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楠原本是要来的甚至萧虞在享受够了她的软磨硬蹭后,答应她若是此次她得到的猎物够多,就送她一匹野生的千里驹。
只是,不知为何在出发的前一夜,萧楠却突然派人和萧虞说,来不了了。萧虞虽心下生疑但出发在即她只得先来南山,交代于长史注意一下成国公府。
当然了,和萧澄是不能这样说的。
萧虞笑道:“那丫头啊,性子倔得很因着先前与臣打赌,定要在今年学透孙子兵法这回便不肯来,说什么: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啧,至尊您说,臣怎么好意思强迫她来嬉戏呢?”
她那一脸无辜的样子惹得萧澄哈哈大笑。他甚至都能想象得出,当萧虞以这般语气对萧楠说话时萧楠心里得有多憋屈!
见他高兴萧虞趁机为萧楠讨赏:“您看她如此勤奋也属难得,至尊是不是……鼓励一下?”
“好,”萧澄顺势便道,“待朕回去了,便赏她。唔……赏她一套前人注解的孙子兵法。”
“臣先替阿楠多谢至尊了。”不管赏什么,那都是赏不是,别人可不知道至尊是为了揶揄人才赏的。
见两人谈笑风生,完全无视了自己,萧夙险些没把手上的酒杯给握碎了。
他暗暗深吸了好几口气,好不容易把这股郁气给压下去了,结果,一转眼便看见坐在至尊另一侧的萧樗正对着他笑。那是一种含着讥讽和鄙薄的笑,就好像看透了他所有的心思,让他觉得狼狈又难堪。
见他已经看见了,萧樗便收敛了笑意,转头跟着萧澄二人凑趣:“有了至尊的鼓励,我那阿楠侄女一定会早早学会孙子兵法,让她姑母刮目相看的!”
萧虞一边跟着两人笑,一边为萧楠默哀。
玩乐的日子总是过的比较快,萧虞只觉得一晃眼,半个月便过去了。
这些日子,她和萧樗的比赛一直是不相上下,便是今日谁人稍胜一筹,明日也会被对方给追赶过去。
不过,这样互有胜负,你追我赶的,也挺有意思的。不少人见他们玩儿的这样嘿,也都纷纷效仿。结果,没几天,这南山的大小动物们便学得精了,像头一天遇见那傻狍子的事,是绝不可能再有第二回了。
萧澄虽然因身体所限,不能出去打猎,但南山凉爽,气候清新,政务虽每日快马加鞭地来回送,但到底不如在京城时繁忙。六部留守的官员也都体谅至尊的心情,一些不太重要的政务,便代为处理了,只等至尊回京之后,再行禀奏。
因此,萧澄过的也很是舒心。
这一日,他处理完了昨日送过来的奏折,让人快马加鞭送回京城去,便带着郑麟在营帐周围瞎转悠。
许是老天也觉得他们这些日子过得太舒坦,还不到中午,事情就来了。
萧澄先是听见一阵嘈杂声由远及近,但没听清他们闹的是什么。待声音再近些,便听到了“世子”等字眼,心里“咯噔”一声,急忙吩咐郑麟:“快让人去看看,怎么回事?”
虽说这回来南山的人里,各家国公世子、候世子、伯世子不知凡几,但听见“世子”二字,萧澄的第一反应,还是“王世子”。
事实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不多时,被郑麟派出去的小太监便急急忙忙地回来了,气喘吁吁地说:“回禀至尊,燕王世子回城途中,遇见了两头猛虎,世子一行虽猎杀了猛虎,但也受了伤。”
“什么?”萧澄大惊失色,胸口立时便感觉有些闷,好像有一团棉花堵住了一样,令他喘不过气来,渐渐头昏脑胀。
“至尊!”郑麟连忙架住他,喊道,“快叫御医,快叫御医!”一边叫小太监拿来了椅子,扶着他坐下,让人把他抬回御帐去。
“不回去,朕不回去。转道,去燕王世子的帐篷。”萧澄嘶声吩咐,话还没说完,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哎哟,至尊呐,还是先回去,让御医给您看看吧!”郑麟都快哭了。
萧澄怒道:“朕的话,你们没听懂吗?去燕王世子的帐篷,把御医全叫过去!”
郑麟无奈,只得命人转道,再叫一个人追上先前去召御医的那个,命他把御医都传进燕王世子的帐篷里。
萧虞已经回来了,正呲牙咧嘴地倚在榻上,等人把御医请过来。
她脸上有数道擦伤,还有几块儿淤青,右眼也肿成了一条缝。好好一个容颜华美的小姑娘,这会儿是看不见半点儿姝色了。
“世子,要不属下先给您擦点儿药?”阿青也浑身是伤,却还是忍不住问。
“行了,你坐那儿歇会儿吧。”萧虞一说话,就牵动了脸上的淤伤,忍不住“嘶”的一声。
“世子。”
“世子。”
“……”
贺兰坤几人也都聚在她的帐篷里,等着御医过来看伤呢。
萧虞不敢再说话,蹙着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多说了。
结果,他们还没等来御医,就先等来了至尊。
听见通报声,众人皆是一惊,萧虞更是抬手捂住了脸,才和众人一块儿迎接行礼。
“行了,都起来吧!”萧澄不耐烦地免了他们的礼,然后便焦急地问道,“阿虞怎么样了?伤到了哪里?严重吗?”
