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群惊了?”众人纷纷起身却大部分都是因为有热闹可看了,“走、走、走出去看看。”
萧虞却是心下一惊之余还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先前她在山庄门口时那股不好的预感终于是应验了。
急忙随着众人一道出来楼梯道上却是拥挤一片。想来大家都得到了消息,不管是着急自己的马,还是纯粹看热闹这会儿都争着往外挤。
萧虞虽心里担忧踏火麒麟,却也无意伤人因而也不敢往前挤也只得顺着人群的流向慢慢下楼梯。
好不容易下了楼楼下的人却更多。萧虞一眼扫过去还看见了几个在朝堂上见过的熟脸。
看来,这看热闹是人的天性,不会因地位升高而有丝毫的改变。
八座楼里的客人都汇聚起来拥拥挤挤地出了龙门山庄的大门。
门外,人喊马嘶真真是杂乱一片!
萧虞凝目一看果然踏火麒麟已不在原处了,留下看马的随从也不见了踪影显然是去追马了。
而先前跑出来的温白正站在石碑旁急得团团转!
阿青的脸有些泛白:“世子这……”
踏火麒麟可是世子的爱宠,据说是一个大马群里的王,是世子十五岁初上战场时自己套回来的。平日里世子有多在意它,阿青也是看在眼中的。
如今,她却让踏火麒麟出了事,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她这样着急,萧虞反而冷静了下来:“放心,麒麟儿不会吃亏的。”
阿青勉强挤出一抹笑,心里的担忧却是半点儿没落下。
万一呢?
萧虞挤到温白身边,低声问道:“温世子,你的爱宠呢?”
这会儿温白心里正燥得慌,猛然听见有人跟自己说话,便有些着急上火。他猛然扭过头,对这不识相的人怒目而视,却不想正看见了今日新结识的燕王世子。
那一口怒气登时就憋了回去,硬生生转化成一抹有些扭曲的笑:“原来是世子。不瞒世子,我出来的时候已经这样了,乱糟糟的一团,红豆糕也召不回来了。”
红豆糕是他给那匹马取的名字,不但是因着那马浑身豆沙红的毛色,更是因为那马喜欢吃红豆糕。
萧虞想起方才温墨的话,不由又蹙起了眉,问道:“听令妹说,温世子的爱宠,是匹马王?”
温白耐着性子答话:“正是。”
萧虞几乎是扶额叹息了一声:“那可遭了!”
这话听着不大对,温白一怔:“世子这是何意?”
萧虞道:“孤的麒麟儿也不见了,麒麟儿也是一匹野马王。”
温白的脸色更难看了。
自古王不见王,这是山野间各种族群里恒古不变的规律。
只因,若两王相遇,便必有一伤。
如今……
两人的目光又同时转到了乱成一团的山道上。
山道之上到处都是受了惊的马儿在四处乱窜,各家的随从也都着急上火地追在各家的马后头,企图将马抓回来。
反倒是他们这些真正的主人,一个两个的只能待在大门口干着急,往前踏一步都会被身边的亲随死死拉住。
贺兰坤忍不住刺了翁然一句:“都怪你这个乌鸦嘴!如今真出事了,你这东道主怎么不去处理,反而躲在这儿?”
翁然心里其实比谁都着急,毕竟这龙门山庄乃是他家的产业,在场的不是勋贵便是高官,若是出了事,会很麻烦。
但他自来脾性温和,甚至称得上温吞,虽被贺兰坤刺了,却依旧好脾气地一笑,道:“贺兰莫急,山庄之中自有专门处理此事的人。想来,这会儿也该到了。”
也就是他这副脾性,让急性子的贺兰坤每每憋屈上火却又无可奈何。
好在翁然所料不错,不多时龙门山庄里专门负责各种意外情况的人便来了。那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看着便精明干练。她身后跟着的那一群人,无论男女,都带着一股彪悍骁勇之气。
在这妇人的调度下,那群人各自分散,很快便制住了大部分的马。
这分本事,不管是看热闹的,还是在为自家马儿焦心的,都忍不住喝彩出声。
等这些被制住的马被各家的随从领走之后,原本处于乱马中央地带的情景便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萧虞忍不住惊呼一声:“麒麟儿!”
几乎是同一时间,还有另外三个人同时惊呼出声:
“红豆糕!”这是温白。
“宝宝!”这个声音,萧虞很熟悉,是萧樗。
“黑风!”这个声音最是凄厉,明明是个男人的声音,却比女人尖叫起来更刺耳。
实在是场中的情景太过惨烈,惨烈的远远超出萧虞的意料之外!
