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子的动作很随意,表情却是认真,意识到的自己的举动又加了层暧昧在里面,连忙退了步。
“谢谢。”
魏晋看着她的脖子,高领毛衣遮得很严实。
陶子对他使眼色,让他快走,结果他捧着她的脸仔细看着:“你眼睛不舒服吗?”
陶子:“……”
啊,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看不懂她的眼色。
于梦在后面凉飕飕开口:“哼,她是想让你快走吧。”
陶子翻了个白眼,小声骂了句:“白痴。”
于梦在餐桌边坐下,双手环抱,看着两人道:“手可以放开了。”
魏晋这才松手,仍旧笑得礼貌。
于梦对着陶子撂了下头,陶子揪着衣裳说:“我……想吃饭。”
于梦一手一袋子一手提陶子扔回房间,陶子还扒着门说:“你你你好好说话,为我以后的多多考虑,别别别……”
“啪”一声阻断了她的声音,于梦拍了拍手,隔着门板说:“我啥都没说就开始护短了,那我今夜非要扒他一层皮,让你好好看看他是什么货色。”
于梦走到客厅时,魏晋朝她笑了笑:“于小姐有话直说。”
他礼貌客气,温和谦卑的样子跟陶子形容得没有差别,是个令人着迷的人,可那笑里却看不出有几分真情实意。
于梦做了这么久的记者,对人的观察何其敏锐,索性也不兜圈子了,“魏总爽快,我也是个爽快的人。今中午的电话是我挂的。”
魏晋点头:“你是陶子的好朋友,担心她理所应当。”
“我是担心她,毕竟她这人没什么心防,简单点说,就是傻。”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接着说:“我最早知道你还是在盛海的时候。”
那时候她在京门当记者,陶子在盛海的天语当运营编辑,两人说得最多的话都是围绕着魏晋展开的。
那时候的陶子也是个花痴,对魏晋一见钟情。
后来社里要做一个杰出青年的专刊,魏晋那时候势头正猛,很多人都想采访他,于梦就找陶子开了个后门。
那是她第一次接触魏晋,就跟今晚一样,两人对坐,他温和谦卑,她言辞犀利。
他跟陶子形容得一模一样,那次采访很顺利,于梦的职业嗅觉很灵敏,很多问题都带了坑,可魏晋不动声色的跳过了,答案完美无缺。
于梦不禁咋舌,后来她警告陶子不要陷得太深,这世上有种人,看起来越无害可能越狠绝。
这是于梦给魏晋的评价。
没想到,当初一语中的,陶子灰溜溜地回了京门,魏晋终于露出了他狠绝的一面。
“于小姐是个能干的人,如果不当记者应该会有更光明的前途。”魏晋这话不是讽刺,他看人一向很准。
于梦笑:“我有自己的职业规划,倒是魏总,在盛海闻名大街小巷,怎么会来到京门,又找上了陶子?”
“巧合。”魏晋喝了口热水,淡笑道:“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但在这里见到陶子,我承认我是有点私心的。”
“私心?”
魏晋点头:“我喜欢她。”
他就这么大喇喇地把自己的心意表明了,于梦却想发笑:“魏总,可能您贵人多忘事,陶子是怎么回的京门,您不记得了?”
魏晋没接话,她讽刺道:“喜欢这个词太轻了,谁都能说出口。你真正要说的,是一句对不起。”
魏晋默了默,是承认她这句话的,跟陶子重逢后,他一直在想怎么道歉,却不想真的说出这句话后自尊心又作怪,说什么不需要原谅,现在可不就是被啪啪打脸了。
“是,我在弥补。”他正了脸色,那种浮于表面的笑容终于剥去,“我知道于小姐是为了陶子好,今天大概就是想听我一句话。”
于梦挑了挑眉,自己的话并未完全铺开,对方就已经抓住要点了。
“我是认真的,要追陶子。”他说得轻缓,一字一句像是经过沉思后在舌尖上还绕了一圈才蹦出来。
于梦仍旧抱手看他,他没有躲闪,诚意都写在眼里。
就这样过了许久,于梦低头喝水,再开嗓时,声音坚硬果断:“我信你一回。但我话放在前面,你敢让陶子伤心,我绝不放过你。”
那时背在墙后的陶子听完整个对话,眼眶又红了,一直听到凳子移开的声音才轻手轻脚跑回房间。
于梦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坐在飘窗上吃虾,一双手套油油的,她拿着一只虾伸过去,眼眶的红还未褪去:“很好吃,你尝尝。”
于梦问:“你哭了?”
陶子摇头:“谁哭了。”
“那你眼睛怎么红了。”
陶子吃了口虾:“辣的。”
于梦看着并未动了多少的虾,就知道她肯定听到了,于梦都不忍心拆穿她,只是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辣就喝水,我走了。”
陶子脱下手套要送她,于梦笑了:“别送,你真正要送的是外面那个。”
陶子说:“我知道,不会留他在这里的。”
她把于梦送出门,魏晋就在客厅慢悠悠地喝着热水,一杯喝完,他又起身去烧水,那样子娴熟的不得了。
陶子倚在门边看他,也不说话。
魏晋回头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
陶子说:“你不走吗?”
热水壶冒着白气,里面翻滚着白水,他问:“你不问我什么吗?”
“不问。”
魏晋点头,与她面对面,“但我有话要说。”
他站到她面前,陶子下意识撇头,魏晋看着的脸上慢慢洇出一块红霞,喉结滚动,在她的脸上吻了下,鼻尖还贴着她的脸,“当我女朋友吧。”
陶子不敢看他,双手紧攥着一角,直到手指发麻,她才开口问道:“魏晋,我可不可以问为什么?”
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原因让你突然意识到你是喜欢我的?
“很重要吗?”
陶子的心沉了沉,“如果你从未意识到这些毫不起眼的原因,那么真心多半是有些掺假的。”
魏晋顿了顿,慢慢笑了起来。
这两年她是真的变了很多,想问题变得深刻了起来,是好事,可现在好像说什么答案她都不会百分百相信,而他要的,就是百分百的东西。
一旁的热水壶发出“呜呜”的声音,像绿皮火车的喇叭打破了这凝重的气氛。
陶子推开他,断了烧水壶的电,这短短两秒的时间,她泄了口气,说:“你回吧,这些事我们都不要放……唔……”
又一次,她的话被亲吻截断,又一次,她没有推开他。
她在心里骂自己好没出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