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郁青顿时红了眼眶。
他说,天涯海角她迟早躲在一处,他也迟早找得到她。
可是他却不知,他们所在的世界是一个架空世界,一旦自己完成任务离开,她便永远离开了他。
见她红了眼眶,袁琛悄悄擦去她眼角的泪,“满意了吗?”
郁青切了一声,“这话说的,像是在敷衍我。”
“哦?”他却反驳道,“我何时敷衍过你?”
是啊,他又何时敷衍过她?
郁青吸了吸鼻涕,“也是。”
她不知未来会是如何,可若是到了大结局,她宁愿留在这,也不愿回去了。
“不过,如今聂清颜定是会传音给江浊,江浊若是知晓了,会不会让她离开?”
这其实是郁青最担心的一点,生怕江浊只看出魔界以清颜作为合作的筹码,却并未想过他们也是真心保护她……
袁琛倒是毫不在意,“那就堵住她不让她跑不就行了?”
闻言,郁青眨了眨眼,这明显是想软的不行便来硬的啊。
她轻哼一声,“还说我残忍,没想到,你比我还残忍啊。”
残忍?袁琛眉梢一挑,知晓她是在报复上次自己对她说的话,只柔下语气来,“我错了。”
郁青瞥下眼,看着被袁琛晃荡的手,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样道歉太不真诚了。”
闻言,他直起身,牵着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手掌,“那你想要我怎样?”
“得拿出实际行动呀。”
实际行动……
袁琛仔细一想,许久,勾起唇来笑道,“嗯,我们也生个孩子吧。”
“?”
郁青说的实际行动可不是这个意思。
她皱着眉,直接松开手,小声嘟囔道,“谁要和你生孩子。”
殊不知,那仓皇而逃的少女,早已是红了耳根。
在抵达魔界的当天晚上,清颜尝试了好几次,却是终究没有传到江浊那处。
兴许如今备战十分忙碌,也压根没注意到幻珠罢。
在尝试第五遍后,清颜终是选择放弃,勾着背坐在床上,眼神空洞地盯着某一处。
“娘。”江念颜走了过来,挽住清颜的肩膀,“你别担心,爹爹没事的。”
她叹了声气,她自是知道江浊一定没事,可是团团……
如今团团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只是一介凡人,才入峨眉山两三年,又怎么可能打得过那些仙兵仙将?若是仙帝将他和那些不识人性的灵兽关在一起,定是凶多吉少……
她必须知道团团在哪里她才放心。
见清颜迟迟不吭声,江念颜又想起了被抓去当人质的哥哥,“娘,哥哥也会没事的。小姨不是说了吗,既然仙帝要拿哥哥当人质,定是不会胡乱作为的。”
即使谁都说团团没事,可她心中仍是惴惴不安,非得看一眼才安心。
但是……如今情况凶险,她也不能轻举妄动,可却又联系不到江浊,却只能在这干着急。
“圆圆。”清颜握住她的手,“你可千万不能乱跑,千万千万不要让娘操心。”
她点头,“娘,我一定会好好听你的话的。”
聂清颜抿着唇,垂下眸来,“若是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也得好好跟着小姨。”
若是有一天离开……
江念颜顿时慌了起来,“娘,你要走?”
她摇头,淡淡一笑,“小姨说的话有道理,我不得不听。”
“但有一日真要开战的话,娘定是要冲在前面保护好你们的,”聂清颜垂下眸来,表情格外坦然,“但你呢,便是要好好跟在小姨后边,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
江念颜抿着唇,那颗惶恐的心犹如巨石落在悬崖,一时让自己窒息,她轻呼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
她其实很想说,她也想尽一份力,也想冲在前线保护娘,保护哥哥。可是,她什么也不会,只能当个累赘……
江念颜垂下眸,愧疚之心如藤蔓般从脚底缠绕在她心头,将她整整给包围住,一时动弹不得。
昏暗夜中,灵火照满整个军帐,江浊一袭玄色衣衫,坐在长桌前,仔细观察着百里内的地势图。
见司命走来,他只是抬头瞥了一眼,问,“司命,情况如何?”
