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就是柳婕妤和瑜昭容了。
柳婕妤规矩行礼时,旁人都没什么神色。
而瑜昭容自进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更确切的说,是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瑜昭容行完请安礼,柳充仪忍不住道:“瑜昭容气色真是不错,想来是有孕在身,人也高兴精神了起来。”
瑜昭容浅笑道:“多谢柳充仪夸赞,我昨日确实睡得不错。”
柳充仪笑了笑:“瑜昭容睡得是不错,可想来旁人都没睡好吧,不然今日给皇后娘娘请安也不必都齐齐来晚了。”
瑜昭容不顾她言,只是在较为上首的位子上坐下来,端起了茶盏。
“皇后娘娘真是贴心,知道臣妾有孕,都将茶换成了蜂蜜水。”瑜昭容小抿了一口,笑道。
“你有孕在身,自然是不能喝茶的,本宫也是想着你辛苦,特地叫人给你备下了。”皇后笑道。
“皇后娘娘真是大方呀,这蜂蜜原是珍品,一年内侍局才得几小瓮,如今娘娘为了照顾瑜昭容,竟然拿了出来。”赵美人出声道。
“瑜昭容怀着龙胎,自然金贵,皇上子嗣不多,蜂蜜再昂贵也是吃食罢了,给瑜昭容喝也无妨。”皇后道。
“哟,难为赵美人还认识蜂蜜,本宫原以为以你的出身,是断然见不到如此名贵的东西的。”柳充仪讽道。
“你…”赵美人气极,想开口嘲讽回去,殿口却盈盈而来了一个女子。
她一身玉色刻丝锻裙,外披了一件月白色轻纱,脚步轻盈,步步生莲,宛如溪涧的流水,宜人清心。
“臣妾曦采女,给皇后娘娘请安,愿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笑道:“快起来吧,你昨日侍寝,今早本可以不用来请安的,皇上体谅你辛苦,已经遣人来回话了。”
曦采女道:“皇后娘娘厚爱,臣妾不敢承受,给皇后请安,乃是臣妾的分内之事,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皇后含笑点了点头:“是个懂事的。锦瑟,那座和田莲花玉溪盏取出,赐予曦更衣吧。”
曦采女低头:“娘娘赏赐,臣妾愧不敢受。”
“你且收着吧,这是本宫的心意,希望你的恩宠如这用玉雕刻而成的莲花盏一般长久。”
“是,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好了,起来说话吧,赐座。”
“哟,我怎么记得昨日是皇上封了一个曦更衣,怎么今日就成了采女了?莫不成是我记错了?”
赵美人盯着那曦采女,开口道。
“皇上今早就下旨,说晋曦更衣为曦采女。想来内侍局传旨也需要些时辰,你们不知也是情理之中。”皇后道。
赵美人白了曦采女一眼,脸色不虞。
柳充仪见此,笑道:“赵美人这是不舒服了?想来你也是下等出身,应该和曦采女是同病相怜吧,怎么倒看不顺眼了?”
赵美人回道:“娘娘说话怎么这般难听,回回都要揪着嫔妾这出身不放。娘娘说曦采女和我同病相怜,岂不是也瞧不上她宫女的出身?瑜昭容娘娘也是宫女出身,如此说来,充仪娘娘也看不惯昭容娘娘了?”
柳充仪冷哼一声,不欲接话,她不喜欢瑜昭容是真,可在这种节骨眼上,她还不想和她对上。
若是有人注意瑜昭容,就会发现她此时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她目光紧紧地盯着低垂着头的曦采女,瞳孔微微放大。
是她眼拙了?为何这曦采女长得如此相像?
她双手紧攥着丝帕,手心微微发汗。
与她坐得最近灵修仪却发现她有些不对劲,神色有些张皇,眼睛刚刚盯着下首后又收了回来。
她看瑜昭容的双手不安地绞着,整个人也有些紧绷。
皇后也注意到她的神色有异,蹙眉问道:“瑜昭容这是怎么了,可是感觉到不舒服?”
瑜昭容一下子感受到四面八方的眼神都围了过来,尽力让自己保持放松道:“臣妾无妨,只是有些想吐罢了,不碍事的。”
“怀孕头三个月最是辛苦,你这胎不安稳,也像以往那般免了头三个月的请安吧,免得有个什么闪失。”皇后关心道。
瑜昭容也不推辞,起身谢恩道:“是,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点点头:“既如此,就散了吧。瑜昭容,你有孕在身,早点回去歇着吧,本宫看你脸色不好。”
“是。”
众妃离了坤宁宫,锦瑟倒疑惑起来:“娘娘不觉得瑜昭容有些不对劲吗?”
皇后侧目:“何出此言?”
锦瑟仔细回想道:“瑜昭容平常都是内敛锋芒,不动声色之人。可好像曦采女进来后,她便有些神色异常,好像是惊讶,又好像是害怕。总之奴婢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但瑜昭容确实是从曦采女进来后才有些紧绷着的。”
“可她不是说,自己是想干呕吗?”
锦瑟蹙眉:“奴婢看着倒不觉得是怀孕的不适,倒像是情绪上的不适,唉,或许是奴婢想多了。”
皇后仔细回想刚刚瑜昭容的表情,随后点点头:“嗯…如此说来,好像确实是有些可疑。难道瑜昭容认识曦采女?”
“她们都是宫女出身,可瑜昭容进东宫之时,曦采女才十岁左右,尚未进宫吧。”
“那也不是认识?或者是瑜昭容之前在御花园见过这曦采女?又或者是瑜昭容对曦采女有知遇之恩?”皇后多番猜测道。
锦瑟摇摇头:“正是因为都有些可能,才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罢了,你且让人看着点曦采女就是了,瑜昭容那里偶尔留意些,曦采女毕竟还只是新人,这些事不怎么费力。”
“是,奴婢知道了。”
坤宁宫外,瑜昭容上了轿辇,众妃恭送。
柳充仪最先起身,嗤笑一声道:“瑜昭容怎么突然沉不住了,是看到皇上有新人在侧,怕没有从前得意了吗?”
众人纷纷回头,目光落在最后的曦采女身上。
本以为曦采女会怯场,可她神色坦然,仿佛众人的目光如空气一般。
柳充仪看了她一眼,坐上了自己的轿辇,末了不忘道一声:
“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