这条山道本来就是被特意修整过的,呈一个比较平缓的斜坡状。大约靠近山庄一里半的地方,有一大块儿地方更为平整一些。
此时,那块儿地方便成了四匹良驹的混战之所。
那可真是一场混战!
前面已经说过了,对这些畜牲来说,向来都是王不见王。一旦见了,则必要有一番争斗。
今日这龙门山庄也不知是汇聚了哪里来的气运,竟一下子有四匹马王齐聚。
这不,打起来了。
此时此刻,占了上风的是一匹浑身雪白,只四足处各有一圈红毛的和一匹青鬃马。
白的那匹正是萧虞的爱骑,因四足上的红毛跑动起来如踏着火焰一般,被她取名踏火麒麟。
而那匹青鬃马则是萧樗的坐骑,是一匹西域名驹。他这人自来爱混闹,给马儿取名也没个正形,就叫做宝宝。
这两匹马之所以能占了上风,并不是另外两匹太弱,而是它们两个见势不妙,联手了!
这可真是……物似主人形。
它们两个因主人的缘故早已相识,虽然平日里见了恨不得撕了对方,但在有别的马威胁自己“马王”地位的时候,这两只在以一敌三毫无胜算的时候,就果断联手了!
另外两匹马可就没有它俩这份机变了。
一匹黑马,一匹红马,都是浑身上下无一根杂毛,身形高大、身姿矫健,无论是四蹄还是牙口,都不输于踏火麒麟和宝宝。其中,那匹黑马尤其凶狠。
可它们再厉害,也是四蹄难敌八蹄。更别说还有弄不清形式的对方时不时伸过来一只蹄子或张嘴咬过来一口……
等龙门山庄的人好不容易制住了其他马的时候,这四只已经打了半天了,每匹马身上都挂了采,叫声一个比一个凄惨。
看着爱骑的模样,萧虞心中大痛,忍不住扯了下身旁的温白:“快把你那匹马叫回来!”
温白不禁苦笑:“我也是刚收服红豆糕没几天,平日里也还能控制,可今日击鞠都不敢用它,这时候如何叫得回来?”
萧虞一滞,一转身正看见萧樗也凑到了他身边,不禁唤了一声:“阿樗哥哥。”
萧樗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扬声问道:“那黑马是谁的?”
一蓝衣青年自人群中挤出,臭着脸,语气很不好地问:“正是下官的坐骑,不知瑞王世子有何见教?”
萧樗道:“明日到瑞王府来,孤赔你一匹良驹。”
那青年脸色更沉:“世子这是何意?”
而萧虞却已等不得了,回身对那控制了局势的中年妇人道:“取弓箭来!”
“燕王世子!”那青年不可置信地看向萧虞。
萧虞头也不回,只是道:“你放心,阿樗堂兄赔你,孤也赔你一匹。”
正好那妇人领的一群人中有带了弓箭的,一听萧虞要,那妇人连忙亲自奉上。
萧虞接过,拉了拉弦,觉得太轻了,有些不趁手。
萧樗伸出手:“给我吧。”
将弓箭递给了萧樗,萧虞左右看了看,干脆从发间拔下一支金簪,以备萧樗一击不中时,她随时补上。
“两位世子。”那蓝衣青年连忙阻拦,“让人把它们分开就是了,又何必非得伤黑风性命?”
他是宝贝自己的坐骑,却忘了,萧虞与萧樗同样宝贝自己的坐骑。
眼见得踏火麒麟和宝宝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是那匹黑马添置的,二人如何肯善罢甘休?
萧樗也不管他是不是挡在身前,张弓搭箭,冷冷道:“要么,你让开,孤射马。要么你不让,孤先射你,再射马。”
那青年脸色一阵扭曲,转头去看萧虞,却见这位燕王世子正秀眉紧蹙地看着自己,显然也是在嫌自己碍事。
他沉着脸,眸中怒意涌动:“两位世子非要如此吗?”
恰此时,踏火麒麟又发出一声嘶鸣。
萧虞心头一紧,一把将他扯开,对萧樗道:“射!”
利箭应声而去,化作一道流光没入那黑马脖颈。黑马的两只前蹄还高高跃在半空中,正要踏在宝宝身上,却猛然间便断了气。
它的身体因着惯性的缘故还是往前扑,却没有了活着时候的灵动,宝宝察觉到危险,身子往前一窜便避开了。
“黑风!”那青年高呼一声,脸皮一阵抽动,再看萧虞二人,神色里竟是隐了一丝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