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昨日爬山回来晚了些,程郁青睡到了第二日正午。
太阳透过床帐照在郁青的脸上,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看着床帐内的几缕阳光,愣是没有回过神来。
她懊恼地按了按太阳穴,果然不能睡太久,睡得久了头都晕眩。
坐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好了许多,忽而在屋内闻到熟悉的味道,程郁青起身往前看,才发现桌上多了几盘菜。
菜肴都用盘子给扣着,打开一看,发现有宫保鸡丁、番茄炒蛋,还有正中央的那盘酱鸭。
门被推开,温忻钰拿着饭走了进来,见她醒了,便微微笑道,“醒啦。”
郁青皱眉,指着中间那盘酱鸭,“这是……”
他将碗筷摆好,垂下眸弱声道,“你将那张纸那般宝贵,我就猜想你定是很喜欢这菜,便偷偷拿去给你学来了。”
见郁青呆呆地看着那盘酱鸭,他试探问,“你不会怪我吧?”
回过神来,郁青摇了摇头,道,“我怎么会怪大人,大人也是一番好意。”
“那就好,”温忻钰轻舒一口气,随即将筷子递给她,“郁青,你尝尝。”
她跟着一同坐下,“好。”
夹起那块酱鸭时,手都还是颤抖的,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口中,细细咀嚼着充满酱汁的鸭肉……
“……怎么样?”
“……”
“……好吃吗?”
将那块鸭肉吞咽下去后,她笑着点了点头,“很好吃。”
温忻钰这才舒了一口气,“那就好,你喜欢吃就好。”
而程郁青却低下头,愣是看了好一会儿。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味道,却为何没有从前那样的感觉了呢?
之前吃到袁琛做的酱鸭时,心中总是格外愉悦,每每吃一次都能兴奋了一整天。第一次还因为这酱鸭去找温忻钰告他的状。
而现在,明明食谱也有了,这酱鸭也是一样的,却又感觉什么不一样了……
她眸光闪了闪,终是明白,是那种激动想要食谱的心情,好似缺少了。
温忻钰扭头看向她,因嘴还含着东西说话还含糊道,“若是你喜欢其他的话,我完全可以去学。”
程郁青手一顿,筷子就那样拿在手中,“大人不必为我做这么多的。”
眼里映着光,温忻钰轻笑道,“没事,我乐意。”
可她会介意啊,这种偷来的,明明并不属于自己的关心,将其领着心中也会忐忑。
所以,这个温忻钰对她好时,她心中不是感动,更多的是心虚。
她抿唇,狠下心来说道,“并不是你乐意不乐意,而是我觉得,你不该将所有心思放在我身上,不该只总想着为我做什么,而是应该想着如何去治疗更多的病人,如何妙手回春挽救一个又一个的性命。”
这貌似在他的设定之外,温忻钰抿了抿唇,只低下头来听她的数落。
见他这般,郁青立马解释道,“我并不是怪你,只是……”
只是什么呢?难道真要说自己因为他这样子,所以格外地不适应吗?
他却突然问道,“是不是这菜让你不满意?”
“……”怎么又扯上菜好不好吃了?
他起身,想将那些菜给收走,“若不满意的话……”
“大人。”她打断他的话,只轻叹一声,“我只是觉得,你将所有心思放在我身上,会让我有些愧疚。”
愧疚什么?他皱着眉,“我与你既是已拜堂的夫妻,对你好自是应该的,你并不用愧疚。”
她愧疚的是聂清颜,明明对聂清颜的好如今全都是她得了过来。明明是聂清颜嫁给他,享受这一切,而不是她。
虽然面前的温忻钰只是假象罢,可她也希望这个假的温忻钰也能同往常那样对自己,这样,她的心才能好受些。
可程郁青也不能这样说,只能以救死扶伤来劝道,“万木堂几日都未开门,百姓们有病也不能及时医,若因为我而错过了救命的机会,我定会愧疚。”
这种蹩脚的理由,温忻钰倒也信了,终是重新坐了回去,握住她的手,道,“好,一切皆听你的。”
见程郁青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他转开话题,“今日街上可热闹了,可想去备备年货?”
