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雕虫小技,却吓不到见惯了世面的三人。
平安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一念口诀,符纸顷刻自燃,然后往空中一抛,霎时火光大亮,宛如刹那天明,刺得老太太睁不开眼来。
俄顷,屋内所有灯烛同时燃起,符纸才如同完成使命,烧尽的纸灰飘然落地。
三人踏过门槛,将门合上,老太太闻声睁开眼来,冷冷看着平安,半晌,嘴里发出一声不男不女的轻哼。
平安勾了勾唇,也不再费时间,又拿出一张空白符纸,咬破手指画上驱魂咒,欺至老太太跟前,迅速将符纸贴到她额上,默念起口咒。
老太太面无表情任她动作,直到口咒念完,竟没有露出任何不适的反应,对着平安嗤笑一声,吹拂开额头上的符纸,“还以为有多大的本事,这点伎俩也敢在老夫面前卖弄。”
平安蹙眉,“你是生魂?”
老太太不答,似笑非笑看着她。
她眸一沉,又问:“你究竟是谁,缘何要上陶家太夫人的身?”
老太太撇过头,不欲理她。
郭曼青上前,“师妹,让我来。”说着她拔剑就架在老妇人脖颈上,“大胆邪祟,还不快速速现身,若不从实招来,我今日便让你魂飞魄散。”
这般恐吓显然毫无用处,老太太非但不怕,反而一龇牙猛地朝她扑过去,虽然因绑着没能成功近身,但还是将郭曼青吓了一跳,以致手中的剑一时没注意力道,在老太太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
看到伤口处沁出了血珠,平安忙拉开郭曼青握剑的手,“师姐,伤了人怕是不好同陶家人交代。”
郭曼青自也是知道,堪堪将剑收回,气恼,“若不是附了体,我大可一剑劈了它。”可偏偏就是因附了体,他们不能对无辜之身施加外力,否则会伤及性命,“当务之急还是要将这邪祟从老太太身上逼出来。”
平安思忖片刻,既然强行驱赶不行,那就只好智取,她乜向油盐不进的老太太,缓缓开口:“将军,我观你口口声声说要杀敌,还能使刀枪,你可是从战场上而来?”
“是又如何?”老太太似来了兴趣,“难道你能送老夫回去?”
“自然是能,”平安循循善诱,“可你瞧你现在的身子骨,还是副老妪之躯,连偃月刀都提不动,如何杀敌?我现在就算将你送回战场,只怕你你连战马都坐不上去。”
“是了是了,我如今这副身躯,连院子都走不出去,如何还能上阵杀敌。”说罢,她长叹一声,“老夫戎马一生,不想最后竟落得个蜷缩妇人之身,何其悲哉!”
平安忙道:“将军不必唉声叹气,只要将军肯配合,我能有办法将你送回原来的躯体,这样你就能继续驰骋沙场,报效国家。”
老太太狐疑,“你真愿意帮我?”
平安一本正经,“我们灵修之人从不打诳语。”
这话一出,郭曼青与晏序川纷纷撇过脑袋去,心虚得不行。
唯平安不以为意,为打消她疑虑,又添油加醋道:“将军莫要再迟疑了,你可曾想过你用了这副躯体,原太夫人的魂魄又去了何处?若是太夫人的魂魄现在正在将军体内,只怕随便一个错误的决策就能要了你属下兵士的性命。”
闻此,老太太神色慌乱起来,“那还等什么,快将我二人换回来,将我送回去。”
平安郑重点头,拾起地上的驱魂符再次贴到她额前,“还请将军这次配合我,在我念咒时,闭眼冥想离体,我方能将你从这副身体从换出来。”
被哄住的老太太分外配合,闻言立马闭上了眼,在平安的咒语声中,不一会儿便露出痛苦的神色,紧接着,只见一个身着盔甲浑身散发出浓浓黑雾的须髯大汉从老妇人身体中脱离了出来。
这哪是什么生魂,明明便是死透了的恶鬼。
平安见状,忙给晏序川使了个眼神,晏序川会意,当即捏出发诀,降下法阵将那魂魄困住。
魂魄意识到不对,望了眼头顶光芒,大喝一声:“无耻贼人,胆敢骗我!”然后欲冲出法阵,却只是困兽犹斗,动弹不得。
“竟是恶煞。”郭曼青看着它身上的黑气,娥眉一蹙,“便是恶煞也不可能附生人之身,我观这老太太也不是极阴体质。”
“应当是有人从中作祟。”平安道,“既然魂已经逼出来了,此事稍后再说,先叫人进来将老太太扶出去吧。”
郭曼青看到她脸上显露出的纹路,立时取下自己的幂篱扣在她头上,道了句“我这就去叫人过来”。
房门被打开,郭曼青提剑刚准备出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不好!”,她转头,便见那恶煞怨气大增,面目一变,嘴角长出尖锐獠牙,瞬间冲破了法阵禁锢,直冲那还未醒来的老太太而去。
好在平安反应极快,祭出符阵护在老太太周围,被符阵弹回,那恶煞青黑的脸上阴沉无比,屈手成爪,朝平安袭去,“找死!”
郭曼青大惊,拔剑拦了过去,电光火石间,那恶煞意识到留下讨不到好,一个飞身出门没入夜色之中。
郭曼青追出去,对平安二人道:“我先去追他,免得他又上人身。”说罢纵身一跃,很快也不见踪影。
晏序川紧随其后。
守在院外的人许是听到里面响动,提着灯笼赶了进来。
陶碧章瞧见昏死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老太太,无措看向平安,“大师,这……我母亲她……”
“太夫人体内的恶煞已驱逐出,只需带回去好生照料,再让大夫开一记安神养体的方子,不日就能恢复神智。”说着,平安从怀里掏出张符纸来,交到他手中,“不过那恶煞狡猾,方才在我们手中逃脱,恐还会回来,你且将这符纸让太夫人贴身带着,或能避免它再次附体。”
陶碧章连连应是,转头吩咐下人将人松绑扶走。
这头事了,平安不再逗留,讨了盏灯笼也追随二人离开的身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