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仇的陶子这两天完全沉浸在新任务中,魏晋去杭城的前一天,公司给他给送行,在边远街包了个场,大伙一起吃了顿饭。
魏晋对这种场景应付自如,场面话张嘴就来。
脸上是恰到好处的笑,举手投足间都让人生出一股淡然感,看着好接近,实际生人勿近。
他就像误入凡尘的谪仙,陶子突然有一种,怎样都追不上他的距离感。
徐冰雨特意找了个位置坐到魏晋对面,一双眼睛仿佛长在他身上了。
魏晋淡笑着举杯,徐冰雨立刻跟上,说:“魏总,你这一走三个月,我们一定会特别想你的。”
乐乐拆台:“请把‘们’字去掉,谢谢。”
徐冰雨“啧”了声,有点恼羞成怒:“你你你好好说话。”
乐乐笑,举着杯子跟魏晋碰杯:“魏总,刚刚我就开个玩笑。不过你这一走,确实我们少了很多福利。”
魏晋抿了口酒,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敲着杯壁,“什么福利?”
“当然是颜值福利。”
魏晋笑,徐冰雨内心在咆哮,大神可不可以别这么笑,太犯规了!
唐启明听了,过来插句嘴:“怎么,我这么一大帅哥,你们都看不见是吧。”
乐乐吐舌头,小声说:“审美疲劳,看久了就不觉得那么帅了。”
唐启明仿佛被打击到,摇头叹气:“这是什么扎心言论。”
陶子也乐了,“意思是,魏总越看越帅,您就先边上站站。”
下意识接上的一句话,完全没经过大脑,一说完她就恨不得咬舌头。
果然,乐乐应道:“哈哈哈小桃子总结精辟。”
魏晋看过来,无框镜片下,那双眼睛似乎藏有某种说不清的情绪,他举着杯子,笑容淡淡:“过奖了。”
陶子硬着头皮给自己倒了杯水,举杯:“哈哈,我……我以水代酒,祝魏总此行马到功成。”
一饮而尽,她开了个头,大家都跟着过来敬酒。
到最后,一顿饭吃得还算热闹,魏晋喝了不少酒,唐启明挨个叫车把人送回去。
轮到陶子的时候,她说:“我没喝酒,我开车来的。”
唐启明又看向魏晋:“你住哪?叫个车送你?”
魏晋摇头,“没事,你先走,我自己喊车。”
说着他又坐下喝了点水,一直揉着眉头,他酒量其实并不算好。
唐启明不放心,“要不我送你?”
魏晋摆手没再说话,唐启明看了眼陶子,陶子立刻说:“我先走了,唐总再见,魏总再见。”
她溜得快,唐启明只得摇头。
魏晋嗓子被火烧一样难受,又喝了点水说:“唐总,我真的没事,你先走吧。”
说着还格外清醒的当着他面叫了车。
唐启明这才离开,他趴在桌子上缓了缓,是真没想到,京门这边的酒竟然这么烈。
他现在脑子晕乎乎的,只想睡一觉。
陶子等红灯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边远街这边路口太多,走两步就得停下来,心情被红灯弄得烦躁。
她随手打开电台,主播正在说一条酒驾新闻。
车子动了两步又停下,主播又在说喝酒的危害。
陶子索性关了电台打开音乐,平时听的摇滚乐此刻听来却格外吵,她最后狂按喇叭,伸出脑袋骂道:“前面绿灯了啊,还不开车等着就地吃饭吗!”
车子终于动了,没两步又停了。
陶子无语,在下一个拐弯处直接原路返回。
魏晋趴在桌上醒酒,头疼得厉害,看了眼手机,网约车前面还排着五个人,他坐起身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西装外套早就扔在一边,又解开两颗衬衫扣子,把袖子晚了两圈,露出精细匀称的手臂。
再抬眼时,面前站着一个人,身影模糊,却能看出是个女生。
他戴上眼镜眯了眯眼,半晌没说话。
陶子撇头不看他,似是很不情愿地说:“你别多想,我就回来拿个东西的。”
魏晋撑着头看她,大概是喝了酒的原因,他现在看起来软绵绵的,“拿什么?”
陶子左看右看,从桌上拿了个打火机,也不知道是谁留下的,忙揣在手里,支支吾吾说:“打火机,朋友送的,不能丢。”
魏晋笑了,那打火机就是他的。
他没拆穿,只是说:“不知道陶组长能不能发发善心,捎我一程?”
陶子抿嘴:“你不是叫车了吗,还没来?”
魏晋把手机推给她,上面写着“前面排队3人”,陶子暗松一口气:“你……能起来吗?”
