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若熙熙没等楚御回来,就卷到了软软香喷喷的粉花棉被里,连梦都是甜的。
夜深人静之时,有人影恍恍惚惚进了誉王府。
整个别院安安静静,却暗流涌动,没有人能够进来。
“她睡了。”来人语气肯定。
“你来做什么?”黑夜中,楚御身形出现。
“来看我妹妹,不可以吗?”
站在他面前的竟是若松,若松身上披着甲胄,眉目有点沧桑,不过好在若熙熙看不见。
否则又要说道了。
若松想起自己的妹妹,眉眼间都是柔和。
楚御不知道为何,就是看不惯除他之外的第二个人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他压下心中气闷:“计划没真正结束之前,就不要来,这里不是只有我的人在。”
各大势力错综复杂,都盯着这里,尤其是他自己,更不能出任何差错。
“知道妹妹行踪不报的也是你。”
若松看上去倒是很平和,他们之间的约定,总会在某些地方出现小瑕疵。
楚御面皮厚,没有丝毫被拆穿的愧疚。
反正若熙熙在誉王府是住定了。
“扯平了,人也看了,你该走了。”
马上就要到暗卫轮班的时候了,若松不得不走。
不过,他还是舍不得地看了一眼别院南边地方。
那是他保护半辈子的妹妹了,就这样交付给了这个小王八羔子手里。
若松想起来还带着一股气,于是添了一句,带着几分嘲讽。
“誉王手伤好得怎么样了?徒手挡簪子的感觉如何?”
他都听说了这事,不能说是很了解楚御的若松也知道,这个人内力高深莫测,把一根簪子凭空震断都有可能,怎么就沦落到徒手接的地步了?
也就他那傻妹妹相信,给人家做了一路的备用医师。
说起这个,他临走时,特意瞟了一眼楚御那只受伤的手。
于是向来用兵如神的大将军笑容第一次裂开了。
旋即是忍不住的笑意,要不是现在空气安静,大将军能捶地狂笑。
他翻墙的肩膀都是抖的,可以说忍得很辛苦了。
楚御没来得及背手,就看到大将军已然轻功溜走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右手上硕大的蝴蝶结,莫名感觉有点羞耻。
可恶,明明一整天都在背手,没被属下发现,怎么晚上就给忘了呢!
想着想着,他就想起了绑蝴蝶结的那个人儿。
不一会儿,白日里被月一夸赞为正人君子的楚御就定在了若熙熙的粉白纱帐前。
不知道哪一天和若熙熙一起吃饭,就听到她看着闺阁里的床咕咕哝哝,说什么没有帐子,那么短,一点都不好看之类的。
所以在找房间用品时,他突然想到了这一点,于是用今年的雪花芙蓉帐做成了这样的垂地帘。
听月一说她白日的神情,楚御能想象到少女看到它抑制不住的开心表情。
他嘴角也忍不住勾起来。
没受伤的左手一点一点靠近,最终空停在粉白棉被上,下面是少女因为而呼吸上下起伏的腰肢。
她是侧身睡觉的,像猫儿一样把自己团起来。
哪怕盖着一层棉被,也依旧能看出来瘦得惊人。
楚御的呼吸不由得重了起来,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为什么。
他就这样停在半空中,明明心里叫嚣着要握紧这一段细瘦腰肢,行动上却没有丝毫动作。
良久,修长手指轻轻停在了棉被上。
只不过绑了一个硕大的蝴蝶结,左手不敢右手来。
就这样感受着她的气息浮动,楚御突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静快乐。
出生以来所有遇到的不平不公,憋住的眼泪,忍受的疼痛,残留在心底的伤疤都开始悄然愈合。
这是他半辈子努力都没有合起来的伤。
痒痒的,暖暖的,冰冷的灵魂向温暖靠近。
“疼吗?”恍惚间若熙熙的声音说道。
“说你疼。”那日少女凶巴巴威胁。
良久,月色下思考的少年歪头,像初生孩童牙牙学语发出音节:“……疼。”
怎么会不疼呢。
以前没你,疼也只能咬牙的。
有了你,我更不能说疼了。
傻瓜,你看着比我还心疼,我怎么能让你……担心呢……
月色上升到天中央,偏斜过天空之时,男人走出南厢房,离开那扇月门。
他穿过屏风,青石板上多了两床柔软的纯白棉被。
有一床被不甚熟练地手法卷起来,看样子这床应该是盖的。
他拉开被子,学着若熙熙侧躺,只不过若熙熙朝着床内,他朝着她的方向。
透过屏风,那扇月门里,装着他的月亮。