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是深冬,灰蒙蒙的天空渐渐飘起了雪花,延华宫内,吴昭仪抱着手炉,半卧在软榻上,小丫鬟正轻轻给她捏着腿。
翠云缓步走到廊下,转身收起遮雪的伞,抖了抖,靠在了柱子上,方才进屋。
“昭仪”
吴昭仪缓缓睁眼,抬起原本搭在腹部的手示意小丫鬟出去。
“如何?”
翠云走到了吴昭仪身边,俯身在她耳边道“已经去了,今日只带了知夏”,然后后退一步,待吴昭仪吩咐。
吴昭仪掀开盖在身上的毯子起身“搭了这么久的台子,主角已经上场了,咱们还等什么”
翠云拿来那件绣着梅花的披风,给吴昭仪披上,系好系带,一切穿戴妥当后,她看了翠云一眼,翠云点头,随即主仆二人撑着伞往延华宫隔壁的梅园走去。
梅园中,谢瑾华正踮着脚剪红梅枝子“娘娘,您慢点,这雪地滑的很”知夏一只手提着篮子,一只手扶着谢瑾华,嘴里还念叨着。
吴昭仪站在进入梅园的那处圆门后,微微探头看着梅林边的谢瑾华,侧头对翠云道“去吧,注意把握好时机”
翠云微微颔首,后退两步,快步离去。
吴昭仪一手撑着伞,一手握着暖手炉微微屈膝道“嫔妾见过皇后娘娘”
谢瑾华正剪下一根枝条,回头一看,是脸冻得红扑扑的吴昭仪,“吴昭仪快免礼”
随即记起来这吴昭仪不是有身孕了吗,怎么也不怕雪天路滑“吴昭仪来这梅园做什么”?
“嫔妾听闻这梅园的红梅开了,便想着来瞧瞧,顺便剪两支回去插瓶,可巧皇后娘娘也在这”
“这大雪天的,怎么出来也不带个丫鬟”谢谨华伸头望了望吴昭仪身后。
“刚刚走宫门不远,才记起忘记拿篮子了,翠云回去拿去了”
吴昭仪眼神落在谢瑾华手里刚剪下来的枝条“娘娘剪的这枝子多是半开的花苞,插瓶正好”便放下手里的伞,伸手要去拿谢瑾华手里刚剪下的枝子,两人的手不经意见触碰。
谢瑾华伸手去摸吴昭仪的手炉“吴昭仪手怎么这么凉”,伸手去摸吴昭仪的手炉“这手炉也凉了,知夏,去给吴昭仪换一个”
吴昭仪连忙拉住知夏对着谢瑾华道“不必劳烦,嫔妾的延华宫就在隔壁,一会儿就回去了,不碍事的”
谢瑾华一想这不行啊,这肚里说不定可揣着太后的宝贝孙子呢,怎么能冷着他娘。
她从知夏手里接过篮子,将吴昭仪的手炉递给了知夏道“知夏,快去”
知夏微微颔首起身,转身拿着手炉走了。谢瑾华看着知夏转身离开的时候,没有看见吴昭仪脸上微不可查的划过了一丝得逞的笑意。
吴昭仪伸手去拿谢谨华手里的篮子“娘娘,嫔妾帮您拿着”谢谨华想一个篮子拿着没什么关系,就给她了。
梅园并不是平地,而是一片小丘,吴昭仪拿着篮子在梅树间兜兜转转,时不时选一枝等谢谨华来剪下。不一会儿,她停在了一个小丘上,小丘刚好对着吴昭仪来时的那座圆门,她伸手拉住了一根花苞密集的枝条,面向圆门方向,望向谢谨华
“娘娘,这枝好”
谢谨华将手里的枝条放到挎在吴昭仪臂弯的篮子里,面对着吴昭仪,伸手去剪她拉住的那根枝条,此时翠云从圆门后探出半个身子,冲吴昭仪点了点头。
谢谨华将吴昭仪刚刚选的那根枝条放进篮子里
“这几枝既是吴昭仪选的,等会就由吴昭仪带回去吧”
“既如此,那就谢谢娘娘了”随即放下手里的篮子,伸手握住了谢谨华拿着剪刀的手,
“娘娘,让嫔妾也剪几枝吧”
谢谨华被她猝不及防的握住手,愣了一下,定睛看着她
“不必了,吴昭仪如今是有身孕的人,不可动这剪刀等利器,恐伤了自己”
“没事的,嫔妾小心一点就是了”
谢谨华想要抽出手,却被吴昭仪紧紧握着,此时翠云从圆门后走了出来,见状吴昭仪加大力度,两人之间成了推搡,她借力松开手向后倒去,从小丘上翻滚下去,停在了梅林间的小道上。
翠云见状嘶吼着跑过去“昭仪”,太后看到的就是谢谨华将吴昭仪从小丘上推了下来,惊恐的扶住嬷嬷的手,随即赶紧往吴昭仪那快步走去。
吴昭仪捂着自己的肚子,“娘娘,为何...要推臣妾...”说完便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此时吴昭仪宫里的太监宫女赶到了,立即将吴昭仪背回了延华宫。
太后及谢谨华一众人等紧跟在背着吴昭仪的太监身后。
吴昭仪刚被背入内室,江太医就到了
太后焦急的对他道“快,务必保住吴昭仪肚里的皇子”
江太医点头领命,转身进了内室。
此时太后回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谢谨华,怒目圆睁,斥道
“出去,跪着”
谢谨华噌的跪下“母后,臣妾没有推吴昭仪,是自己摔下去的”
太后转过身,不想看见谢谨华,背对着她道
“哀家亲眼看见的,你还在狡辩,出去!”
谢谨华此时特别无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双手紧紧抓着裙摆,踉跄起身,知夏扶着她,主仆二人在院子里跪着。
雪越下越大,她的心也越来越凉,来到这里三个多月,从一开始卑微伏低做小,到有了一点点底气,努力的去做那些自己从来没做过的事情,对一个个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好,只是因为,回不去那个属于自己的世界了,在这个世界也要好好活着。
她以为,她不去做伤害别人的事,那么别人就不会来伤害她,她以为,电视剧里的,都是演的。
直到今天,她看到前一秒还笑脸相迎与她一起剪花枝的吴昭仪,下一秒就抓起自己的手诬陷自己推了她,不过是才十六、七岁的姑娘,就有了如此心地与城府
她抬起头看着天空,雪花一片片打到脸上,她苦笑着“人心可畏啊!”
延华宫的人来来往往,宫女端着热水进去,随后端着血水出来。
谢谨华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为何翠云来的那么及时,为何太后来的那么巧,江太医也来的如此及时。
她无奈摇摇头,心想“怕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