魏晋伸手:“搭一把。”
这一把,魏晋整个人靠在她身上,她有点站不稳,忍不住数落:“不会喝还喝那么多,你今儿也是碰上我回来拿东西,不然谁管你。”
魏晋低着头,脑子有点晕,不过酒意早就醒了一大半。此刻听着陶子在他耳边碎碎念,好像时光又转回了两年前,她是个话多的人,什么事都要说上两嘴,那时他嫌吵,好几次都跟她提议可以话少些。
她当时怎么答的?
呵,她当时一脸正义的说:“长了嘴就是用来说话的,怎么我一天说多少句话还要经过你批准?”
她这嘴巴,就只有在他面前时才没留过情。
“自己多大年纪的人了心里没数吗,看着一副斯文模样,你可千万别耍酒疯,不然我只能半路把你扔下去了。”
陶子拉开车门把他塞进去,长长舒了口气:“看着精瘦的,怎么那么重?”
魏晋是个稳重的人,喝多了也没有失过态。
这一路上魏晋都没讲话,陶子余光几次看向他,他闭着眼,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撑着脑袋,晚风清冽,他身上的酒味太重,仿佛靠近一点就会被醉意熏染。
这一路竟然神奇的畅通,到城门院时,陶子看着魏晋不知道该说啥。
魏晋眼皮一抬,墨色的瞳孔干净无澜:“怎么?”
陶子回过神,下车过来给他开门:“没什么,就是想感叹下,这一路绿灯让我对京门的夜晚重新有了认知。”
魏晋搭着她的肩,轻笑道:“是说碰上我运气好吗?”
陶子一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可不可以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魏晋揉着脑袋,目光有些涣散:“呵,喝多了,词不达意。”
陶子扶着他进电梯摁了16楼,魏晋靠在角落,离她有点距离。
陶子冷笑:“魏总,你这会知道保持距离了?”
魏晋摘下眼镜,神情是疲惫的:“谢谢你送我回来。”
陶子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好像是第一次,魏晋跟她说谢谢。
电梯门开,魏晋摇摇晃晃走出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陶子扶住了,“我扶你过去。”
魏晋这次没拒绝,从口袋摸出钥匙给她:“麻烦了。”
陶子:“……”
这还是第一次陶子到他的私人领地,没有想象中的死板,甚至可以说很有生活气息,装修布置都是暖调的。
陶子扶他到沙发坐下,讽刺地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挺有生活气息的人。”
魏晋没说话,拉过抱枕就躺下了:“出去帮我把门带上,不送。”
刚进屋就下逐客令,他还真是不客气。
陶子转身就走,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她又拐去厨房倒了杯水过来,看着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半晌没了动作。
真的,魏晋安静起来的样子是很迷人的。
曾经在天语,他工作累了也会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这样靠着睡一会,犀利的眼神被关起来后,整个人所散发出来的气质都是软绵绵的。
她好几次都想凑近看看,到底是为什么,他总能给人一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这么想着,她已经凑近,这才发现,魏晋的眼窝下有颗小痣,他的山根很挺,眼镜架在上面很稳,嘴唇上薄下厚,很性感,难怪笑起来那么好看。
下巴上有些胡茬冒出来了,喉结也很漂亮,让人很想摸一摸。
她情不自禁伸出手,却突然被半空握住,惊吓之余看到魏晋平静的眸子在无框眼镜下泛着昏黄的倦意。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一时脑子反应不过来,任他凑了过来。
直到嘴上一热,湿漉漉的吻让她突然惊醒。
“你……放开我。放开……”
她挣扎,却被他抱进怀里,手腕还被紧握着,带着酒意的吻变得热烈又绵长,一寸一寸灼烧着她的皮肤。
然后她听见他嘶哑的声音传来,一点点传进心里瓦解了她刚修缮好的城墙。
“是我错了。”
他蹭了蹭她的鼻子,难得示弱:“我不对,你别怕我。”
他说的小声,却在陶子心里掀起一阵风浪,良久,她才开口:“你喝多了。”
陶子起身,使劲抽出自己的手,提醒道:“你明天上午十点的飞机,不要睡过了,我先回去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魏晋听着关门声,揉了揉太阳穴,再睁开眼时,眼神分明是清醒的。
他摩挲着自己的嘴唇,仿佛那片柔软还在。
他也没想到自己也会这做,只是这个想法似乎很早就出现了。
那会陶子住院,他凑近过却又离开了,那时他想的是不能,可今晚,她主动靠近,明明是不放心他而折返,却非要找拙劣的借口来给自己开脱。
可不管她是有意还是无意,魏晋承认了,他就是想吻她。
想吻一吻,她那口是心非的嘴唇到底是什么味道,于是他尝到了甜。
残存的理智让他停下来,要破冰就还是需要一个人先低头。
他低头了,成功扰乱了陶子的心。
他看着桌上的那杯水,突然笑了起来,叹道:“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