司命将刚才军兵观察的复述给他,“罂粟地已有将近两万军兵在防着,若是正面进攻定是硬碰硬。”
他却是摇了摇头,站直身子,一脸严肃,“我并不是说魔界,我是说仙帝。”
司命愣了愣,脑中空白过后终是有了一段记忆,“仙帝如今有想率领另一只兵队攻打的意思……”
率领另一只兵队?难道他并未将所有仙兵交给自己?
江浊顿时皱起眉来,“仙兵符都在我这,他怎么还有?”
的确,仙界所有打仗的仙兵都在玉君手下了,按理来说,仙帝并不可能又能率另一只军队出来……
只不过……
司命道,“听说他召集八派,以匡时济世、消灭邪恶为由,并以提升仙官为诱,已然吸引了二十万八派中人。”
不靠仙界,却是依仗凡间。这还真是两界通吃。
江浊不禁冷笑一声,“还真是个骗人精。”
不过一个仙界首领却是能让八派众人信服,不禁送死都要跟着打魔界,也不知,
他们知不知道自己不堪一击,纯属就是在送死而已。
他们本无伤害的本意,如今牵扯凡人进来定是更加繁琐,司命一时也想不开,“如今该怎么办?”
江浊瞥下眼,随意道,“到时候同温忻钰说好别伤得过重便成。”
“君上,”司命脸色有些凝重,他咽了口口水,试探问道,“你确定魔君会与我们合作?”
不是确定。
江浊定定地看着他,十分肯定地道,“他是逼我要与他合作。”
刚才拿出幻珠,听到清颜说已然到魔界一事,他深思许久,终是明白了温忻钰的用意。
他可真是叼得很。明是保护她们安全为她们着想,暗却是逼迫他同他温忻钰合作,心中揣测自己,还拿清颜来威胁。
想到这,江浊冷笑一声。
言至此,司命却是满脸迷惑,“君上的意思便是,魔君是巴不得同我们合作了?”
巴不得同他们合作倒也不至于,江浊道,“他与咱们有共同的目的,合作又为何不可?”
司命却是眉头紧锁,虽合作利大于弊,可是以后若是仙界众仙知道了……
“可若是背上串通魔界的罪名……”
江浊却是不以为然,“那就把他先给抓去,让他不得给我下这个罪名。”
司命却是冒了一身冷汗,总觉得自己好似上了条贼船,还是下不去的那种。
不过如今仙帝也实在令众仙不满,此次暗自合作的目的也是为了击败仙帝,至于这些流言蜚语,以后也自是能够解决……
江浊却是抿着唇,一想到清颜还在魔界心中便有些不安,于是便说道,“今日我不再见任何人,你记得帮我打发走。”
意思是说,要他守着他咯?
司命皱眉,“君上要做什么?”
“没什么,人不能离开这,但又得去看看情况。”江浊垂下眼,随即又走到屏风后头去了。
司命叹了一声,似是有些猜到他要干什么了。
他无奈,只好关上门,在他军帐外设了一封印后才离开。
因本体不得离开军帐内,于是,江浊便人魂分离,单独抽出魂魄来到魔界去。
刚到索罗门,却被温忻钰堵在了门口。见到他倒是压根不吃惊,反而好似已经等了他许久似的。
江浊冷眼瞧着他,却见他勾唇一笑,“请吧。”
他也没说什么,只定眼看着他,想从温忻钰的眸子里看出些什么,可是,却压根捉摸不透。
“相信玉君来此,肯定是来谈合作一事。”他坐在宝座上,低头看着江浊,“玉君想说些什么。”
他那目光带着丝居高临下的意味,让江浊有些暗暗不爽。
顿时皱起了眉,江浊抬起眼,抑制胸腔的怒火,道,“仙帝如今不仅让本君率领二十万仙兵攻打魔界,并且,还自行召集凡间八派将近二十万人来你这送死。”
闻言,温忻钰也紧锁起眉来,“仙帝是动真格了。”
江浊却是冷笑一声,“他打魔界又何时没动真格?只不过趁你们魔界百年复苏尚弱,但也不掉以轻心,所以就拿二十万百姓性命送死来了。”
二十万百姓的性命……
“那你打算如何?”他低头看着江浊。
毕竟如今是魔界棘手,人家是来帮自己忙的,若是还摆着臭脸的话,估计他还会翻脸……
“引蛇出洞。”
“引蛇出洞?”