“不严重,不严重,嘶”又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还说不严重?”萧澄气恼的很,一下子胸也不闷了,气也顺了,生龙活虎地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萧虞身边,却发现萧虞左手一直遮着脸,并且还在极力躲避,显然是不想让自己看见她的脸。
“这是怎么了?”萧澄心下生疑。
“没什么,没什么。”萧虞颇为心虚的说。
萧澄如何会信,伸手便去扯她左手:“快让朕看看。”
“不用,不用,一点儿小伤。”萧虞死活不撒手。
萧澄心里担忧得很,见她如此遮遮掩掩,更疑心她脸上伤得重,厉声道:“让朕看看!”
眼见是躲不过去了,萧虞讪讪地问:“至尊,阿澈没跟着您一块儿来吧?”
萧澄一怔,旋即失笑:“你放心,他正在自己的帐子里专心作画呢!”
却原来,徐澈也不擅骑射,原本萧虞是准备带着他一起狩猎的,但他怕自己拖了萧虞的后腿,害她输给萧樗,便拒绝了,说是南山风景独特,他要好好做几副风景图。
这话也不是说说,徐澈于诗书画卷等方面的天赋,的确少有人及,这些日子以来画的南山风景图、公卿出猎图、围火夜话图都得到了随行官员里擅画的高度赞赏,连至尊萧澄看了,也说比以往的画作灵气许多。
一听徐澈在专心做画,萧虞松了一口气,就顺势把手拿开了。
“这……”萧澄看见她如今那张脸,忍不住一怔,紧接着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萧虞不乐意了,半是撒娇,半是抱怨道:“我都这么惨了,您还笑我!”
“行、行、行,朕不笑了,不笑了行不行?你别捂了,御医马上就过来了。”萧澄立马就心疼了,转头便训斥在场众人,“你们是怎么保护世子的,让世子伤成这样?”
一群人哗哗啦啦跪了一地,连连请罪。
“至尊就别怪他们了,他们伤得更重。”萧虞求情道。
萧澄“哼”了一声,冷声道,“看在世子的面子上,此次便不与你们计较。再有下次,两罪并罚。”
“多谢至尊,多谢世子。”
这会儿,御医也到了,萧澄叫他们赶紧过来,先给萧虞看看伤。一下子,一群御医全都围到了萧虞身边,但她就两只手,诊脉也得一个一个的来。
萧虞可不耐烦被他们诊一轮脉,待第二个诊完之后,便道:“孤右肩上被那畜牲挠了一爪子。”
萧澄一听,当即指了两个女医,把其他人全部赶了出去,让两个女医给萧虞检查伤口。萧虞趁机对贺兰坤等人道:“你们也出去,请御医给看看。”
众人顺势退了出来,挤得满满当当的营帐一下子就空了。
两个女医备好了烈酒、药水、剪刀、纱布等物,一边告了声罪,一边小心地帮她除了外衣,剪开里衣的伤口处。
但见三道爪印自肩头往内下册蔓延,几乎斜贯了她整个背部。中间那一道深可及骨,旁边的两道要浅一些,却也浅不到哪里去。
萧澄倒抽了一口凉气,怒道:“什么一点儿小伤,这也叫小伤?那两头畜牲在哪儿?”
“就在帐外呢!”萧虞笑道,“先时也并不觉得疼,以为伤的不重,至尊这么一说,臣反而疼了起来。”
“这么说,你还怪朕了?”萧澄眼睛一瞪。
“怎么会呢?”萧虞又“嘶”了一声。
萧澄“哼”了一声,不与她计较,只斥责正在用烈酒给她处理伤口的女御医:“你们手上就不会轻点儿?”
“是,是。”两个女医连忙应承,手上又轻又快,很快就擦洗好了伤口,上了药,用纱布仔仔细细地缠好了。
这时,守在门外的小太监进来通报:“至尊,徐太傅在外求见。”
萧虞闻言一惊,连忙捂住脸,抢在萧澄前面说道:“不见,不见,叫他回去!”
小太监为难地看着萧澄,萧澄见她这副样子,心里都要笑抽了,却迟迟不开口说话。
萧虞无法,舍下脸一阵软磨硬蹭,这才令萧澄大发慈悲:“世子这里已无大碍,让徐太傅先回去吧。”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俯身退了出去。
而萧虞则是大大送了口气,对上萧澄揶揄的目光,抿唇一笑:“多谢至尊。”
唔,她这会儿脸皮倒是又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