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这么开心?朕坐在帐子里都听见你们笑了。”
两人到的时候萧澄已经用过了早膳,正在处理昨日遗留的政务,听见小太监通报说他们两个来了,他便命人把这些折子都收了下去换了茶点来。
因着宫中内务不能无人照应,此次萧澄出宫,便只带了郑麟等一干宦官将以袁月的女官们留在了宫中。
“参见至尊。”
“参见至尊。”
两人乖乖行了礼萧虞睨了堂兄一眼,坏笑道:“也没什么,这不是要打猎了嘛,堂兄便想起了臣入京那夜的旧事。”
她这么一提萧澄也想起来了,指着萧虞笑道:“你和阿樗这两个小无赖还有脸说?亏得你堂兄堂姐大度,不与你们计较,若不然,哪日你登了他们的门,非叫下人拿大扫把打了出去!”
“可别!”萧虞满脸惊慌连连对着萧辟作揖求饶,“妹妹知错了堂兄可原谅了我吧!”
萧辟矜持地咳了一声微微抬手:“既然堂妹有如此的诚意愚兄便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你这回吧。”
“多谢堂兄!”萧虞眼睛一亮,紧接着便明眸一转,笑嘻嘻地凑到萧辟身边,故意压低了声音,却又保证能让萧澄听见,“那……堂兄,待回京了,我引着阿樗堂兄到贵府拜访,你把他打出去呗!”
萧辟一呆,还未开口,那边的萧澄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丫头,也忒坏了点儿。待会儿阿樗来了,朕可得好好提醒提醒他。”
“至尊要提醒臣什么呀?”
说阿樗,阿樗就到。
这话音还未落,便见萧樗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脸为难的守门太监。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没有拦下瑞王世子。”小太监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不敢为自己辩解一句,只一个劲儿的认错。
萧澄微微蹙了蹙眉,心里也觉得这个小太监无用,连守个门都守不好。
眼见那小太监磕的额头都红肿了,萧樗不由生出一丝愧疚来,拱手求情:“是臣听见至尊与堂兄、堂妹提到了自己,这才拦住了这小太监,不让他通报的,至尊便饶了他这一遭吧!”
“别急,朕没忘了你。”萧澄瞪了他一眼,斥道,“这才刚出宫,你的规矩便让狗给吃了?”
虽是斥责的话,可语气里也不乏慈爱,显然是并没有真的动怒。萧樗又不傻,自然听得出来,一阵嬉皮笑脸的讨饶,很快便哄的萧澄转怒为喜。
“你呀!”萧澄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看向那小太监,却是瞬间便神色淡淡,“既然瑞王世子帮你求情了,这次便暂不追究,如若再犯,两罪并罚。”
“多谢至尊,多谢瑞王世子!”小太监如蒙大赦,谢了恩之后,便急忙退了出去,生恐自己碍了至尊的眼。
萧虞三人对视一眼,皆想道:早就知道至尊待宫人一向严苛,却不曾想,宫人对他的惧怕竟已然到了这种程度。
这时,萧琛也到了。
四个在京的王世子中,算起来就属萧琛的脾气最好。她到了帐外,便颇为有礼地请一个小太监帮她通报一声,见另一个小太监额头红肿,还提醒他可以到京畿大营的兵丁那里去讨些金疮药。
毕竟,随行的太医是肯定不会帮一个品级低下的小太监看伤的,他们带出来的药材也都是要给至尊和公卿勋贵们用的。
反倒是京畿大营的那些士卒们,身上都会带着一些批量配给的金疮药。虽说效果肯定不如太医特制的,但应付这种小伤却是绰绰有余。
那小太监一脸惶恐地道谢,在心里记住了宁王世子的恩情。
萧琛摇了摇头,并不觉得他有什么好谢自己的。金疮药什么的,其实她身上带的也有,还是宁王府的府医特意研制的,止血生肌、活血化瘀,见效奇快。
可是,她是不会拿出来给一个小太监用的。一个小太监,怎么配用王世子的药?就算她自己并不在乎一瓶药,那小太监受了,却是会招来祸患的。
所以,给个建议,点到即止,已是恰到好处。
前去通报的小太监很快就回来了,笑眯眯地请她进去。
“有劳。”萧琛冲他点了点头,便就着他掀开的帘子进去了。
“参见至尊。”她拱手施礼。
萧澄很快便免了她的礼:“起来吧。”又嗔道,“你怎么来的这样晚?”