年货?算了算日子,还有七八日就过除夕了,而他们万木堂什么都没准备。
她本想着新年就这样冷冷清清地过,没想到,温忻钰还真想一起过年。
她还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过年呢。
程郁青点了点头,“吃完饭咱们就去!”
闻言,温忻钰也终是展开眉角,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正午的青岩村也是格外热闹,兴许是因为快要过年,大家都要筹备年货,所以到了正午仍是人潮拥挤的很。
程郁青背着一小箩筐往前走,而温忻钰在后处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跟着,瞧见有卖糖人,便转过身去看向他,道,“大人,我们去买糖人吧!”
可见着他大包小包时,心中莫名生起愧疚感来,提着衣裙小跑回到他身边,伸出手便问,“大人,我也来拿吧。”
“不用的,郁青。”他提着那些东西,手也一时放不开,只能笑着拒绝。
而程郁青却硬是要帮他提一些,他拗不过,只好无奈将最轻的春联和灯笼给她提。
“夫人,是要买糖人吗?”老板热情地凑了过去,随即看向温忻钰,道,“温大人,您夫人想要吃,您也得买一个吧。”
呃……程郁青有些尴尬地看向温忻钰,只见他眉眼微弯,眼波流转地看向她,“好啊。”
她顿时不想吃糖人了。
这人只要一听见别人喊她夫人,他心情便格外好。
温忻钰递给老板两枚铜钱,随即将两个小兔子糖人都递予她。
她接过糖人,倏地笑了,“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
瞧他疑惑的模样,郁青噗得一声又笑出声来,“走吧走吧。”
他笑着,看着她脚步轻快地拿着两个糖人往前走,自己跟在后头,弱弱问,“那我的呢?”
停下脚步,郁青转过身,却未递交在他手里,而是直接将糖人塞在他的嘴里。
温忻钰瞪着眼睛瞧着她,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看似很温暖,“给你。”
他傻了眼,糖人被塞在嘴里也迟迟没有拿下来,看着那个蹦跳的身影,忽而往人群跑去。
眼看即将消失在自己视线之中,他紧跟上去,生怕心中的那个小姑娘不见了。
在客栈歇息一晚之后,聂清颜等人加快马鞭,在腊月二十五到达了京城。
青岩村可不如长安城,京城人人身着绸缎,街上熙攘不停,各家商铺也是装潢得格外华丽。
一路看下来,聂清颜都看呆了。
常在中看京城的繁华描写,如今身临其境,倒是真真切切有些震撼。
到了江府,聂清颜愣是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待江浊停好马车走过来时,才反应过来问,“这便是你家?”
“是。”
她不禁调侃,“没想到你竟投胎了一好人家。”
江浊可是堂堂天界玉君,司命星君定是会给他安排一个好人家这毋庸置疑,可也没想过会有这般豪华。
江浊小声嘁了一声,随即洒脱地走进大门,“走吧。”
“诶,那聂玲珑呢?”她目光落到马车处。
他淡淡瞥她一眼,道,“我早就送她回去了,第二日聂家的人看得到她的。”
那若是聂玲珑回去跟聂府的人告状,那又该怎么办?
她神色复杂,想开口问却又止住了嘴,若自己问了,他肯定又说自己是在担心他了。
自从离开万木堂后,他便露出本性来,动不动就说自己是在关心他,没一点德行。
在京城也迟早是个过客,她与他也迟早要离别,也得少些牵挂才好。
聂清颜低头,跟着他进了江府。他将自己悄悄安排在他原本的房间里,而自己一人便去同父母在正堂叙旧去了。
而第二日一大早,便被侍女叫去老夫人的宅子里去。
她知道自己迟早要见江浊的父母,所以早在赶路时也做好了准备。一陌生女子同自己儿子一同回来,肯定会被老夫人想歪。
她也早就想好了理由,在曲氏问她是江浊何人时,她直言道,“夫人,我并不是江浊在外另娶的妻子。”
曲氏先是愣了一愣,随即捂嘴轻笑,“啊?原是这样,我本以为他这木头开窍了呢。”
??什么木头开窍?
