕一没大兴土木,二没广纳妃嫔,朕只是喜欢玩玩蟋蟀,如此小的事情,皇后也不许吗?”
孙贵妃见朱瞻基动了怒,眼中狡黠一闪而逝,从袖子中掏出丝帕搵了搵眼角的泪花,一副委屈的模样,柔弱的站立在一旁,看着眼前的朱瞻基与胡皇后。
“陛下此言,让臣妾惶恐。”胡皇后请罪道“玩蟋蟀虽说是件小事,但是陛下乃天子,自古天子身边无小事,臣妾听闻民间已有民谣,促织瞿瞿叫,宣德皇帝要;百货皆作贱,蟋蟀盆子俏。”
“由此可见陛下玩蟋蟀此事对民间的影响有多大,臣妾不是想惹陛下不高兴,只是臣妾身为皇后,不忍心陛下的圣名有损呀!”
朱瞻基听了,一时默然,看着眼前的胡皇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哕”
正当场中一时安静下来时,一旁的孙贵妃忽然转过身,俯身呕吐起来。
朱瞻基见状连忙扶着孙贵妃,关心问道“你怎么呢?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孙贵妃刚准备答话,又一阵呕吐,朱瞻基不由焦急的看向孙贵妃身边的宫女,叱问道“你们可知贵妃的情况?她为何呕吐不止?”
宫女青梅脸色苍白,颤巍巍回答道“陛下,贵妃今天早上用餐时便曾呕吐过,后来情况好了,贵妃是准备陪陛下之后再传召太医诊断的,谁知现在又呕吐了。”
“哼!”
“要你们这些人有何用?”朱瞻基怒气勃发。
“陛下,还是先传召太医给贵妃诊断更重要。”胡皇后也被孙贵妃的样子惊到了。
“皇后说的是,朕都急糊涂了。”朱瞻基徐徐说道“金英速速传太医。”
一旁的金英不敢耽搁,连忙应声而去。
片刻后一个须发半百的陈太医脚步匆忙的跑来。
“不用行礼,速速给贵妃看看”朱瞻基待陈太医走近,连忙吩咐道。
陈太医不敢怠慢,抬起袖子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连忙给孙贵妃诊断起来。
片刻之后,其人面向朱瞻基,俯身大喜道“臣恭喜陛下,贵妃有喜了。”
此言一出,亭中众人不由一愣。
随即朱瞻基反应过来扶着孙贵妃大喜道“你听到了吗?朕又要做父亲了,你这胎定会是个皇儿。”
孙贵妃不由抚摸着肚子,听了朱瞻基的话,脸上笑容灿烂。
而一旁的胡皇后,听了此言脸色不由一白,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站在那里,半晌没有言语。
.......
乾清宫东暖阁:
朱瞻基端坐御座之上,下首站着的是大学士杨士奇,杨荣,礼部尚书胡濙等人。
朱瞻基看着眼前的重臣,思忖片刻后问道“朕有一件大事要和各位爱卿商议。朕快三十了还没有儿子,皇后生育顺德公主后一直在休养未曾有孕,现在孙贵妃有孕。”
“朕听说母以子贵,自古以来就是这样,若是贵妃之后为朕生下了皇子,理应立为太子,朕若到时想废胡皇后改立贵妃,不知诸卿以为如何?”
杨士奇等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朱瞻基无奈看向胡濙道“爱卿乃是礼部尚书,你说说此事可行吗?”
胡濙出列,沉吟片刻,一咬牙,说道“胡皇后贤德之名,内外皆知,而且皇后无错,陛下岂能轻言废弃?”
朱瞻基听了一时尴尬,但是其人还是不死心,继续问道“宋仁宗就曾经废郭皇后为仙妃,这就是先例,朕难道不可效仿吗?”
杨士奇等人又是无言。
朱瞻基见状不快道“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杨士奇忍不住跪下磕了头说道“臣子侍奉皇上和皇后就像侍奉自己的父母,母亲即使有过,儿子应该劝谏,怎么敢谈废后?”
胡濙等人也跪下说道“此乃宫中的大事,陛下要慎重考虑呀!”
朱瞻基沉吟良久问道“如果我这么做会招致议论吗?”
杨士奇回禀道“宋仁宗废了郭皇后,孔道辅、范仲淹等人极力劝阻却被贬黜,至今还遗留史册,怎么能说没人有异议?”
朱瞻基听了讪笑一声,说道“贵妃还未生产,也不知是否是皇子,朕今日说的这番话,只是与诸卿闲聊而已,既然你们都说不可,此事朕便不提了。”
朱瞻基说完便一脸阴沉的独自拂袖离开了,只留下杨士奇等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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