萧琛不慌不忙地笑道:“我在南边安逸惯了,却是比不上堂兄、堂妹们勤快,今早贪睡,起的迟了。”
萧澄叫人给她奉了茶,便问起四人的打算来:“这回出来,可有什么想猎的?”
萧辟笑道:“臣倒是想猎个老虎来着,却不知这山林里可有?”
其实,他更想猎几只皮毛水滑的狐狸,给他母亲做个软垫子。
萧琛道:“随缘吧。猎着什么是什么,猎不着也无所谓。”
萧樗嘿嘿一笑,看着萧虞说:“只要臣的猎物比阿虞的多就行,臣一点儿都不挑!”
“大白天的,你发什么梦呢!”萧虞嗤笑了一声,用眼神充分表达了对他的不屑以及对自己的胜券在握。
“且走着瞧吧。毕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萧樗却是半点儿都没有被激的炸毛,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让人一看就怀疑他是不是准备了什么暗手后招。
萧澄原本不知道两人要比赛的事,可一看这情况,便知其中肯定有事。
不过,年轻人的事,他不便掺合,也不想掺合,便也没问,只是问萧虞:“那阿虞可有目标,想猎点儿什么?”
“鹿。”萧虞坚定地说。
帐内登时一静,几人的目光都转向她,神色各异,萧澄眼中更是有一种似喜非喜的怪异情感,仔细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大晋朝并没有赋予“鹿”什么特殊的含义,所以无论什么时间什么场合,谁人都可以猎。
可是,前脚萧樗刚用了一句“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她立马就来一句猎鹿,就不得不让这群脑子比别人多几道弯的人多想。
萧虞却仿佛不知道他们在脑补些什么,忽而一笑,狡黠明媚:“臣可是早就说过,要请阿樗哥哥饮鹿血的,没有鹿怎么行呢?”
紧绷的氛围骤然一松,萧樗脸都绿了,咬牙切齿地说:“你自己用吧,我不需要!”特么的,我一未成年要什么鹿血?
要是到了这会儿,他再不知道这丫头清楚鹿血什么作用,那他就是个棒槌!
这死丫头,今天我一定要让你输得很难看!
萧澄“噗嗤”一笑,努力板着脸斥道,“阿虞,别闹!”
“我不管,反正待会儿我就吩咐下去,别的猎不猎都可,但一定要有鹿!”萧虞冲着萧樗做了个鬼脸,一副“放过你是不可能放过你”的神色。
萧樗心头一抖,情知若真的被这丫头猎到了鹿,他就得防备随时随地都可能出现在他食水里的鹿血了。
权衡之后,萧樗干脆利落地认输求饶:“祖宗,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我这就传信回去,等宁王府把那箱子送到我府上之后,谁都不让动,等咱们回去了,连箱子带工匠都给你送过去行不行?”
“嗯哼!”萧虞得意地晃了晃小脑袋,素手一挥,大人大量地说,“这倒不必,只要你打开了箱子,让我见识一下里面的东西就可以了。”
“行行行,到时候我送给你行了吧?”萧樗毫不迟疑地说。
话说,早就知道她是个武帝吹,我到底为什么要和她开那个玩笑?
心累!
这一刻,瑞王世子突然觉得,他和延候世子温白有了许多共同的话题。比如:自己家的妹妹和别人家的妹妹。
卯时一到,这次随驾的公卿勋贵便已经聚齐了,郑麟进来禀报,并请至尊移驾,只有至尊发了第一箭,这场围猎才算正式开始。
萧虞四人跟随在他身后出了御帐,彼此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萧澄的身体状况,可谓众所周知,他于骑射一道,可谓空有热血,毫无天赋。若是待会儿什么都没有射中……
四人皆暗叹了一声,急急思索补救方案。可这众目睽睽之下,便是有千般手段,又如何施展?见萧澄气定神闲的,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四人无奈之余,也不由佩服他的心性。
很快,他们就知道为何萧澄这般淡定了。
“参见至尊。”
众人山呼参拜,萧澄抬手,郑麟扬声叫众人免礼。
而后,萧澄就此次围猎给众卿训示,慷慨激昂地念了一篇七删三改的骈文之后,突然话锋一转,道:“众卿皆知,朕自幼体弱,近些年越发不堪。因此,此次围猎首射之礼,便由朕之子侄,即诸王世子代之。”
在场诸人俱是一怔,却也都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当然,似萧夙这般羡慕妒忌恨的宗室,也不在少数。
萧虞四人大大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眼,同时策马出列,拱手施礼之后,几乎同时张弓搭箭,或指天、或指地,弦动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