她原本以为老夫人见到自己,一定会格外刁难,她都想好了若是老夫人不待见她就直接走人的……
可面前的老夫人却是格外亲和,看向她时也是笑脸吟吟。
侍女为她沏了壶茶,让她坐在一旁,而曲氏只定定看着她,眼神柔和道,“我原以为小儿能给我带个媳妇回来呢。结果,还是清心寡欲,跟个和尚似的。”
她跟着笑,心中却是疑惑,江浊和聂玲珑不是有婚约吗?那老夫人怎么还这般说法……
“夫人为何要担心江浊?他不是……”觉得说父母之命有些不妥,于是换了个说法道,“江浊以后同聂家小姐成婚,定不会当和尚的。”
曲氏愣了愣,“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其实也不是告诉,只是他的未婚妻来万木堂到此一游了而已。
见聂清颜不吭声,曲氏忽而笑道,“你难道不介意?”
她完全傻眼了,老夫人是完全把他俩当做一对的了。于是她又重新跪了下去,道,“老夫人,我与江浊是的确没有……”
“诶诶诶,”曲氏招呼侍女扶她起来,只摆了摆手,让她放心道,“我又不反对,只是问问罢。”
聂清颜感觉自己如坐针毡,只低下头紧张地抠着手指,却听见老夫人解释道,“你不知,这江府和聂府的婚约,其实是豫知与聂大小姐的婚约。”
豫知?
见她疑惑的神情,曲氏解释道,“我的大儿,江浊的兄长。”
她怔了怔,从未听过江浊和聂玲珑说过,他竟然有个哥哥……
“而聂家也有两位小姐,长女八岁那年失踪,而这婚约也就作废了罢。”
所以,这婚约压根就不是江浊和聂玲珑的!
聂清颜沉默,愣是没有反应过来,而曲氏却说道,“聂家二小姐只是缠着阿浊而已,并未有婚约。”
“所以,你说我该不该担心,他会不会去当和尚?”
“……”感受到老夫人盯着自己看,聂清颜不禁悄悄红了耳根。
这话说得如此明显,意思便是老夫人完全将他们二人看做是一对,还想着如何撮合他们二人……
“老夫人,我……”
“对了,”曲氏打断道,“既然不急着赶路,那便留在江府过年吧,我想,你留在江府过年,阿浊定是会很开心的。”
这调侃的语气,更是让聂清颜整张脸都通红。
待江浊回到房间后,便瞧见聂清颜闷闷不乐的脸。
他走了过去,“怎么了?”
“你到底同老夫人说了些什么,让老夫人这么误会我们?”她瞪了江浊一眼。
愣了半天才明白过来,“我娘背着我去找你了?”
聂清颜轻轻嗯了一声。
江浊扬起唇角,调侃她道,“这有什么?我本来就喜欢你,娘为了我来同你聊聊也很正常。”
她一顿,压根就没想到喜欢二字他就这么直接说了出来,她打住,“诶,你可别像之前一样,我可不信。”
如今他有着玉君的意识,是她相处几万年的师父,又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说喜欢?
江浊语气平淡,“我可没开玩笑。”
“你认真的?”
“我向来都很认真。”
“江浊,我真的……”聂清颜有些为难,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瞥下眸,神色淡淡,“这次,你可别拿温忻钰来拒绝我了。”
如今她跟着自己来到了长安城,也同温忻钰分道扬镳。也应给他一次机会吧。
既然上辈子未来得及弥补,那在这人间,定是要好好弥补她。
聂清颜从他语气中听到丝丝委屈,想起在路途中他悉心的照料,不禁心头一暖。
“没有。”她心虚道,“我只是一时,接受不过来。”
穿成女炮灰后只想干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