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之时,郭曼青便觉着男人定不是什么厉害人物,如今瞧他大惊失色的模样,越发瞧他不起,淡淡一嗤,“到底是些只会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不过小小的迷障竟能吓成这样。”
平安一笑,“他可未必真是被迷障吓到。”说罢,她目光落在了驴子身上,先前她亲手系上的铃铛已不知去向。
男人身上亦不见铃铛踪迹,山林间却仍能隐约听闻叮叮当当的声响。
男人仿佛听到两人的对话,欲骑着驴子靠近,可刚过了溪水,便遭小家伙龇牙咧嘴地低吼警告。
刚才那番趁人不备的行径他到底知道理亏,不敢再往前靠,只好停在水边道:“两位姑娘莫要不信,这山里的妖物并非好惹,二位不如也同我一道下山去吧。”
郭曼青不屑,“你是想和我们一起下山,还是想让我们护你下山?”
像是被戳破了心思,男人面露讪色,“若能相互照应,也是极好。”
倒不想他真能厚颜无耻说得出口,郭曼青嗤之以鼻,不欲理会于他,当务之急是先找到其他同门。
思及此,她拉着平安往回走,哪知一个不察,忽被什么东西绊了下脚,她低头一瞧,只见脚下是一只手,视线往前,才看清杂乱的枯草丛中原还躺了个人。
细瞧样貌,分明便是先前在他们面前叫嚣的男子。
萧景舟身不能动,口不能言,被踩了手,也只能转着眼珠子狠厉望着两人,尤其平安,恨不能盯出个洞来。
郭曼青惊异,不过片刻就反应过来,转向平安,“你做的?”
平安也不否认,大方回了个“是”。
闻言,郭曼青突然严肃起来,指摘道:“怎可在寻常凡人身上施用术法,快给他解开。”
平安以为她恪守门规,正欲乖乖照做,不料旁边人说完突然又倾身贴在她耳畔道:“小师妹做得不错,我 早也看他不惯,还愁找不到机会给他个教训。”
平安怔然,却见她又冲着自己眨了眨眼,“小师妹放心,我绝不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那话里,满含掩都掩饰不住的笑意。
平安忍俊不禁,施法替萧景舟解了身上禁制,本以为这混世小魔王一旦重获自由必定要跟她闹上一闹,不想对方只是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手腕死死盯着她,连骂都没骂她一句。
平安可不会觉得他是吃了教训学了乖,想他应是在心里憋着坏。
她留了个心眼,好在之后他还算老实,没再挑衅于她。
山雾不散,几人在山里找寻了几个时辰,不仅未找到半个人影,还意外又回到了日暮村。
平安回头,见骑着驴子的江湖骗子远远的跟了过来,勾了勾唇,开口道:“师姐,不如我们就在村子里等着吧,我想师兄他们找不见人应当也会回村子看看。”
郭曼青想了想,委实也怕再进山又迷了方向,只得采纳她的提议,却不料这一等,直等到了日落时分。…
迟迟不见同门归来,郭曼青坐立不安,眼见夜色将至,她猛然起身道:“不行,我看我还是进山一趟,师兄他们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实在放不下心。”
平安欲叫住她,不想未来得及开口,郭曼青已然行至门口,边走还边对她道:“师妹你留下来,若是师兄他们回来也好留个口信,省得他们又进了山。”
她话刚说完,屋外骤然传来一阵马蹄声。
听到动静,屋内其余人也纷纷出了门,远远的便见一队人马踏着暮色而至。
是萧景舟的几个属下。
马队后面却不见其他人影。
马匹靠近,领头之人的马鞍后还驮着一人,瞧身形约莫时个女子,见到萧景舟,他当即翻身下马,拎起女子走到他们跟前,“主子,属下在山里瞧见您的坐骑,奈何没 能追回,但在途中遇到这名女子,鬼鬼祟祟跟在咱们后面,就将她带了回来,听凭主子发落。”
女子一身素白的衣裳,从始至终低着头,似怕极了般,身子不住发着抖。
萧景舟乜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抬起头来。”
女子战战兢兢抬起面来,一张如雪中红梅般的美艳面容,霎时与不久前平安几人在溪水边看到的那张脸重合在一起。
平安一惊,正欲开口问话,身后突地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喊:“妖怪,她就是那妖怪……”
女子慌忙摇头,泫然欲泣,“我不是,我不是妖怪。”
随着她动作,空气中传来细微的响声,平安视线落在她脖子上挂着的银项圈上,只见项圈下坠着三个滚圆的铃铛,似与之前系在驴子身上的那串极为相似。
“你是何人?”平安问道。
女子倒是会审时度势,先看了看萧景舟,才缓缓答:“小女子名叫姜沉香,是邑州香陵人士,几日前随祖母前往邳城探亲,不料半道上遇到一股妖风,将我与祖母的马车刮落山崖,再醒来不知为何就到了这山上。”
邑州乃北齐边陲,前往邳城的确有可能路过此处,她身上衣着虽素净,但从衣服纹样上倒也能看出是北齐常用的样式。
“那你为何不下山?”
闻说这话,女子顷刻梨花带雨,“我怎么不想,可我走不出去,被困在山里这两日,我一直在尝试下山,可不知道为何,每回当我感觉就快要到山底时,面前就会莫名其妙出现许多岔路,每条路都会拐回山里。
美人落泪,最是楚楚动人,惹人垂怜,便是同为女子的平安与郭曼青两人瞧着也有些动容。
唯那觉得她是妖物的江湖骗子见众人神色均变了变,悄悄凑到平安身边,低声道:“姑娘,看来这妖物功法不浅,颇会迷惑人,切莫被她的皮囊骗了。”
平安不喜他靠近,未搭理他,朝前走了两步,继续问道:“你可瞧清了那抓你的妖物长什么样?”
女子摆了摆头,“它只将我丢进了山里,再未出现。”
平安目光再次落在脖颈之上,“不知姑娘所戴项圈从何而来?”
闻言,女子抬手摸了摸脖子,蹙了蹙眉,“我也不记得了,好像是祖母所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