江浊点了点头,随即手袖一挥,面前出现一幅魔界地势图,“你们退出温莎河,躲在后处的罂粟谷中,而我过几日先率领十万仙兵进攻,并在山谷留一宿。”
“魔界必须制作能包住山谷的网,将其全一网打尽。包括我。”
温忻钰大惊,不仅惊讶于他竟然已然掌握住魔界的地形走向,更惊讶于……
他竟然给自己设圈套。
一时有些难以置信,他呆愣许久,直到江浊看了眼他,嘲笑道,“我都给你法子了,你不会做不到吧?”
这才回过神来,温忻钰收回视线,看向他,“若我直接设网,另外十万冒死要冲来魔界,非要打一仗,我并不可能不伤。”
战场上,伤死本就是常有之事。按照江浊的意思便是,这场战争必须尽量不见血。
可难免会有些激进的情况,另外十万没有江浊的带领,贸然求死,魔界也不可能置自己于危难之中……
江浊却是十分有底气地说道,“不可能的事情。”
“仙兵认符不认人,仙兵符如今在我手中,没有仙兵符的指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温忻钰点头,“你这样,是想在仙帝带着三十万军兵后反击?”
可是,到后面却又一想,“我们抵不过三十万。”
“我的十万仙兵与你的魔兵加上一起,怎么抵不过?”
温忻钰垂下眸,有些失落,“你也知距离上次大战才百年之久,战损还未恢复过来,又怎可抵得过?”
“……”江浊的眸子明了又暗,沉默许久,最终叹了声气,“那我们便赌一把。”
赌一把么?
他定眼看着温忻钰,“我们与仙帝实力相当,另外十万仙兵,便赌他们是信仙帝,还是信我这仙兵符。”
“……”
寂静了许久许久,温忻钰薄唇亲抿,似是仍在考虑此事的可靠性。
而江浊却是不耐烦,“温忻钰,你赌不赌?”
“我不知。”
“你如今就这一条路可以走,你还犹豫?”江浊嗤笑一声,正是因为他这样丝毫不坚定处处揣测的性子,才守不住人。
处处考虑,却是什么都抓不到,到最后落得同百年前一样的下场。
江浊见他迟迟不言,终是不悦,“你若是不想,那便算了罢。”
正当自己转身离开时,温忻钰终是站起身喊住了他,“我赌!”
脚步一顿,他眉眼含笑转了回来,看着温忻钰如此焦急的模样,不禁勾唇一笑,“看来还是得逼你,你才会急。”
“……”原来是在使诈。
温忻钰悄悄攥紧拳,若不是真要他帮忙,估计听到这话他可能立马前去揍他一拳。
江浊走了过来,手袖一挥,将地势图收回袖中,只问道,“你们会驻扎多少兵在罂粟谷?”
眸光闪了闪,他试探性地说,“五万?”
“不必,一千就成。”
江浊说一千时倒是让温忻钰有些吃惊,却听他道,“我知道你要设圈套,可他们眼中的我却不知道。”
“你在休息驻营时,在子时所有仙兵休息时,那时警戒心最弱,你从那时设封印,圈住即可。”
“前提是,定是要坚固些。”江浊生怕他是个傻子,生怕他做无用功,“若单凭我就能破开的封印,那实在是太弱了些。”
温忻钰自是明白,他点了点头,说道,“魔界玄罗印,定是能够圈住整个罂粟谷。”
“那就好,”江浊点了点头,而后说,“对了。”
“你让我见一下清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